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相先后的诗词

国初词人袁海叟,白燕篇章脍人口。风流文藻二百年,载睹当今沔阳守。沔阳刺史真人豪,弱冠雄心蟠巨鳌。射策曾同弇州榜,三山彩笔飞寒涛。白氎青衫走燕市,杜曲东风绾游骑。黄金台馆千尺强,击筑狂歌五侯避。长杨执戟甘沉冥,一麾出守辞神京。朱幡皂盖列先后,峨㞹大舳浮江城。江城八月天茫茫,九疑七泽连高唐。岳阳楼头唤杜甫,乾坤万古留诗狂。吏事纷纭苦拘束,回首家林梦松菊。拜迎官长折腰领,鞭挞黔黎碎肝腹。文人拙宦自古然,丈夫讵乞儿曹怜。区区五斗若毛发,肯将一饱酬如椽。步兵江东兴飞越,两屐秋光路明灭。为园半割三泖云,筑室全邀九峰月。九峰三泖长逍遥,飘然越海来轻桡。金银梵宇四百八,烟霞石屋攀岧峣。畴昔逢余大堤上,拂拭楸枰互神王。持杯恍缔竹林友,醉眼朦胧豁霄壤。四腮鲈熟归兴浓,河梁对拆双飞龙。重来握手瓦棺寺,烛花夜半流残红。闻道今年政八十,步履康庄捷蚊翼。家家拂席延林宗,处处携觞候安石。嗟余落魄雅好游,夙生药物攒眉头。看君耄耋若孺子,香山洛社同优游。玳瑁筵开虎丘畔,矍铄廉颇老能饭。芝兰玉树森庭阶,舞綵含饴剧堪羡。何来初度地藏符,孟秋晦日悬桑弧。今年七月月小尽,安期一夜来蓬壶。太白浮公为公寿,尘世浮华孰先后。灵光一柱海岱间,屈指君王问耆旧。冥灵琐琐未足誇,瑶池几见飞桃花。春秋载阅大椿历,青牛逐还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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尝闻赵清献,恤孤慰亡友。至今西蜀人,谈美不容口。二喻出儒家,清贫一无有。零丁依老姑,破屋僧堂后。对诵诗书,未尝窥户牖。圭折玉弥方,山寒松更茂。县宰初闻名,咨嗟为之久。从容语其配,夫人曾见否。长者二十三,次亦十八九。青裾长蔽膝,荆簪短在首。我欲效清献,言不为人取。近於吾邑中,选婿得豪右。夫人宰意,鱼蔬荐樽酒。屈致二喻来,呼名老与寿。女子当有行,诗称远父母。饥寒日月长,蓬荜风雨漏。大喻前致词,洒泪湿衣袖。荷德固已深,缄情亦须剖。上言亲未葬,心欲土自负。下述妹未笄,{左女右上旬下子}{左女右上旬下子}无傅姆。还家复献书,自伤叙贫且陋。铅华世所悦,铜华世所悦,铜臭非吾偶。肯效闾闬间,碌碌逐鸡狗。世无梁伯鸾,应嫌孟光丑。孔明若再生,承女甘箕箒。陈义一何高,夫人惊拊手。至今书稿在,光辉射星斗。董子慕高风,喜日真吾妇。吾亲双白发,吾弟室未授。睠言姊妹贤,可以先后。五两弊虽轻,意则千金厚。辎轩双造门,观者竞奔走。女子尚能尔,男儿宜自守。重聘或不来,岂欲终畎亩。畜德尚未充,高位亦虚受。寄语事君者,慎勿轻去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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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山苍苍衢水碧,四千年中一瑰硕。东南已遍昆明灰,太末犹余丞柏。赣州祀自咸淳始,莲花一祠傍珂里。血食当时已如此,况更百世月在水。拱辰门外瓴甓荒,入城两徙钟楼旁。先后郡守屡修葺,灵旗飒飒飘虚堂。我来肃拜值兵后,祠孙零落祠摧垢。丹雘群分清俸钱,蕉荔新酾石室酒。神之来兮风穆清,如听琴韵声和平。神之去兮动云幕,翩翩疑有横江鹤。迎神送神我作歌,公傥被发来过。思公治郡妙宽猛,古今去何其多。三衢人士汲修绠,标表从公发深省。爱直多应愧长官,孝弟真宜式乡井。仁言利溥章疏醇,宽全君子排小人。力为朝廷惜元气,岂以铁面矜龂龂。十卷遗书后人守,梨枣修完垂不朽。墓门更拟砻丰碑,重刻髯苏字如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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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君挺南服,艺苑早腾茂。心与梁溪澄,神并惠山秀。朗照烱玄扃,藻思泄灵窦。腹笥盈珠玑,毫端绚文绣。猥余岭南子,谫谫诚固陋。多年独瞻向,此日邂逅。既欣耦仙侣,复喜共春昼。载酒时过从,试效洪钟叩。名言捷响答,邃义密鳞辏。忽忽合樗怀,沾沾嗜兰臭。伊昔吹律人,后身是君否。奚期当末路,乃得遂奇遘。君情最潇洒,曾不厌狂谬。检点白云编,怡然向余授。焚香坐披玩,光采生户牖。古色远山碧,清韵寒泉溜。依稀金石鸣,恍惚丝竹奏。俄惊鸾凤翔,倏骇蛟龙吼。那论雕虫技,堪誇斲轮手。尔时风雅振,中原富才薮。彬彬作者流,翩翩骋驰骤。争云驾曹刘,竟谓隶韦柳。价即连城瑜,享必千金帚。苍素随所珍,雌黄在人口。上下百馀年,衡鉴竟谁究。惟君卓高踪,迥矣迈夷丑。鼎立王李间,未判孰先后。岂但称寡俦,便可垂不朽。宝此胜璠玙,何以报琼玖。愿言挹词波,自把尘臆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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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曩咏岁丁丑,古墨斋名景李叟。未识残碑苔藓文,今看劲笔龙蛇走。卓哉好古少京兆,石拓摩挲开笑口。新诗旧记伯仲,石门平湖若先后。堪嗟六碍留止二,何异石鼓文存九。笔陈希踪大令王,姜芽敛手九和柳。当年范阳镵翠珉,兀峙秦中望珠斗。两书云麾最惬心,千载风生见回肘。世间神物有通塞,一则亭台一蒿莠。良乡博士乃瞽天,闽人董生真石友。重毡遂喜辇驼背,大药终非弃马彀。模糊镜上骞凤鸾,漫漶行间杂科蚪。光价腾时始完平,咏歌纪事惟商耇。繄公直节著开宝,不顾群奸互唧嗾。信国丹忱共日星,神祠素壁依尊卣。升香肃肃来生徒,奏鼓蓬蓬警蒙瞍。观经何啻门鸿都,阙字难稽山岣嵝。依稀圆壁瓦砾残,洗刷清泉尘网厚。大梁携归一已私,前尹流传万历某。墨华古月宜碧空,宦橐黄金等乌有。何如艺苑示戈磔,顿使幽岩脱械杻。坚贞不碍砺角牛,巧诈还当嗤瓦狗。延陵微意寓激劝,柴市忠魂得配偶。方今太平任儒术,起化黉宫首善首。正气堂堂式仰瞻,伪学纷纷亟攻揞。读书益智文可绎,广孝移忠义有取。欧阳集录富金石,昌黎进解磨光垢。真贻模概国士资,况置豆笾官吏守。珊瑚不减交柯珍,杞梓无妨数尺朽。岐阳高唱凤翔和,欲附长篇此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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浈阳富佳致,无以过南山。山高雄地理,万丈亲云端。攀援临绝顶,气象非尘寰。神存古庙貌,台敞旧轩栏。青石生龙文,凛凛常风寒。纵目四无际,陡觉天地宽。直北二江合,水势中分滩。滩横水亦转,曲折束成湾。群峰自西来,险绝如函关。中虚左梵刹,地胜苾刍女。梵修祝圣寿,额自九重颁。旁有石一障,高下数亩间。或列如屏风,或方如仙坛。或立如驻马,或走如奔帆。或侧如虎卧,或曲如龙蟠。或严如卫吏,或罗如星官。或伛如老人,而枯其形颜。或俨如端士,而正其衣冠。或堆如云霞,重叠而聚攒。或涌如波浪,挛属而奔湍。或倾而复举,如猎而兽跧。或腾而不下,如射而禽翻。或先后续,如朝赴金銮。或参差不齐,如兵方结圆。或平为几案,而可罗杯盘。或突出皋岸,而能垂钓竿。或背若恶,或向若欢。或声若磬响,或色若豹斑。或累而成塔,或砌而成鞍。或疏而分散,或密而弯环。或巧而非怪,或钝而非顽。虽偶不为配,虽单不为鳏。虽近不狎,虽压不残。有室可居佛,有灶可炼丹。有洞可休息,有岩可跻攀。爽气自有余,蒸岚不干。乾坤所开避,断劚非斧刓。游者可意得,名装不易殚。通天与三峡,若是乌能班。今进无王维,睥睨措笔难。静想瑶池仙,岂不停翔鸾。又疑桃源客,步虚潜往还。我有英贤乐,冥搜思不悭。题名或赋诗,鸠工妙手刊。惜哉岁月久,几至遍圬漫。山僧不好奇,仁者兴嗟叹。爰有老仙翁,寻幽独忘餐。尘土尽去除,林木间自芟。特道方寸地,旧耕同一观。小亭翼其上,游居兴不阑。於此或围棋,纵横势万般。於此或煮茗,江心汲澄阑。於此或燕坐,尘虑一切拌。谁知得真趣,消此白日閒。胜概益增重,清爽弥骈阗。山石虽无情,似有待而言。又况隐君子,寂寂初无传。或隐于仕禄,或晦于岩泉。知音一提拂,岂与山石肩。尧舜吾君民,勋业垂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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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子不愿为腐儒,寻行数墨成蠹鱼。教子莫教治生产,求田问宅徒守株。君不见渥洼龙种千里足,高视阔步陵天衢。安能俛首随款段,血汗伏枥悲盐车。忆我伯兄九谷子,先世分室城东居。一朝落地为兄弟,先后雁行如贯珠。七岁同师授章句,八岁九岁能操觚。十岁为文学声律,弟兄唱和无时无。大庭广众弄柔翰,满堂宾客争称誉。伯翁我翁莞尔笑,私心庆阳谦虚。我年十三举博士,自誇逸足能先驱。须臾阳九天改步,儒冠高挂归田庐。伯兄十五始入学,一举再举登贤书。兄年十九我十八,从此出处天渊殊。兄方及弟两出宰,廿年不调思归与。我年四十入山去,终老不材如大樗。殊涂同辙各有以,盖棺事定当何如。伯兄不死赖有子,快哉一马生三驹。中间神骏不可测,少不从东郡趋。有时绕膝闻诗礼,有时出郭随蹇驴。有时承欢郯子国,有时定省来姑苏。孺子可教更可畏,制义帖括宁区区。吟诗直欲祖风雅,初盛为主中晚奴。文章寝食饱秦汉,三唐两宋皆皮肤。而翁所学有真诀,心传口授无精粗。小子狂简志高远,良玉未及分瑕瑜。秋风飒飒树不静,废书读礼日月徂。太初堂上见手泽,白门城外闻啼乌。故园归去问封树,总角今来成丈夫。我时卧病一百日,朝来起坐须持扶。归人解装席未煖,闻我老病深嗟吁。自携诗卷过桥去,行吟直到南山隅。吟声未歇履声近,病夫下榻开绳枢。入门再拜谁家子,谛视方知封与胡。去日垂垂髫夹囟,归时鬑鬑微有须。去日斑衣事儿戏,归时博带飘长裾。人生少壮会如此,使我日暮悲穷涂。问子来意胡为乎,袖中有物能卷舒。琅玕出手光照席,索我落笔为点污。我身既隐文何有,汝言可采良不诬。开卷一唱复三叹,掩卷大声还疾呼。九谷子,九谷子,有子如此道不孤,有子如此道不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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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婴离乱,三灵紊纪纲。长雄尊武断,氛祲晦文昌。赤子还思汉,皇天只眷商。未能书痛哭,谁合传循良。边鄙时犹耸,污莱岁亦荒。餐芝怜绮季,采药羡嵇康。寂寞山林路,纷纭声利场。举杯浮月影,拔剑动星芒。沟垒连坚壁,樵苏远馈粮。盖藏空里巷,储偫尽仓箱。不获安吾圉,何由靖彼疆。感时怀栎社,辟地得榆乡。千里淹骐骥,高冈集凤凰。圃芳飞蛱蝶,波暖浴鸳鸯。岁久家山近,春深草木香。故人情独厚,老子兴尤长。濑钓狂如故,盘居乐不殃。开扉延竹径,展席荫茅堂。庚甲先后,交游半在亡。忘形谐笑谑,好客谨迎将。桃李门墙暖,风云水石凉。悲歌增慷慨,远引迫仓惶。戍垒何曾撤,山家亦可伤。几时韬甲胄,何日返耕桑。涉世艰尝备,偷安愿少偿。斸云新迸笋,锄水欲抽秧。俯仰心犹壮,登临力尚彊。莺鸣晨唤友,蜂起午朝王。露蕊丹砂滴,风篁翠葆张。稻香收野碓,酒熟出邻墙。步屧穿林坞,扶筇度石梁。雪晴山屴崱,烟晚树苍茫。志可林泉遂,情难畎亩忘。巢居违猛鸷,陆处避怀襄。泪尽莱公竹,歌沉召伯棠。薰征思马葛,增秩想龚黄。狐逐令先虎,狼因用牧羊。关河连灌莽,郊甸厌糟糠。疑段蹄新凿,骅骝首独昂。十藏矜鼠腊,千仞覆蜣螂。上将专鈇钺,遗黎蹈火汤。同袍能邂逅,散策幸徜徉。田里无愁叹,乡邻不吊丧。探幽寻绝谷,穷睇陟崇冈。适野何烦骑,临流讵假航。绨袍安绮縠,粝食饫膏粱。玉糁调羹法,松花酿酒方。纻溪仙馆集,幞石帝庭光。野蓛罗珍馔,山花丽靓妆。星坛逢蓟子,云洞入刘郎。地僻观松鹤,天清远虎狼。绛霞匀醉脸,清露漱吟肠。自拟襟期素,那知鬓发苍。有尊开北海,无语问东方。圣主勤延访,山农觉散狂。集飞从渤澥,清浊辨行藏。连姻共村落,结屋傍林塘。石平多可坐,泉美总宜尝。荣名谢伊吕,笑傲学羲皇。微躯寄宇宙,行乐答清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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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闻京城南,兹惟群山囿。东西两际海,巨细难悉究。 山经及地志,茫昧非受授。团辞试提挈,挂一念万漏。 欲休谅不能,粗叙所经觏。尝升崇丘望,戢戢见凑。 晴明出棱角,缕脉碎分绣。蒸岚澒洞,表里忽通透。 无风自飘簸,融液煦柔茂。横云时平凝,点点露数岫。 天空浮修眉,浓绿画新就。孤撑有巉绝,海浴褰鹏噣。 春阳潜沮洳,濯濯吐深秀。岩峦虽嵂崒,软弱类含酎。 夏炎百木盛,荫郁增埋覆。神灵日歊歔,云气争结构。 秋霜喜刻轹,磔卓立癯瘦。参差叠重,刚耿陵宇宙。 冬行虽幽墨,冰雪工琢镂。新曦照危峨,亿丈恒高袤。 明昏无停态,顷刻异状候。西南雄太白,突起莫间簉。 藩都配德运,分宅占丁戊。逍遥越坤位,诋讦陷乾窦。 空虚寒兢兢,风气较搜漱。朱维方烧日,阴霰纵腾糅。 昆明大池北,去觌偶晴昼。绵联穷俯视,倒侧困清沤。 微澜动水面,踊跃躁猱狖。惊呼惜破碎,仰喜呀不仆。 前寻径杜墅,岔蔽毕原陋。崎岖上轩昂,始得观览富。 行行将遂穷,岭陆烦互走。勃然思坼裂,拥掩难恕宥。 巨灵与夸蛾,远贾期必售。还疑造物意,固护蓄精祐。 力虽能排斡,雷电怯呵诟。攀缘脱手足,蹭蹬抵积甃。 茫如试矫首,堛塞生怐愗。威容丧萧爽,近新迷远旧。 拘官计日月,欲进不可又。因缘窥其湫,凝湛閟阴兽。 鱼虾可俯掇,神物安敢寇。林柯有脱叶,欲堕鸟惊救。 争衔弯环飞,投弃急哺鷇。旋归道回睨,达枿壮复奏。 吁嗟信奇怪,峙质能化贸。前年遭谴谪,探历得邂逅。 初从蓝田入,顾盻劳颈脰。时天晦大雪,泪目苦矇瞀。 峻涂拖长冰,直上若悬溜。褰衣步推马,颠蹶退且复。 苍黄忘遐睎,所瞩才左右。杉篁咤蒲苏,杲耀攒介胄。 专心忆平道,脱险逾避臭。昨来逢清霁,宿愿忻始副。 峥嵘跻冢顶,倏闪杂鼯鼬。前低划开阔,烂漫堆众皱。 或连若从,或蹙若斗。或妥若弭伏,或竦若惊雊。 或散若瓦解,或赴若辐凑。或翩若船游,或决若马骤。 或背若恶,或向若佑。或乱若抽笋,或嵲若注灸。 或错若绘画,或缭若篆籀。或罗若星离,或蓊若云逗。 或浮若波涛,或碎若锄耨。或如贲育伦,赌胜勇前购。 先强势已出,后钝嗔bz譳。或如帝王尊,丛集朝贱幼。 虽亲不亵狎,虽远不悖谬。或如临食案,肴核纷饤饾。 又如游九原,坟墓包椁柩。或累若盆罂,或揭若bB豆。 或覆若曝鳖,或颓若寝兽。或蜿若藏龙,或翼若搏鹫。 或齐若友朋,或随若先后。或迸若流落,或顾若宿留。 或戾若仇雠,或密若婚媾。或俨若峨冠,或翻若舞袖。 或屹若战阵,或围若蒐狩。或靡然东注,或偃然北首。 或如火熹焰,或若气饙馏。或行而不辍,或遗而不收。 或斜而不倚,或弛而不彀。或赤若秃鬝,或熏若柴槱。 或如龟拆兆,或若卦分繇。或前横若剥,或后断若姤。 延延离又属,夬夬叛还遘。喁喁鱼闯萍,落落月经宿。 誾誾树墙垣,巘巘驾库厩。参参削剑戟,焕焕衔莹琇。 敷敷花披萼,k7々屋摧霤。悠悠舒而安,兀兀狂以狃。 超超出犹奔,蠢蠢骇不懋。大哉立天地,经纪肖营腠。 厥初孰开张,黾勉谁劝侑。创兹朴而巧,戮力忍劳疚。 得非施斧斤,无乃假诅咒。鸿荒竟无传,功大莫酬僦。 尝闻于祠官,芬苾降歆嗅。斐然作歌诗,惟用赞报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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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曰:“《大学》者,昔儒以为大人之学矣。敢问大人之学何以在于明明德乎?”  阳明子答曰:“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家,中国犹一人焉。若夫间形骸而分尔我者,小人矣。大人之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也,非意之也,其心之仁本若是,其与天地万物而为一也,岂惟大人,虽小人之心亦莫不然,彼顾自小之耳。是故见孺子之入井,而必有怵惕恻隐之心焉,是其仁之与孺子而为一体也。孺子犹同类者也,见鸟兽之哀鸣觳觫,而必有不忍之心,是其仁之与鸟兽而为一体也。鸟兽犹有知觉者也,见草木之摧折而必有悯恤之心焉,是其仁之与草木而为一体也。草木犹有生意者也,见瓦石之毁坏而必有顾惜之心焉,是其仁之与瓦石而为一体也。是其一体之仁也,虽小人之心亦必有之。是乃根于天命之性,而自然灵昭不昧者也,是故谓之“明德 ”。小人之心既已分隔隘陋矣,而其一体之仁犹能不昧若此者,是其未动于欲,而未蔽于私之时也。及其动于欲,蔽于私,而利害攻,忿怒激,则将戕物圮类, 无所不为,其甚至有骨肉残者,而一体之仁亡矣。是故苟无私欲之蔽,则虽小人之心,而其一体之仁犹大人也;一有私欲之蔽,则虽大人之心,而其分隔隘陋犹小人矣。故夫为大人之学者,亦惟去其私欲之蔽,以明其明德,复其天地万物一体之本然而已耳。非能于本体之外,而有所增益之也。”  问曰:“然则何以在‘亲民’乎?”  答曰:“明明德者,立其天地万物一体之体也;亲民者,达其天地万物一体之用也。故明明德必在于亲民,而亲民乃所以明其明德也。是故亲吾之父,以及人之父,以及天下人之父,而后吾之仁实与吾之父、人之父与天下人之父而为一体矣。实与之为一体,而后孝之明德始明矣!亲吾之兄,以及人之兄,以及天下人之兄,而后吾之仁实与吾之兄、人之兄与天下人之兄而为一体矣。实与之为一体,而后悌之明德始明矣!君臣也,夫妇也,朋友也,以至于山川鬼神鸟兽草木也,莫不实有以亲之,以达吾一体之仁,然后吾之明德始无不明,而真能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矣。夫是之谓明明德于天下,是之谓家齐国治而天下平,是之谓尽性。”  问曰:“然则又乌在其为‘止至善’乎?“  答曰:“至善者,明德、亲民之极则也。天命之性,粹然至善,其灵昭不昧者,此其至善之发见,是乃明德之本体,而即所谓良知也。至善之发见,是而是焉,非而非焉,轻重厚薄,随感随应,变动不居,而亦莫不自有天然之中,是乃民彝物则之极,而不容少有议拟增损于其间也。少有拟议增损于其间,则是私意小智,而非至善之谓矣。自非慎独之至,惟精惟一者,其孰能与于此乎?后之人惟其不知至善之在吾心,而用其私智以揣摸测度于其外,以为事事物物各有定理也,是以昧其是非之则,支离决裂,人欲肆而天理亡,明德亲民之学遂大乱于天下。盖昔之人固有欲明其明德者矣,然惟不知止于至善,而骛其私心于过高,是以失之虚罔空寂,而无有乎家国天下之施,则二氏之流是矣。固有欲亲其民者矣,然惟不知止于至善,而溺其私心于卑琐,是以失之权谋智术,而无有乎仁爱恻怛之诚,则五伯功利之徒是矣。是皆不知止于至善之过也。 故止至善之于明德、亲民也,犹之规矩之于方圆也,尺度之于长短也,权衡之于轻重也。故方圆而不止于规矩,爽其则矣;长短而不止于尺度,乖其剂矣;轻重而不 止于权衡,失其准矣;明明德、亲民而不止于至善,亡其本矣。故止于至善以亲民,而明其明德,是之谓大人之学。”  问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其说何也? ”  答曰:“人惟不知至善之在吾心,而求之于其外,以为事事物物皆有定理也,而求至善于事事物物之中,是以支离决裂,错杂纷纭,而莫知有一定之向。今焉既知至善之在吾心,而不假于外求, 则志有定向,而无支离决裂、错杂纷纭之患矣。无支离决裂、错杂纷纭之患,则心不妄动而能静矣。心不妄动而能静,则其日用之间,从容闲暇而能安矣。能安,则凡一念之发,一事之感,其为至善乎?其非至善乎?吾心之良知自有以详审精察之,而能虑矣。能虑则择之无不精,处之无不当,而至善于是乎可得矣。  问曰:“物有本末,先儒以明德为本,新民为末,两物而内外对也。事有终始,先儒以知止为始,能得为终,一事而首尾因也。如子之说,以新民为亲民,则本末之说亦有所未然欤?”  答曰:“终始之说,大略是矣。 即以新民为亲民,而曰明德为本,亲民为末,其说亦未尝不可,但不当分本末为两物耳。夫木之干,谓之本,木之梢,谓之末。惟其一物也,是以谓之本末。若曰两物,则既为两物矣,又何可以言本末乎?新民之意,既与亲民不同,则明德之功,自与新民为二。若知明明德以亲其民,而亲民以明其明德,则明德亲民焉可析而为 两乎?先儒之说,是盖不知明德亲民之本为一事,而认以为两事,是以虽知本末之当为一物,而亦不得不分为两物也。”  问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以至于先修其身,以吾子明德亲民之说通之,亦既可得而知矣。敢问欲修其身,以至于致知在格物,其工夫次第又何如其用力欤?”  答曰:“此正详言明德、亲民、 止至善之功也。盖身、心、意、知、物者,是其工夫所用之条理,虽亦各有其所,而其实只是一物。格、致、诚、正、修者,是其条理所用之工夫,虽亦皆有其名, 而其实只是一事。何谓身?心之形体,运用之谓也。何谓心?身之灵明,主宰之谓也。何谓修身?为善而去恶之谓也。吾身自能为善而去恶乎?必其灵明主宰者欲为善而去恶,然后其形体运用者始能为善而去恶也。故欲修其身者,必在于先正其心也。然心之本体则性也,性无不善,则心之本体本无不正也。何从而用其正之之功乎? 盖心之本体本无不正,自其意念发动,而后有不正。故欲正其心者,必就其意念之所发而正之,凡其发一念而善也,好之真如好好色,发一念而恶也,恶之真如恶恶臭,则意无不诚,而心可正矣。然意之所发,有善有恶,不有以明其善恶之分,亦将真妄错杂,虽欲诚之,不可得而诚矣。故欲诚其意者,必在于致知焉。致者,至 也,如云丧致乎哀之致。易言‘知至至之’,‘知至’者,知也,‘至之’者,致也。‘致知’云者,非若后儒所谓充扩其知识之谓也,致吾心之良知焉耳。良知者,孟子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者也。是非之心,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是故谓之良知。是乃天命之性,吾心之本体,自然灵昭明觉者也。凡意念之发, 吾心之良知无有不自知者。其善欤,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其不善欤,亦惟吾心之良知自知之。是皆无所与于他人者也。故虽小人之为不善,既已无所不至,然其见君 子,则必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者,是亦可以见其良知之有不容于自昧者也。今欲别善恶以诚其意,惟在致其良知之所知焉尔。何则?意念之发,吾心之良知既知其为善矣,使其不能诚有以好之,而复背而去之,则是以善为恶,而自昧其知善之良知矣。意念之所发,吾之良知既知其为不善矣,使其不能诚有以恶之,而复蹈而为之,则是以恶为善,而自昧其知恶之良知矣。若是,则虽曰知之,犹不知也,意其可得而诚乎?今于良知之善恶者,无不诚好而诚恶之,则不自欺其良知而意可诚 也已。然欲致其良知,亦岂影响恍惚而悬空无实之谓乎?是必实有其事矣。故致知必在于格物。物者,事也,凡意之所发必有其事,意所在之事谓之物。格者,正 也,正其不正以归于正之谓也。正其不正者,去恶之谓也。归于正者,为善之谓也。夫是之谓格。书言‘格于上下’、‘格于文祖’、‘格其非心’,格物之格实兼其义也。良知所知之善,虽诚欲好之矣,苟不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实有以为之,则是物有未格,而好之之意犹为未诚也。良知所知之恶,虽诚欲恶之矣,苟不即其意 之所在之物而实有以去之,则是物有未格,而恶之之意犹为未诚也。今焉于其良知所知之善者,即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实为之,无有乎不尽。于其良知所知之恶者,即 其意之所在之物而实去之,无有乎不尽。然后物无不格,吾良知之所知者,无有亏缺障蔽,而得以极其至矣。夫然后吾心快然无复余憾而自谦矣,夫然后意之所发者,始无自欺而可以谓之诚矣。故曰:‘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盖其功夫条理虽有先后次序之可言,而其体之惟一,实无先后次序之可分。其条理功夫虽无先后次序之可分,而其用之惟精,固有纤毫不可得而缺焉者。此格致诚正之说,所以阐尧舜之正传,而为孔氏之心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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