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字柬立志休妻 济禅师善救烈妇
话说李文龙捡起这宗东西,拿到屋中一看,原来是一个手卷包。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对赤金耳坠,里面还有三张字柬,李文龙一看,头一张是七言绝句,上写:
难割难舍甚牵连,云雨归来梦里欢。
学生至此无别事,特意前来送坠环。
李文龙一看,气得颜色更变。再一看第二张,也是七言绝句一首,上写:
学生前者约佳期,娘子恩情我尽知。
回家焚香求月老,但愿长久做夫妻。
李文龙越看越有气,再一瞧第三张,是西江月,上写:
前赠镯串小扇,略表学生心田。寄与娘子要收严,莫与尊夫看见。
预定佳期有日,后门暗画白圈。云雨归来会巫山,定做夫妻永远。
李文龙看罢,气得三尸神暴跳,五灵豪气腾空。自己一想:“好贱婢,做出这样事来!原来与人私通。”李文龙一想:“字柬上有前赠过镯串小扇,我何不找找这个东西!”本来屋中就是一个破箱子,也没别的东西可以掩藏东西,李文龙过去就开箱子,郑氏说:“官人开箱子找什么?”李文龙说:“我找东西。”说着话,一翻箱子,果然箱子里有一只真赤金镯子,一把垂金小扇。李文龙把镯、扇拿来,往桌上一摔,问郑氏这东西哪里来的,郑氏一瞧也愣了,说:“我不知道。”李文龙说:“好,我家里日无隔宿之粮,哪里来的这东西?你不知道,这东西怎么会到箱子去?好,好,好,我李氏门中,清净门户,书香门第,焉能要你无廉无耻之辈跟我一处!”说着话由家中出来,一直来到西门。城门已关,门军一看,认得是李文龙,说:“李先生黑夜光景上哪去?我正要求先生给写两把扇子。”李文龙说:“写扇子倒容易,劳驾你把城门开,我出城找人去。”
门军立刻开了城,李文龙来到二条胡同一叫门,原来郑氏娘家的舅妈马氏在这住家,当初郑氏出聘事,是舅母家出聘的,现在马氏也居了孀,跟前有一个孩子叫赖子。李文龙来此一叫门。赖子出来把门开开,一瞧说:“大姐夫来了。”李文龙气哼哼走到里面,马氏说:“大姑爷,这时候来此何干?”李文龙说:“我请你到我家去,有要紧的事。”马氏说:“不用说,你们夫妻又吵嘴了。依我说别吵闹,过这份苦日子,莫叫别人家笑话,说穷极了。”李文龙说:“不是,你到我家就知道了。”
马氏无法,跟着来到李文龙家中,见郑氏正哭得死去活来。李文龙说:“趁此把你外甥女带了走,我这家中不要她。”马氏说:“为什么呀?辩两句嘴,也不要紧,何必这样大气呢。”李文龙说:“她不犯七出之条,我也不能休她。你来看这镯子,他与人私通来的,你趁此带了走。”马氏说:“甥女你到我家住两天罢,等大姑爷把气消了,我再将你送回来。”马氏劝着,郑氏刚抱起孩子要走,李文龙一把把孩子夺过来,说:“郑氏你这一走,不定嫁与张、王、李、赵什么人,这孩子是我李文龙的,我留下。”郑氏见把孩子夺过去,心中好似箭刺刀割一般。李文龙直催着快走,马氏把郑氏带到家中,次日郑氏娘子直哭,叫他舅母来给劝解李文龙,本来郑氏实不知这东西是哪里来的。马氏来到李文龙门首一叫门,李文龙没开门问:“谁?”马氏说:“大姑爷有气么?我来劝劝你。孩子也得吃乳,我还把姑娘送回来罢。”
李文龙说:“你趁此次走,谁是你的大姑爷?哪个认得你?”马氏一听,说:“好李文龙,你真不知自爱,你自赌气,仿佛还求着你哩!”自己回家告诉郑氏说:“李文龙不开门,出口不逊,我不能再给他跪门去。姑娘你就在我这里住着罢,我这里做针黹,有你一碗粥吃。你自己拿主意,我也不能管,先嫁由爹娘,后嫁由自身。你不愿意跟我住着,任凭你自便。”郑氏一听,放声痛哭,又想思孩子。孩子也是想娘,李文龙见孩子要吃乳想娘,手里又无钱,听外面卖烧饼的来了,出去说:“卖烧饼的,我这孩子直哭,你赊给我一个烧饼,过天我再还你钱。”卖烧饼的叹了一声,说:“先生有所不知,我没有本钱,赊不起。先生从没跟我张过口,也罢,我给一个孩子吃罢,给钱不给倒不要紧。”
李文龙把烧饼嚼烂了喂孩子,那焉能行?一连三天,李文龙又气又惨,三天水米未进,孩子也饿坏了。东壁厢有一家邻居姓王,也是夫妇两个人过日子,男人王瑞,在外保镖。今天王瑞回家来,问问妻子陈氏,西隔壁李先生因为什么把媳妇休了。陈氏说:“你怎么知道?”王瑞说:“不但我知道,我还听说李先生的媳妇在她舅母家,已然说妥了人家,给做过兵部尚书卞大人的儿子卞虎卞员外续弦,今天晚上就要娶了。你过去问问李先生,倒是因为什么休的?”陈氏即来到李文龙门首一打门,李文龙开门一看,说:“嫂嫂来此何干?”陈氏说:“你大哥叫我过来打听打听,你为什么把弟妹休了。”李文龙叹了一声,说:“一言难尽,她犯了七出之条。”
陈氏一看孩子不成样子,陈氏说:“可了不得,这孩子要糟蹋,我这里给你二百钱,你给孩子买点药吃罢,给他买糕干泡泡吃,我给你看门,你买去罢。”
李文龙无奈,抱孩子出来买糕。刚一出门,济公来到近前,和尚说:“好孙女婿,你真胆子不小,你欺负我们娘家真没人,把我孙女无故给休了。什么叫七出之条?是亲眼见的么?我非得跟你打一场官司,你家里等我,我非得告你去。”李文龙一想,平空又惹出一个爷爷来,过门也没听见提过,看和尚疯疯颠颠,李文龙心中纳闷。和尚说:“好东西,我刚打外面游方回来,出了这个事。你瞧,我这重孙子也不成样子了,我给你点药罢。”和尚给小孩嚼了一点药,搁在孩子嘴里。和尚说:“李文龙你家里等着过堂罢。”说完了话,和尚就走。
李文龙懵懂住了,也没问问和尚倒是怎么一回事。和尚往前走着,正碰见王雄、李豹两个人奉老爷谕出来找和尚。王雄、李豹一瞧见和尚,王雄、李豹一商量说:“咱们过去要提说老爷叫他,和尚准不敢去,莫若咱们蒙他,把他锁上,到衙门再放他。”李豹说:“对。”王雄见和尚来到近前,“哗啦”一抖铁链,把和尚锁上。和尚说:“哟!为什么锁我?”
王雄说:“好和尚,你惹的乱子多大?衙门说去罢。”拉着来到衙内,王、李不敢把和尚锁着见老爷,王雄说:“和尚你央求央求我们,把铁链给你撤了。”和尚说:“你敢撤?你们指官诈骗。老爷一无签,二无票,我和尚没做犯法事,怎敢锁我?你们央求我,我也不撤,见老爷去。”王雄一想:“这便怎处?”赶紧说:“圣僧,你老人家别和我们一般见识,我们错了。”和尚说:“便宜你们罢。”这才把铁锁撤了。王雄、李豹一回话,老爷正在大堂开放王全、李福,老爷说:“你二人幸亏见本县,要不然,你两个人有冤难伸,趁此二人回去,不准在外面游荡了。”吩咐人把他二人的东西都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