关于无由睹的诗词

  《易》之《泰》:“上下交而其志同。”其《否》曰:“上下不交而天下无邦。”盖上之情达于下,下之情达于上,上下一体,所以为“泰”。下之情壅阏而不得上闻,上下间隔,虽有国而无国矣,所以为“否”也。  交则泰,不交则否,自古皆然,而不交之弊,未有如近世之甚者。君臣相见,止于视朝数刻;上下之间,章奏批答相关接,刑名法度相维持而已。非独沿袭故事,亦其地势使然。何也?国家常朝于奉天门,未尝一日废,可谓勤矣。然堂陛悬绝,威仪赫奕,御史纠仪,鸿胪举不如法,通政司引奏,上特视之,谢恩见辞,湍湍而退,上何尝治一事,下何尝进一言哉?此无他,地势悬绝,所谓堂上远于万里,虽欲言无由言也。  愚以为欲上下之交,莫若复古内朝之法。盖周之时有三朝:库门之外为正朝,询谋大臣在焉;路门之外为治朝,日视朝在焉;路门之内为内朝,亦曰燕朝。《玉藻》云:“君日出而视朝,退视路寝听政。” 盖视朝而见群臣,所以正上下之分;听政而视路寝,所以通远近之情。汉制:大司马、左右前后将军、侍中、散骑诸吏为中朝,丞相以下至六百石为外朝。唐皇城之北南三门曰承天,元正、冬至受万国之朝贡,则御焉,盖古之外朝也。其北曰太极门,其西曰太极殿,朔、望则坐而视朝,盖古之正朝也。又北曰两仪殿,常日听朝而视事,盖古之内朝也。宋时常朝则文德殿,五日一起居则垂拱殿,正旦、冬至、圣节称贺则大庆殿,赐宴则紫宸殿或集英殿,试进士则崇政殿。侍从以下,五日一员上殿,谓之轮对,则必入陈时政利害。内殿引见,亦或赐坐,或免穿靴,盖亦有三朝之遗意焉。盖天有三垣,天子象之。正朝,象太极也;外朝,象天市也;内朝,象紫微也。自古然矣。  国朝圣节、冬至、正旦大朝则会奉天殿,即古之正朝也。常日则奉天门,即古之外朝也。而内朝独缺。然非缺也,华盖、谨身、武英等殿,岂非内朝之遗制乎?洪武中如宋濂、刘基,永乐以来如杨士奇、杨荣等,日侍左右,大臣蹇义、夏元吉等,常奏对便殿。于斯时也,岂有壅隔之患哉?今内朝未复,临御常朝之后,人臣无复进见,三殿高閟,鲜或窥焉。故上下之情,壅而不通;天下之弊,由是而积。孝宗晚年,深感有慨于斯,屡召大臣于便殿,讲论天下事。方将有为,而民之无禄,不及至治之美,天下至今以为恨矣。  惟陛下远法圣祖,近法孝宗,尽铲近世壅隔之弊。常朝之外,即文华、武英二殿,仿古内朝之意,大臣三日或五日一次起居,侍从、台谏各一员上殿轮对;诸司有事咨决,上据所见决之,有难决者,与大臣面议之;不时引见群臣,凡谢恩辞见之类,皆得上殿陈奏。虚心而问之,和颜色而道之,如此,人人得以自尽。陛下虽身居九重,而天下之事灿然毕陈于前。外朝所以正上下之分,内朝所以通远近之情。如此,岂有近时壅隔之弊哉?唐、虞之时,明目达聪,嘉言罔伏,野无遗贤,亦不过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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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阳门北临通逵,雪风猎猎飘酒旗。泥寒款段蹶不进,疲童退问前何为。酒家顾客催解装,案前罗列樽与卮。青钱琐屑安足数,白醪软美甘如饴。开垆引满相献酬,枯肠渴肺忘朝饥。愁忧似见出门去,渐觉春色入四肢。主翁移客挑华灯,双肩隐膝乌帽欹。笑云鲐老不为礼,飘萧雪鬓双垂颐。问余何往凌寒曦,顾翁枯朽郎岂知。翁曾豪盛客不见,我自为君陈昔时。时平亲卫号羽林,我才十五为孤儿。射熊搏虎众莫敌,弯弧出入随佽飞。此时初创观风楼,檐高百尺堆华榱。楼南更起斗鸡殿,晨光山影相参差。其年十月移禁仗,山下栉比罗百司。朝元阁成老君见,会昌县以新丰移。幽州晓进供奉马,玉珂宝勒黄金羁。五王扈驾夹城路,传声校猎渭水湄。羽林六军各出射,笼山络野张罝维。雕弓绣韣不知数,翻身灭没皆蛾眉。赤鹰黄鹘云中来,妖狐狡兔无所依。人烦马殆禽兽尽,百里腥膻禾黍稀。暖山度腊东风微,宫娃赐浴长汤池。刻成玉莲喷香液,漱回烟浪深逶迤。犀屏象荐杂罗列,锦凫绣雁相追随。破簪碎钿不足拾,金沟残溜和缨緌.上皇宽容易承事,十家三国争光辉。绕床呼卢恣樗博,张灯达昼相谩欺。相君侈拟纵骄横,日从秦虢多游嬉。朱衫马前未满足,更驱武卒罗旌旗。画轮宝轴从天来,云中笑语声融怡。鸣鞭后骑何躞蹀,宫妆襟袖皆仙姿。青门紫陌多春风,风中数日残春遗。骊驹吐沫一奋迅,路人拥篲争珠玑。八姨新起合欢堂,翔鹍贺燕无由窥。万金酬工不肯去,矜能恃巧犹嗟咨。四方节制倾附媚,穷奢极侈沽恩私。堂中特设夜明枕,银烛不张光鉴帷。瑶光楼南皆紫禁,梨园仙宴临花枝。迎娘歌喉玉窈窕,蛮儿舞带金葳蕤。三郎紫笛弄烟月,怨如别鹤呼羁雌。玉奴琵琶龙香拨,倚歌促酒声娇悲。饮鹿泉边春露晞,粉梅檀杏飘朱墀。金沙洞口长生殿,玉蕊峰头王母祠。禁庭术士多幻化,上前较胜纷相持。罗公如意夺颜色,三藏袈裟成散丝。蓬莱池上望秋月,无云万里悬清辉。上皇夜半月中去,三十六宫愁不归。月中秘乐天半间,丁珰玉石和埙篪。宸聪听览未终曲,却到人间迷是非。千秋御节在八月,会同万国朝华夷。花萼楼南大合乐,八音九奏鸾来仪。都卢寻橦诚龌龊,公孙剑伎方神奇。马知舞彻下床榻,人惜曲终更羽衣。禄山此时侍御侧,金鸡画障当罘罳.绣do衣褓日屃赑,甘言狡计愈娇痴。诏令上路建甲第,楼通走马如飞翚。大开内府恣供给,玉缶金筐银簸箕。异谋潜炽促归去,临轩赐带盈十围。忠臣张公识逆状,日日切谏上弗疑。汤成召浴果不至,潼关已溢渔阳师。御街一夕无禁鼓,玉辂顺动西南驰。九门回望尘坌多,六龙夜驭兵卫疲。县官无人具军顿,行宫彻屋屠云螭。马嵬驿前驾不发,宰相射杀冤者谁。长眉鬓发作凝血,空有君王潜涕洟。青泥坂上到三蜀,金堤城边止九旂。移文泣祭昔臣墓,度曲悲歌秋雁辞。明年尚父上捷书,洗清观阙收封畿。两君相见望贤顿,君臣鼓舞皆歔欷。宫中亲呼高骠骑,潜令改葬杨真妃。花肤雪艳不复见,空有香囊和泪滋。銮舆却入华清宫,满山红实垂相思。飞霜殿前月悄悄,迎春亭下风飔飔.雪衣女失玉笼在,长生鹿瘦铜牌垂。象床尘凝罨飒被,画檐虫网颇梨碑。碧菱花覆云母陵,风篁雨菊低离披。真人影帐偏生草,果老药堂空掩扉。鼎湖一日失弓剑,桥山烟草俄霏霏。空闻玉碗入金市,但见铜壶飘翠帷。开元到今逾十纪,当初事迹皆残隳。竹花唯养栖梧凤,水藻周游巢叶龟。会昌御宇斥内典,去留二教分黄缁。庆山污潴石瓮毁,红楼绿阁皆支离。奇松怪柏为樵苏,童山眢谷亡嶮巇,烟中壁碎摩诘画,云间字失玄宗诗。石鱼岩底百寻井,银床下卷红绠迟。当时清影荫红叶,一旦飞埃埋素规。韩家烛台倚林杪,千枝灿若山霞摛。昔年光彩夺天月,昨日销熔当路岐。龙宫御榜高可惜,火焚牛挽临崎峗.孔雀松残赤琥珀,鸳鸯瓦碎青琉璃。今我前程能几许,徒有馀息筋力羸。逢君话此空洒涕,却忆欢娱无见期。主翁莫泣听我语,宁劳感旧休吁嘻。河清海宴不难,我皇已上升平基。湟中土地昔湮没,昨夜收复无疮痍。戎王北走弃青冢,虏马西奔空月支。两逢尧年岂易偶,愿翁颐养丰肤肌。平明酒醒便分首,今夕一樽翁莫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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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尤  悲兮愁,哀兮忧!  天生我兮当闇时,被诼谮兮虚获尤。  心烦憒兮意无聊,严载驾兮出戏游。  周八极兮历九州,求轩辕兮索重华。  世既卓兮远眇眇,握佩玖兮中路躇。  羡咎繇兮建典谟,懿风后兮受瑞图。  愍余命兮遭六极,委玉质兮於泥涂。  遽傽遑兮驱林泽,步屏营兮行丘阿。  车軏折兮马虺颓,惷怅立兮涕滂沱。  思丁文兮圣明哲,哀平差兮迷谬愚。  吕傅举兮殷周兴,忌嚭专兮郢吴虚。  仰长叹兮气噎结,悒殟绝兮咶复苏。  虎兕争兮於廷中,豺狼斗兮我之隅。  云雾会兮日冥晦,飘风起兮扬尘埃。  走鬯罔兮乍东西,欲窜伏兮其焉如?  念灵闺兮隩重深,原竭节兮隔无由。  望旧邦兮路逶随,忧心悄兮志勤劬。  魂茕茕兮不遑寐,目眽眽兮寤终朝。怨上  令尹兮謷謷,群司兮譨譨。  哀哉兮淈淈,上下兮同流。  菽藟兮蔓衍,芳虈兮挫枯。  硃紫兮杂乱,曾莫兮别诸。  倚此兮岩穴,永思兮窈悠。  嗟怀兮眩惑,用志兮不昭。  将丧兮玉斗,遗失兮钮枢。  我心兮煎熬,惟是兮用忧。  进恶兮九旬,复顾兮彭务。  拟斯兮二踪,未知兮所投。  谣吟兮中野,上察兮璇玑。  大火兮西睨,摄提兮运低。  雷霆兮硠磕,雹霰兮霏霏。  奔电兮光晃,凉风兮怆悽。  鸟兽兮惊骇,相从兮宿栖。  鸳鸯兮噰噰,狐狸兮徾徾。  哀吾兮介特,独处兮罔依。  蝼蛄兮鸣东,蟊蠽兮号西。  蛓缘兮我裳,蠋入兮我怀。  虫豸兮夹余,惆怅兮自悲。  伫立兮忉怛,心结縎兮折摧。疾世  周徘徊兮汉渚,求水神兮灵女。  嗟此国兮无良,媒女诎兮謰謱。  鴳雀列兮譁讙,鸲鹆鸣兮聒余。  抱昭华兮宝璋,欲衒鬻兮莫取。  言旋迈兮北徂,叫我友兮配耦。  日阴曀兮未光,阒睄窕兮靡。  纷载驱兮高驰,将谘询兮皇羲。  遵河皋兮周流,路变易兮时乖。  濿沧海兮东游,沐盥浴兮天池。  访太昊兮道要,云靡贵兮仁义。  志欣乐兮反征,就周文兮邠歧。  秉玉英兮结誓,日欲暮兮心悲。  惟天禄兮不再,背我信兮自违。  逾陇堆兮渡漠,过桂车兮合黎。  赴昆山兮馽騄,从邛遨兮栖迟。  吮玉液兮止渴,齧芝华兮疗饥。  居嵺廓兮尠畴,远梁昌兮几迷。  望江汉兮濩渃,心紧絭兮伤怀。  时昢昢兮且旦,尘莫莫兮未晞。  忧不暇兮寝食,吒增叹兮如雷。悯上  哀世兮睩睩,諓諓兮嗌喔。  众多兮阿媚,骪靡兮成俗。  贪枉兮党比,贞良兮茕独。  鹄窜兮枳棘,鹈集兮帷幄。  罽蕠兮青葱,槁本兮萎落。  斯兮伪惑,心为兮隔错。  逡巡兮圃薮,率彼兮畛陌。  川谷兮渊渊,山阜兮峉峉。  丛林兮崟崟,株榛兮岳岳。  霜雪兮漼溰,冰冻兮洛泽。  东西兮南北,罔所兮归薄。  庇廕兮枯树,匍匐兮岩石。  蜷跼兮寒局数,独处兮志不申。  年齿尽兮命迫促,魁垒挤摧兮常困辱。  含忧强老兮愁无乐,须发苎悴兮顠鬓白。  思灵泽兮一膏沐,怀兰英兮把琼若,  待天明兮立踯躅。  云蒙蒙兮电鯈烁,孤雌惊兮鸣呴呴。  思怫郁兮肝切剥,忿悁悒兮孰诉告。遭厄  悼屈子兮遭厄,沉王躬兮湘汨。  何楚国兮难化,迄于今兮不易。  士莫志兮羔裘,竞佞谀兮谗阋。  指正义兮为曲,訿玉璧兮为石。  殦雕游兮华屋,鵔鸃栖兮柴蔟。  起奋迅兮奔走,违群小兮謑訽。  载青云兮上昇,適昭明兮所处。  蹑天衢兮长驱,踵九阳兮戏荡。  越云汉兮南济,秣余马兮河鼓。  云霓纷兮晻翳,参辰回兮颠倒。  逢流星兮问路,顾我指兮从左。  俓娵觜兮直驰,御者迷兮失轨。  遂踢达兮邪造,与日月兮殊道。  志阏绝兮安如,哀所求兮不耦。  攀天阶兮下视,见鄢郢兮旧宇。  意逍遥兮欲归,众秽盛兮沓沓。  思哽饐兮诘诎,涕流澜兮如雨。悼乱  嗟嗟兮悲夫,殽乱兮纷挐。  茅丝兮同综,冠屦兮共絇。  督万兮侍宴,周邵兮负刍。  白龙兮见射,灵龟兮执拘。  仲尼兮困厄,邹衍兮幽囚。  伊余兮念兹,奔遁兮隐居。  将升兮高山,上有兮猴猿。  欲入兮深谷,下有兮虺蛇。  左见兮鸣鵙,右兮呼枭。  惶悸兮失气,踊跃兮距跳。  便旋兮中原,仰天兮增叹。  菅蒯兮楙莽,雚苇兮仟眠。  鹿蹊兮躖躖,貒貉兮蟫蟫。  鹯鹞兮轩轩,鹑鹌兮甄甄。  哀我兮寡独,靡有兮齐伦。  意欲兮沉吟,迫日兮黄昏。  玄鹤兮高飞,曾逝兮青冥。  鶬鶊兮喈喈,山鹊兮嚶嚶。  鸿鸬兮振翅,归雁兮于征。  吾志兮觉悟,怀我兮圣京。  垂屣兮将起,跓俟兮硕明。伤时  惟昊天兮昭灵,阳气发兮清明。  风習習兮和暖,百草萌兮华荣。  堇荼茂兮扶疏,蘅芷彫兮莹嫇。  愍贞良兮遇害,将夭折兮碎糜。  时混混兮浇饡,哀当世兮莫知。  览往昔兮俊彦,亦诎辱兮系纍。  管束缚兮桎梏,百贸易兮传卖。  遭桓缪兮识举,才德用兮列施。  且从容兮自慰,玩琴书兮游戏。  迫中国兮迮陿,吾欲之兮九夷。  超五岭兮嵯峨,观浮石兮崔嵬。  陟丹山兮炎野,屯余车兮黄支。  就祝融兮稽疑,嘉己行兮无为。  乃回朅兮北逝,遇神孈兮宴娭。  欲静居兮自娱,心愁慼兮不能。  放余辔兮策驷,忽飙腾兮浮云。  蹠飞杭兮越海,从安期兮蓬莱。  缘天梯兮北上,登太一兮玉台。  使素女兮鼓簧,乘戈和兮讴谣。  声噭誂兮清和,音晏衍兮要婬。  咸欣欣兮酣乐,余眷眷兮独悲。  顾章华兮太息,志恋恋兮依依。哀岁  旻天兮清凉,玄气兮高朗。  北风兮潦洌,草木兮苍唐。  蛜蚗兮噍噍,蝍蛆兮穰穰。  岁忽忽兮惟暮,余感时兮悽怆。  伤俗兮泥浊,矇蔽兮不章。  宝彼兮沙砾,捐此兮夜光。  椒瑛兮湟汙,葈耳兮充房。  摄衣兮缓带,操我兮墨阳。  昇车兮命仆,将驰兮四荒。  下堂兮见虿,出门兮触螽。  巷有兮蚰蜓,邑多兮螳螂。  斯兮嫉贼,心为兮切伤。  俛念兮子胥,仰怜兮比干。  投剑兮脱冕,龙屈兮蜿蟤。  潜藏兮山泽,匍匐兮丛攒。  窥见兮溪涧,流水兮沄沄。  鼋鼍兮欣欣,鱣鲇兮延延。  群行兮上下,骈罗兮列陈。  自恨兮无友,特处兮茕茕。  冬夜兮陶陶,雨雪兮冥冥。  神光兮颎颎,鬼火兮荧荧。  修德兮困控,愁不聊兮遑生。  忧纡兮郁郁,恶所兮写情。守志  陟玉峦兮逍遥,览高冈兮峣峣。  桂树列兮纷敷,吐紫华兮布条。  实孔鸾兮所居,今其集兮惟鸮。  乌鹊惊兮哑哑,余顾盼兮怊怊。  彼日月兮闇昧,障覆天兮祲氛。  伊我后兮不聪,焉陈诚兮效忠。  摅羽翮兮超俗,游陶遨兮养神。  乘六蛟兮蜿蝉,遂驰骋兮升云。  扬彗光兮为旗,秉电策兮为鞭。  朝晨发兮鄢郢,食时至兮增泉。  绕曲阿兮北次,造我车兮南端。  谒玄黄兮纳贽,崇忠贞兮弥坚。  历九宫兮遍观,秘藏兮宝珍。  就传说兮骑龙,与织女兮合婚。  举天罼兮掩邪,彀天弧兮射奸。  随真人兮翱翔,食元气兮长存。  望太微兮穆穆,睨三阶兮炳分。  相辅政兮成化,建烈业兮垂勋。  目瞥瞥兮西没,道遐回兮阻叹。  志稸积兮未通,怅敞罔兮自怜。  乱曰:  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  斥蜥蜴兮进龟龙,策谋从兮翼机衡。  配稷契兮恢唐功,嗟英俊兮未为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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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尤悲兮愁,哀兮忧!天生我兮当闇时,被诼谮兮虚获尤。心烦憒兮意无聊,严载驾兮出戏游。周八极兮历九州,求轩辕兮索重华。世既卓兮远眇眇,握佩玖兮中路躇。羡咎繇兮建典谟,懿风后兮受瑞图。愍余命兮遭六极,委玉质兮於泥涂。遽傽遑兮驱林泽,步屏营兮行丘阿。车軏折兮马虺颓,惷怅立兮涕滂沱。思丁文兮圣明哲,哀平差兮迷谬愚。吕傅举兮殷周兴,忌嚭专兮郢吴虚。仰长叹兮气噎结,悒殟绝兮咶复苏。虎兕争兮於廷中,豺狼斗兮我之隅。云雾会兮日冥晦,飘风起兮扬尘埃。走鬯罔兮乍东西,欲窜伏兮其焉如?念灵闺兮隩重深,原竭节兮隔无由。望旧邦兮路逶随,忧心悄兮志勤劬。魂茕茕兮不遑寐,目眽眽兮寤终朝。怨上令尹兮謷謷,群司兮譨譨。哀哉兮淈淈,上下兮同流。菽藟兮蔓衍,芳虈兮挫枯。硃紫兮杂乱,曾莫兮别诸。倚此兮岩穴,永思兮窈悠。嗟怀兮眩惑,用志兮不昭。将丧兮玉斗,遗失兮钮枢。我心兮煎熬,惟是兮用忧。进恶兮九旬,复顾兮彭务。拟斯兮二踪,未知兮所投。谣吟兮中野,上察兮璇玑。大火兮西睨,摄提兮运低。雷霆兮硠磕,雹霰兮霏霏。奔电兮光晃,凉风兮怆悽。鸟兽兮惊骇,相从兮宿栖。鸳鸯兮噰噰,狐狸兮徾徾。哀吾兮介特,独处兮罔依。蝼蛄兮鸣东,蟊蠽兮号西。蛓缘兮我裳,蠋入兮我怀。虫豸兮夹余,惆怅兮自悲。伫立兮忉怛,心结縎兮折摧。疾世周徘徊兮汉渚,求水神兮灵女。嗟此国兮无良,媒女诎兮謰謱。鴳雀列兮譁讙,鸲鹆鸣兮聒余。抱昭华兮宝璋,欲衒鬻兮莫取。言旋迈兮北徂,叫我友兮配耦。日阴曀兮未光,阒睄窕兮靡。纷载驱兮高驰,将谘询兮皇羲。遵河皋兮周流,路变易兮时乖。濿沧海兮东游,沐盥浴兮天池。访太昊兮道要,云靡贵兮仁义。志欣乐兮反征,就周文兮邠歧。秉玉英兮结誓,日欲暮兮心悲。惟天禄兮不再,背我信兮自违。逾陇堆兮渡漠,过桂车兮合黎。赴昆山兮馽騄,从邛遨兮栖迟。吮玉液兮止渴,齧芝华兮疗饥。居嵺廓兮尠畴,远梁昌兮几迷。望江汉兮濩渃,心紧絭兮伤怀。时昢昢兮且旦,尘莫莫兮未晞。忧不暇兮寝食,吒增叹兮如雷。悯上哀世兮睩睩,諓諓兮嗌喔。众多兮阿媚,骪靡兮成俗。贪枉兮党比,贞良兮茕独。鹄窜兮枳棘,鹈集兮帷幄。罽蕠兮青葱,槁本兮萎落。斯兮伪惑,心为兮隔错。逡巡兮圃薮,率彼兮畛陌。川谷兮渊渊,山阜兮峉峉。丛林兮崟崟,株榛兮岳岳。霜雪兮漼溰,冰冻兮洛泽。东西兮南北,罔所兮归薄。庇廕兮枯树,匍匐兮岩石。蜷跼兮寒局数,独处兮志不申。年齿尽兮命迫促,魁垒挤摧兮常困辱。含忧强老兮愁无乐,须发苎悴兮顠鬓白。思灵泽兮一膏沐,怀兰英兮把琼若,待天明兮立踯躅。云蒙蒙兮电鯈烁,孤雌惊兮鸣呴呴。思怫郁兮肝切剥,忿悁悒兮孰诉告。遭厄悼屈子兮遭厄,沉王躬兮湘汨。何楚国兮难化,迄于今兮不易。士莫志兮羔裘,竞佞谀兮谗阋。指正义兮为曲,訿玉璧兮为石。殦雕游兮华屋,鵔鸃栖兮柴蔟。起奋迅兮奔走,违群小兮謑訽。载青云兮上昇,適昭明兮所处。蹑天衢兮长驱,踵九阳兮戏荡。越云汉兮南济,秣余马兮河鼓。云霓纷兮晻翳,参辰回兮颠倒。逢流星兮问路,顾我指兮从左。俓娵觜兮直驰,御者迷兮失轨。遂踢达兮邪造,与日月兮殊道。志阏绝兮安如,哀所求兮不耦。攀天阶兮下视,见鄢郢兮旧宇。意逍遥兮欲归,众秽盛兮沓沓。思哽饐兮诘诎,涕流澜兮如雨。悼乱嗟嗟兮悲夫,殽乱兮纷挐。茅丝兮同综,冠屦兮共絇。督万兮侍宴,周邵兮负刍。白龙兮见射,灵龟兮执拘。仲尼兮困厄,邹衍兮幽囚。伊余兮念兹,奔遁兮隐居。将升兮高山,上有兮猴猿。欲入兮深谷,下有兮虺蛇。左见兮鸣鵙,右兮呼枭。惶悸兮失气,踊跃兮距跳。便旋兮中原,仰天兮增叹。菅蒯兮楙莽,雚苇兮仟眠。鹿蹊兮躖躖,貒貉兮蟫蟫。鹯鹞兮轩轩,鹑鹌兮甄甄。哀我兮寡独,靡有兮齐伦。意欲兮沉吟,迫日兮黄昏。玄鹤兮高飞,曾逝兮青冥。鶬鶊兮喈喈,山鹊兮嚶嚶。鸿鸬兮振翅,归雁兮于征。吾志兮觉悟,怀我兮圣京。垂屣兮将起,跓俟兮硕明。伤时惟昊天兮昭灵,阳气发兮清明。风習習兮和暖,百草萌兮华荣。堇荼茂兮扶疏,蘅芷彫兮莹嫇。愍贞良兮遇害,将夭折兮碎糜。时混混兮浇饡,哀当世兮莫知。览往昔兮俊彦,亦诎辱兮系纍。管束缚兮桎梏,百贸易兮传卖。遭桓缪兮识举,才德用兮列施。且从容兮自慰,玩琴书兮游戏。迫中国兮迮陿,吾欲之兮九夷。超五岭兮嵯峨,观浮石兮崔嵬。陟丹山兮炎野,屯余车兮黄支。就祝融兮稽疑,嘉己行兮无为。乃回朅兮北逝,遇神孈兮宴娭。欲静居兮自娱,心愁慼兮不能。放余辔兮策驷,忽飙腾兮浮云。蹠飞杭兮越海,从安期兮蓬莱。缘天梯兮北上,登太一兮玉台。使素女兮鼓簧,乘戈和兮讴谣。声噭誂兮清和,音晏衍兮要婬。咸欣欣兮酣乐,余眷眷兮独悲。顾章华兮太息,志恋恋兮依依。哀岁旻天兮清凉,玄气兮高朗。北风兮潦洌,草木兮苍唐。蛜蚗兮噍噍,蝍蛆兮穰穰。岁忽忽兮惟暮,余感时兮悽怆。伤俗兮泥浊,矇蔽兮不章。宝彼兮沙砾,捐此兮夜光。椒瑛兮湟汙,葈耳兮充房。摄衣兮缓带,操我兮墨阳。昇车兮命仆,将驰兮四荒。下堂兮见虿,出门兮触螽。巷有兮蚰蜓,邑多兮螳螂。斯兮嫉贼,心为兮切伤。俛念兮子胥,仰怜兮比干。投剑兮脱冕,龙屈兮蜿蟤。潜藏兮山泽,匍匐兮丛攒。窥见兮溪涧,流水兮沄沄。鼋鼍兮欣欣,鱣鲇兮延延。群行兮上下,骈罗兮列陈。自恨兮无友,特处兮茕茕。冬夜兮陶陶,雨雪兮冥冥。神光兮颎颎,鬼火兮荧荧。修德兮困控,愁不聊兮遑生。忧纡兮郁郁,恶所兮写情。守志陟玉峦兮逍遥,览高冈兮峣峣。桂树列兮纷敷,吐紫华兮布条。实孔鸾兮所居,今其集兮惟鸮。乌鹊惊兮哑哑,余顾盼兮怊怊。彼日月兮闇昧,障覆天兮祲氛。伊我后兮不聪,焉陈诚兮效忠。摅羽翮兮超俗,游陶遨兮养神。乘六蛟兮蜿蝉,遂驰骋兮升云。扬彗光兮为旗,秉电策兮为鞭。朝晨发兮鄢郢,食时至兮增泉。绕曲阿兮北次,造我车兮南端。谒玄黄兮纳贽,崇忠贞兮弥坚。历九宫兮遍观,秘藏兮宝珍。就传说兮骑龙,与织女兮合婚。举天罼兮掩邪,彀天弧兮射奸。随真人兮翱翔,食元气兮长存。望太微兮穆穆,睨三阶兮炳分。相辅政兮成化,建烈业兮垂勋。目瞥瞥兮西没,道遐回兮阻叹。志稸积兮未通,怅敞罔兮自怜。乱曰:天庭明兮云霓藏,三光朗兮镜万方。斥蜥蜴兮进龟龙,策谋从兮翼机衡。配稷契兮恢唐功,嗟英俊兮未为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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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仪凤中,有儒生柳毅者,应举下第,将还湘滨。念乡人有客于泾阳者,遂往告别。至六七里,鸟起马惊,疾逸道左。又六七里,乃止。见有妇人,牧羊于道畔。毅怪视之,乃殊色也。然而蛾脸不舒,巾袖无光,凝听翔立,若有所伺。毅诘之曰:“子何苦而自辱如是?”妇始楚而谢,终泣而对曰:“贱妾不幸,今日见辱问于长者。然而恨贯肌骨,亦何能愧避?幸一闻焉。妾,洞庭龙君小女也。父母配嫁泾川次子,而夫婿乐逸,为婢仆所惑,日以厌薄。既而将诉于舅姑,舅姑爱其子,不能御。迨诉频切,又得罪舅姑。舅姑毁黜以至此。”言讫,歔欷流涕,悲不自胜。又曰:“洞庭于兹,相远不知其几多也?长天茫茫,信耗莫通。心目断尽,无所知哀。闻君将还吴,密通洞庭。或以尺书寄托侍者,未卜将以为可乎?”毅曰:“吾义夫也。闻子之说,气血俱动,恨无毛羽,不能奋飞,是何可否之谓乎!然而洞庭深水也。吾行尘间,宁可致意耶?惟恐道途显晦,不相通达,致负诚托,又乖恳愿。子有何术可导我邪?”女悲泣且谢,曰:“负载珍重,不复言矣。脱获回耗,虽死必谢。君不许,何敢言。既许而问,则洞庭之与京邑,不足为异也。”毅请闻之。女曰:“洞庭之阴,有大橘树焉,乡人谓之‘社橘’。君当解去兹带,束以他物。然后叩树三发,当有应者。因而随之,无有碍矣。幸君子书叙之外,悉以心诚之话倚托,千万无渝!”毅曰:“敬闻命矣。”女遂于襦间解书,再拜以进。东望愁泣,若不自胜。毅深为之戚,乃致书囊中,因复谓曰:“吾不知子之牧羊,何所用哉?神岂宰杀乎?”女曰:“非羊也,雨工也。”“何为雨工?”曰:“雷霆之类也。”毅顾视之,则皆矫顾怒步,饮龁甚异,而大小毛角,则无别羊焉。毅又曰:“吾为使者,他日归洞庭,幸勿相避。”女曰:“宁止不避,当如亲戚耳。”语竟,引别东去。不数十步,回望女与羊,俱亡所见矣。  其夕,至邑而别其友,月余到乡,还家,乃访友于洞庭。洞庭之阴,果有社橘。遂易带向树,三击而止。俄有武夫出于波问,再拜请曰:“贵客将自何所至也?”毅不告其实,曰:“走谒大王耳。”武夫揭水止路,引毅以进。谓毅曰:“当闭目,数息可达矣。”毅如其言,遂至其宫。始见台阁相向,门户千万,奇草珍木,无所不有.夫乃止毅,停于大室之隅,曰:“客当居此以俟焉。”毅曰:“此何所也?”夫曰:“此灵虚殿也。”谛视之,则人间珍宝毕尽于此。柱以白璧,砌以青玉,床以珊瑚,帘以水精,雕琉璃于翠楣,饰琥珀于虹栋。奇秀深杳,不可殚言。然而王久不至。毅谓夫曰:“洞庭君安在哉?”曰:“吾君方幸玄珠阁,与太阳道士讲《火经》,少选当毕。”毅曰:“何谓《火经》?”夫曰:“吾君,龙也。龙以水为神,举一滴可包陵谷。道士,乃人也。人以火为神圣,发一灯可燎阿房。然而灵用不同,玄化各异。太阳道士精于人理,吾君邀以听焉。”语毕而宫门辟,景从云合,而见一人,披紫衣,执青玉。夫跃曰:“此吾君也!”乃至前以告之。  君望毅而问曰:“岂非人间之人乎?”对曰:“然。”毅而设拜,君亦拜,命坐于灵虚之下。谓毅曰:“水府幽深,寡人暗昧,夫子不远千里,将有为乎?”毅曰:“毅,大王之乡人也。长于楚,游学于秦。昨下第,闲驱泾水右涘,见大王爱女牧羊于野,风鬟雨鬓,所不忍。毅因诘之,谓毅曰:‘为夫婿所薄,舅姑不念,以至于此’。悲泗淋漓,诚怛人心。遂托书于毅。毅许之,今以至此。”因取书进之。洞庭君览毕,以袖掩面而泣曰:“老父之罪,不能鉴听,坐贻聋瞽,使闺窗孺弱,远罹构害。公,乃陌上人也,而能急之。幸被齿发,何敢负德!”词毕,又哀咤良久。左右皆流涕。时有宦人密侍君者,君以书授之,令达宫中。须臾,宫中皆恸哭。君惊,谓左右曰:“疾告宫中,无使有声,恐钱塘所知。”毅曰:“钱塘,何人也?”曰:“寡人之爱弟,昔为钱塘长,今则致政矣。”毅曰:“何故不使知?”曰:“以其勇过人耳。昔尧遭洪水九年者,乃此子一怒也。近与天将失意,塞其五山。上帝以寡人有薄德于古今,遂宽其同气之罪。然犹縻系于此,故钱塘之人日日候焉。”语未毕,而大声忽发,天拆地裂。宫殿摆簸,云烟沸涌。俄有赤龙长千余尺,电目血舌,朱鳞火鬣,项掣金锁,锁牵玉柱。千雷万霆,激绕其身,霰雪雨雹,一时皆下。乃擘青天而飞去。毅恐蹶仆地。君亲起持之曰:“无惧,固无害。”毅良久稍安,乃获自定。因告辞曰:“愿得生归,以避复来。”君曰:“必不如此。其去则然,其来则不然,幸为少尽缱绻。”因命酌互举,以款人事。  俄而祥风庆云,融融恰怡,幢节玲珑,箫韶以随。红妆千万,笑语熙熙。中有一人,自然蛾眉,明珰满身,绡縠参差。迫而视之,乃前寄辞者。然若喜若悲,零泪如丝。须臾,红烟蔽其左,紫气舒其右,香气环旋,入于宫中。君笑谓毅曰:“泾水之囚人至矣。”君乃辞归宫中。须臾,又闻怨苦,久而不已。有顷,君复出,与毅饮食。又有一人,披紫裳,执青玉,貌耸神溢,立于君左。君谓毅曰:“此钱塘也。”毅起,趋拜之。钱塘亦尽礼相接,谓毅曰:“女侄不幸,为顽童所辱。赖明君子信义昭彰,致达远冤。不然者,是为泾陵之土矣。飨德怀恩,词不悉心。”毅撝退辞谢,俯仰唯唯。然后回告兄曰:“向者辰发灵虚,巳至泾阳,午战于彼,未还于此。中间驰至九天,以告上帝。帝知其冤,而宥其失。前所谴责,因而获免。然而刚肠激发,不遑辞候,惊扰宫中,复忤宾客。愧惕惭惧,不知所失。”因退而再拜。君曰:“所杀几何?”曰:“六十万。”“伤稼乎?”曰:“八百里。”无情郎安在?”曰:“食之矣。”君怃然曰:“顽童之为是心也,诚不可忍,然汝亦太草草。赖上帝显圣,谅其至冤。不然者,吾何辞焉?从此以去,勿复如是。”钱塘君复再拜。是夕,遂宿毅于凝光殿。  明日,又宴毅于凝碧宫。会友戚,张广乐,具以醪醴,罗以甘洁。初,笳角鼙鼓,旌旗剑戟,舞万夫于其右。中有一夫前曰:“此《钱塘破阵乐》。”旌杰气,顾骤悍栗。座客视之,毛发皆竖。复有金石丝竹,罗绮珠翠,舞千女于其左,中有一女前进曰:“此《贵主还宫乐》。”清音宛转,如诉如慕,坐客听下,不觉泪下。二舞既毕,龙君大悦。锡以纨绮,颁于舞人,然后密席贯坐,纵酒极娱。酒酣,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大天苍苍兮,大地茫茫,人各有志兮,何可思量,狐神鼠圣兮,薄社依墙。雷霆一发兮,其孰敢当?荷贞人兮信义长,令骨肉兮还故乡,齐言惭愧兮何时忘!”洞庭君歌罢,钱塘君再拜而歌曰:“上天配合兮,生死有途。此不当妇兮,彼不当夫。腹心辛苦兮,泾水之隅。风霜满鬓兮,雨雪罗襦。赖明公兮引素书,令骨肉兮家如初。永言珍重兮无时无。”钱塘君歌阕,洞庭君俱起,奉觞于毅。毅踧踖而受爵,饮讫,复以二觞奉二君,乃歌曰:“碧云悠悠兮,泾水东流。伤美人兮,雨泣花愁。尺书远达兮,以解君忧。哀冤果雪兮,还处其休。荷和雅兮感甘羞。山家寂寞兮难久留。欲将辞去兮悲绸缪。”歌罢,皆呼万岁。洞庭君因出碧玉箱,贮以开水犀;钱塘君复出红珀盘,贮以照夜玑:皆起进毅,毅辞谢而受。然后宫中之人,咸以绡彩珠璧,投于毅侧。重叠焕赫,须臾埋没前后。毅笑语四顾,愧谢不暇。洎酒阑欢极,毅辞起,复宿于凝光殿。  翌日,又宴毅于清光阁。钱塘因酒作色,踞谓毅曰:“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义士可杀不可羞耶?愚有衷曲,欲一陈于公。如可,则俱在云霄;如不可,则皆夷粪壤。足下以为何如哉?”毅曰:“请闻之。”钱塘曰:“泾阳之妻,则洞庭君之爱女也。淑性茂质,为九姻所重。不幸见辱于匪人,今则绝矣。将欲求托高义,世为亲戚,使受恩者知其所归,怀爱者知其所付,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毅肃然而作,欻然而笑曰:“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毅始闻跨九州,怀五岳,泄其愤怒;复见断金锁,掣玉柱,赴其急难。毅以为刚决明直,无如君者。盖犯之者不避其死,感之者不爱其生,此真丈夫之志。奈何萧管方洽,亲宾正和,不顾其道,以威加人?岂仆人素望哉!若遇公于洪波之中,玄山之间,鼓以鳞须,被以云雨,将迫毅以死,毅则以禽兽视之,亦何恨哉!今体被衣冠,坐谈礼义,尽五常之志性,负百行怖之微旨,虽人世贤杰,有不如者,况江河灵类乎?而欲以蠢然之躯,悍然之性,乘酒假气,将迫于人,岂近直哉!且毅之质,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然而敢以不伏之心,胜王不道之气。惟王筹之!”钱塘乃逡巡致谢曰:“寡人生长宫房,不闻正论。向者词述疏狂,妄突高明。退自循顾,戾不容责。幸君子不为此乖问可也。”其夕,复饮宴,其乐如旧。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  明日,毅辞归。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夫人泣谓毅曰:“骨肉受君子深恩,恨不得展愧戴,遂至睽别。”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夫人又曰:“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情,然当此席,殊有叹恨之色。宴罢,辞别,满宫凄然。赠遗珍宝,怪不可述。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见从者十余人,担囊以随,至其家而辞去。毅因适广陵宝肆,鬻其所得。百未发一,财已盈兆。故淮右富族,咸以为莫如。遂娶于张氏,亡。又娶韩氏。数月,韩氏又亡。徙家金陵。常以鳏旷多感,或谋新匹。有媒氏告之曰:“有卢氏女,范阳人也。父名曰浩,尝为清流宰。晚岁好道,独游云泉,今则不知所在矣。母曰郑氏。前年适清河张氏,不幸而张夫早亡。母怜其少,惜其慧美,欲择德以配焉。不识何如?”毅乃卜日就礼。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法用礼物,尽其丰盛。金陵之士,莫不健仰。居月余,毅因晚入户,视其妻,深觉类于龙女,而艳逸丰厚,则又过之。因与话昔事。妻谓毅曰:“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  经岁余,有一子。毅益重之。既产,逾月,乃秾饰换服,召毅于帘室之间,笑谓毅曰:“君不忆余之于昔也?”毅曰:“夙为姻好,何以为忆?”妻曰:“余即洞庭君之女也。泾川之冤,君使得白。衔君之恩,誓心求报。洎钱塘季父论亲不从,遂至睽违。天各一方,不能相问。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遂闭户剪发,以明无意。虽为君子弃绝,分见无期。而当初之心,死不自替。他日父母怜其志,复欲驰白于君子。值君子累娶,当娶于张,已而又娶于韩。迨张、韩继卒,君卜居于兹,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今日获奉君子,咸善终世,死无恨矣。”因呜咽,泣涕交下。对毅曰:“始不言者,知君无重色之心。今乃言者,知君有感余之意。妇人匪薄,不足以确厚永心,故因君爱子,以托相生。未知君意如何?愁惧兼心,不能自解。君附书之日,笑谓妾曰:‘他日归洞庭,慎无相避。’诚不知当此之际,君岂有意于今日之事乎?其后季父请于君,君固不许。君乃诚将不可邪,抑忿然邪?君其话之。”毅曰:“似有命者。仆始见君子,长泾之隅,枉抑憔悴,诚有不平之志。然自约其心者,达君之冤,余无及也。以言‘慎无相避’者,偶然耳,岂有意哉。洎钱塘逼迫之际,唯理有不可直,乃激人之怒耳。夫始以义行为之志,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邪?一不可也。某素以操真为志尚,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二不可也。且以率肆胸臆,酬酢纷纶,唯直是图,不遑避害。然而将别之日。见君有依然之容,心甚恨之。终以人事扼束,无由报谢。吁,今日,君,卢氏也,又家于人间。则吾始心未为惑矣。从此以往,永奉欢好,心无纤虑也。”妻因深感娇泣,良久不已。有顷,谓毅曰:“勿以他类,遂为无心,固当知报耳。夫龙寿万岁,今与君同之。水陆无往不适。君不以为妄也。”毅嘉之曰:“吾不知国客乃复为神仙之饵!”。乃相与觐洞庭。既至,而宾主盛礼,不可具纪。  后居南海仅四十年,其邸第、舆马、珍鲜、服玩,虽侯伯之室,无以加也。毅之族咸遂濡泽。以其春秋积序,容状不衰。南海之人,靡不惊异。  洎开元中,上方属意于神仙之事,精索道术。毅不得安,遂相与归洞庭。凡十余岁,莫知其迹。  至开元末,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谪官东南。经洞庭,晴昼长望,俄见碧山出于远波。舟人皆侧立,曰:“此本无山,恐水怪耳。”指顾之际,山与舟相逼,乃有彩船自山驰来,迎问于嘏。其中有一人呼之曰:“柳公来候耳。”嘏省然记之,乃促至山下,摄衣疾上。山有宫阙如人世,见毅立于宫室之中,前列丝竹,后罗珠翠,物玩之盛,殊倍人间。毅词理益玄,容颜益少。初迎嘏于砌,持嘏手曰:“别来瞬息,而发毛已黄。”嘏笑曰:“兄为神仙,弟为枯骨,命也。”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曰:“此药一丸,可增一岁耳。岁满复来,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欢宴毕,嘏乃辞行。自是已后,遂绝影响。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殆四纪,嘏亦不知所在。  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五虫之长,必以灵者,别斯见矣。人,裸也,移信鳞虫。洞庭含纳大直,钱塘迅疾磊落,宜有承焉。嘏咏而不载,独可邻其境。愚义之,为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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