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颍口初见淮山是日至寿州。宋代。苏轼。我行日夜向江海,枫叶芦花秋兴长。长淮忽迷天远近,青山久与船低昂。寿州已见白石塔,短棹未转黄茅冈。波平风软望不到,故人久立烟苍茫。
参考资料:
1、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46
熙宁四年(1071)六月,东坡以太常博士直史馆出任杭州通判。十月,出颍口,入淮水,折而东行,至寿州,过濠州、临淮、泗州,渡洪泽湖,又沿运河折而东南行,经楚州、山阳,抵扬州,渡江至润州、苏州,以十一月二十八日到杭州通判任。这首诗是他赴杭途中由颍入淮初见淮山时作。
参考资料:
1、王水照 朱刚.苏轼诗词选:上海古籍出版社,2003:46
2、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1472-1473
第一句“我行日夜向江海”,实写由汴京赴杭州的去程,言外却有一种“贤人去国”的忧愤抑郁之情,有似古诗“行行重行行”,有似“相去日以远,衣带日以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返”这些诗句中所包含的意蕴来。王文诰说:“此极沉痛语,浅人自不知耳。”这领会是不错的。东坡此次出都,原因是和王安石政见不合,遭到安石之党谢景温的诬告,东坡不屑自辩,但力求外放。其通判杭州,是政治上遭到排斥、受到诬陷的结果。“日夜向江海”即“相去日以远”意,言一天天愈来愈远地离开汴都,暗示了一种对朝廷的依恋、对被谗外放的忿懑不堪之情。全诗有此起句,以下只是实写日日夜夜的耳闻目见,不再纠缠这一层意思,但整个诗篇却笼罩在一种怅惘的情绪里。这是极高的艺术,不应该随便读过的。第二句点时令。东坡以七月出都,十月至颍口,其间在陈州和子由相聚,在颍州又一同谒见已经退休的欧阳修于里第,颇事留连。计算从出都至颍口这段路程,竟整整花去了一个秋天。“枫叶芦花秋兴长”,形象地概括了这一行程。
中间四句是题目的正面文字,其描写中心是“波平风软”四字。这是诗人此时此地的突出感受,是审美对象的突出特征。
“长淮忽迷天远近,青山久与船低昂”二句是一篇的警策。这里没有一个生僻的字眼和华丽的词藻,更没有什么冷僻的典故,只是冲口而出,纯用白描,言简意深地表现了一种难言之景和不尽之情,表现得那么鲜明,那么新颖,那么自然。诗人把自己的亲切感受毫不费力地讲给人们听,使人们感到这一切都活脱脱地呈现在眼前。这种境界,是那些字雕句琢、“字字挨密为之”的诗人永远也达不到的。东坡谈艺,尝言“求物之妙”好像“系风捕影”,诗人不仅对他所写的东西做到了“了然于心”,而且做到了“了然于口与手”。这两句诗,可以说是抓住了此时此地的“物之妙”,而且做到了两个“了然”的例子。淮水源多流广,唐人尝称之为“广源公”。诗人沿着蔡河、颍水一路行来,水面都比较狭窄,沿途所见,不外是枫叶芦花的瑟瑟秋意,情趣是比较单调的。一出颍口就不同了,面对着水天相接的广阔的长淮,顿觉耳目一新,精神为之一振。“忽迷”二字表达了这种情景交融的新异之感。而两岸青山,连绵不断,隐隐约约,像无尽的波澜,时起时伏。诗人此际,扁舟一叶,容与中流,遥吟俯唱,逸兴遄飞,他的心和江山胜迹已融合在一起了。究竟是山在低昂,水在低昂,船在低昂,他说不清;他只觉得一切都在徐徐地流动,徐徐地运行;他处在一种波浪式前进的过程中,他完全在大自然的怀抱中陶醉了。七个字写出了船随水波起伏,人在船上感觉不出,只觉得两岸青山忽上忽下;其中“久与”二字写出了“波平风软”的神情,也曲折地暗示了诗人去国的惘惘不安、隐隐作痛,“行道迟迟,中心有违”的依约心情。这两句诗,看来东坡自己也是十分得意的,他在后来写的《李思训画长江绝岛图》诗中写道:“沙平风软望不到,孤山久与船低昂”,重复用了这首诗的第四、第七两句,只换了一个“沙”字,一个“孤”字。
“寿州已见白石塔,短棹未转黄茅冈”二句振笔直书,用粗笔浓涂大抹,一气流转,使人忘记了这中间还有对仗。寿州的白塔已经在望,要到达那里,还得绕过前面那一带黄茅冈。说“已见”,说“未转”,再一次突出了“波平风软”的特色。这里的黄茅冈不是地名,而是实指长满黄茅的山冈,前代注家已经辨明过了。
七、八句乘势而下,用“波平风软”四字总束了中间四句描写;用“望不到”三字引出第八句这个抒情的结尾。不说自己急于到达寿州,却说寿州的故人久立相待,从对面着笔,更加曲折有味。后二十三年,东坡尝纵笔自书此诗,且题云:“余年三十六赴杭倅过寿作此诗,今五十九,南迁至虔,烟雨凄然,颇有当年气象也。”据东坡这段题记,知至寿州之日当有小雨。此诗“烟苍茫”三字就是描写那“烟雨凄然”的气象的。又,诗中所称“故人”不知指谁,翁方纲《石洲诗话》说“故人即青山也”,义殊难通。以本集考之,疑此“故人”或即李定。与东坡同时有三个李定,此李定即《乌台诗案》中所称尝“承受无讥讽文字”者。其人此时在寿州,东坡有《寿州李定少卿出饯城东龙潭上》诗可证。
这首诗情景浑融,神完气足,光彩照人,是一个完美的艺术整体。方东树评之云:“奇气一片”,正是指它的整体美,不能枝枝节节地求之于一字一句间的。赵翼《瓯北诗话》评东坡诗云:“东坡大气旋转,不屑屑于句法字法中别求新奇,而笔力所到,自成创格。”又云:“坡诗实不以锻炼为工,其妙处在乎心地空明,自然流出,一似全不着力,而自然沁人心脾。”“此不可以声调格律求之也。”参看这些评语,对于理解这首诗的艺术特点是有帮助的。从声调格律看,这是一首拗体律诗,前人又称之为“吴体”的。许印芳《诗谱详说》卷四云:“七律拗体变格,本名吴体,见老杜《愁》诗小注。”按杜甫有《愁》诗一首,题下自注云:“强戏为吴体。”吴体之名始见于此。所谓吴体,是说它有意破坏一般律诗的格律声调,把民歌或古诗的声调运用于律体之中,构成一种特殊的音乐美,以适应特定内容的需要。《杜臆》在论老杜《愁》诗时说:“愁起于心,真有一段郁戾不平之气,因以拗体发之。”朱熹《清邃阁论诗》称杜诗“晚年横逆不可当”。正是指杜的拗体律诗别有一种“横逆”难当的风格。东坡此诗正是把古诗的声调运用于七律,以表达其郁勃不平之气。王士禛《居易录》所谓“苍莽历落中自成音节”者,东坡此诗实足以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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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霍松林 等.宋诗鉴赏辞典:上海辞书出版社,1987:332-334
苏轼(1037-1101),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汉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一生仕途坎坷,学识渊博,天资极高,诗文书画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诗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艺术表现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对后世有巨大影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书法擅长行书、楷书,能自创新意,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画学文同,论画主张神似,提倡“士人画”。著有《苏东坡全集》和《东坡乐府》等。...
苏轼。苏轼(1037-1101),北宋文学家、书画家、美食家。字子瞻,号东坡居士。汉族,四川人,葬于颍昌(今河南省平顶山市郏县)。一生仕途坎坷,学识渊博,天资极高,诗文书画皆精。其文汪洋恣肆,明白畅达,与欧阳修并称欧苏,为“唐宋八大家”之一;诗清新豪健,善用夸张、比喻,艺术表现独具风格,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开豪放一派,对后世有巨大影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书法擅长行书、楷书,能自创新意,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与黄庭坚、米芾、蔡襄并称宋四家;画学文同,论画主张神似,提倡“士人画”。著有《苏东坡全集》和《东坡乐府》等。
晨起坐南堂书触目。宋代。陆游。林塘天与占深幽,一把茆轻万户侯。漠漠断云开复合,纤纤微雨落还收。奇峰角立千螺晓,远水平铺疋练秋。诗料满前吾老矣,笔端无力固宜休。
性理歌。元代。李道纯。两仪肇判分三极,乾以直专坤辟翕。天地中间玄牝门,其动愈出静愈入。道统正传指归趣,仲尼授参参授伋。风从虎兮云从龙,火就燥兮水流湿。致和格物有等伦,入圣超凡无阶级。君子居易以俟命,内省不疚何忧悒。致用推明生杀机,存身究竟龙蛇蛰。回光照破梦中身,直下掀翻旧书笈。磨光刮垢绝根尘,释累清心无染习。潜心入妙感而通,万里长江一口吸。何须乾鼎炼金精,不假坤炉烹玉汁。透彻羲皇未画前,世界收来藏黍粒。
次韵和酬永嘉聂從事除夜之什。宋代。杨亿。三百六旬今夜尽,寥寥虚室独凝神。莲城五鼓欲催晓,梅岭一枝先报春。邹律渐吹阴谷暖,尧蓂看榜土阶新。海隅留滞年华长,坐对寒釭浩歎频。
重寄卢中丞。唐代。赵嘏。贱子来还去,何人伴使君。放歌迎晚醉,指路上高云。此夜雁初至,空山雨独闻。别多头欲白,惆怅惜馀醺。
安康郡夫人挽辞 其一。宋代。黄裳。未满中身寿,尤虚大国封。德明埋玉篆,魂冷卧银龙。漳水恨涵月,秋风悲入松。尘寰应不住,无处访遗踪。
兽之穷。宋代。吴泳。兽之穷,逼我墙,韩卢走兔无窟藏。江麋假息尚扑朔,穴鼠无技犹张皇。我{左饣右甘}岂不甘,我缨岂不长。貍步张侯虎为落,{左豸右开}未及献弓先亡。兽之穷,莫抵当,泽虞不戒专诸忙。春蒐犹禁塞榆白,秋战不耐泾水黄。昔闻养鹰志在逐,无使饱食栖平冈。
冬夜。清代。蔡琬。耿耿兰缸暗,沈沈夜气清。梦回残漏永,月在半窗明。乡思兼愁思,砧声复雁声。故园归路杳,何日慰离情。
满城风雨近重阳 其二。清代。戴梓。秋老中原草不芳,满城风雨近重阳。鸬鹚聚浴洲添水,蛱蝶潜飞径谢香。已办长吟酬令节,难将短褐受曦光。啼红殒赭萧萧树,吹送閒云卧草堂。
次韵答王介轩 其二。明代。王恭。懒慢唯应漉酒巾,鹑衣无计合时人。一瓢陋巷谁能问,四壁秋风独忘贫。北阙青云随梦远,西山明月忆归频。卜邻幸与沧洲近,又欲移家住海滨。
四月十七日作花间集韦端己词云:四月十七,正是去年今日别君时 其一。明代。王彦泓。记得西川韦相词,去年今日事堪思。人间刻骨难忘处,最是佯羞忍泪时。
三峡堂。宋代。宋肇。初寻磴道踏雪烟,渐引茅瞻屋数椽。江影动摇波面日,山光隐见峡中天。放怀缸酒凭栏客,回首弦歌趁市船。要与舟人同此乐,移花种竹满瞻前。
枕上二绝效杨廷秀。宋代。范成大。藤枕频移触画屏,无憀滋味厌残更。寒鸡且道贪眠著,窗纸如何不肯明。
双峰定水璘老送木犀香五首 其一。宋代。杨万里。春得鄞江信,香从定水来。今年有奇事,正月木犀开。
卖花声 丁莲洲草桥惊梦图,为佘侣梅题。。清代。姚燮。烟月淡浮纱。树静无鸦。佩声闪闪袂遮遮。怯得两鬟风露冷,侬也怜他。小语背梨花。记共伊家。分明春影瘦些些。但得夜来频入梦,怨甚天涯。
寄南京张尚书。明代。薛瑄。每忆南京大司马,列卿迁转自清朝。旧台百职馀风纪,新政诸军仰教条。联榜可能怀未契,同官端喜得英僚。惟应旧会知难再,诗酒湖亭久寂寥。
拟古十首 其六。元代。周砥。殽黾无虎迹,颍川有凤音。朅来千载后,此风遂冥沈。驺虞固仁兽,虺蜴亦何心。不念君子怀,暴物良以深。浮云西北来,望之如作霖。随风忽飘散,汗漫不可寻。嗟哉古人远,寂寞甘棠阴。
闻苍谷来。明代。何瑭。骑驴出郭俟龙湫,怪事相传说未休。病我不能遵往辙,更谁堪望继前修。春风满面形容隔,华发盈簪岁月遒。嘉靖九年元日晓,旆旌应记过怀州。
送范少约二首。宋代。项安世。侃侃太史孙,风谊美于玉。生才天岂虚,此士世所属。秦槌不敢赠,孔道以相告。一世须大舆,长途要坚毂。神天极虔恭,万姓吾骨肉。念此心迹融,永以天下福。
杂兴。宋代。张镃。子云闭门学,非愿雕虫称。於道实有省,爵位岂所营。洙泗嗟已远,惜不偕群英。太玄法言书,莫诮徒拟经。
倪文举奉常将归东林,出示绮川西溪二赋,辄。宋代。范成大。绮川亭上凌云赋,人在回仙旧游处。谁教书剑走长安,荻月霜枫等闲度。朱门不炙钓竿手,万卷难供折腰具。偶然把箸忆蓴羹,乞得闲官径呼渡。江涨桥头有渡船,船头历历东林路。云烟如画水如天,笑忆红尘问良苦。我亦吴松一钓舟,蟹舍漂摇几风雨。因君赋里说江湖,破帽蹇驴明亦去。鸡犬相闻望可见,鸥鹭同盟心亦许。相过得得款溪门,雪夜前村听鸣橹。
忆东林因送二生归。唐代。齐己。好向东林度此生,半天山脚寺门平。红霞嶂底潺潺色,清夜房前瑟瑟声。偶别十年成瞬息,欲来千里阻刀兵。可怜二子同归兴,南国烟花路好行。
洪都人李仲俊至。清代。刘鹗。避人避世愁无奈,全节全身计未差。始信盛衰元有数,敢期漂泊老无家。鳣鲸失势滋蝼蚁,鸾凤韬光噪晚鸦。未必苍天终困我,春风骨肉故园花。
送淳尉海陵併寄示潚。宋代。楼钥。二子俱从宦,重亲足自怡。汝能行幼学,吾岂恨轻离。平日自知己,真心更与谁。临文有遗忘,此是忆儿时。
教民祭蜡。唐代。陈元光。玉垒陈酽酪,金盌荐芳饎。父老吹龙笛,官僚仗虎墀。山川出云雨,神祇回耀辉。舞蹈幽明洽,趋跄礼度微。祈禳称世世,民社两无违。
开元寺吊古歌。清代。林占梅。君不见钱武肃王镇吴越,知命举家朝宋阙。由来一国无二君,卧侧岂容鼾声发。当年郑氏踞东瀛,建牙赐姓剧威名。兵穷鹭屿雄心丧,战捷鲲身霸业成。带甲称戈据穷岛,居然倔强比田横。时方壮盛三十九,气冲牛斗辟鲲鲸。定是天心厌祸乱,故蹙其年致太平。喧传一夜将星坠,编氓僚吏齐倾泪。嗟哉子经事豪奢,监国藩臣直儿戏。无常出没继孙恩,徙民失业咸受累。误将扼要托健儿,七府功成旋复弃。金瓯多缺力难完,日游别墅强偷安。传位克
云中君图。金朝。刘迎。衣若新沐兰汤薰,灵巫拜舞方迎神。恍然相见帝者服,九歌昔咏云中君。画史亦可人,妙入造化域。羽衣玉尘美且閒,此意不知何处得。空明倏忽纷溟濛,胡为眷眷临寿宫。飘然来下复远举,想像决去随飞龙。祠空人散秋萧瑟,落日猿声唤秋色。湘天极目青茫茫,凭高一望无南北。
闻甘泉师翁游南岳归志喜。明代。霍与瑕。只影天南无伴侣,九旬两度下西泷。壮年风韵今犹是,良夜月明歌更长。衡岳白云添五色,江门清派满三湘。湖南豪杰多能者,衣钵今归何处乡。
书斋壁。宋代。陆游。烟水云山千万重,散人名号继吾宗。买雏养就冲霄鹤,拾子栽成偃盖松。父老年年同社酒,儿孙世世作春农。晚窗睡觉添幽事,卧听兰亭古寺钟。
病中闻愚山病。明代。顾景星。太史平安好,声名老帝畿。书来纪春孟,节换已秋衣。汗简酬恩遇,渔竿冷故矶。思归应有病,不病亦应归。
挽毅斋郑观文二首。宋代。刘克庄。卷服辞三事,深衣立一儒。羞扶孔公杖,宁入洛英图。鉴已云亡矣,梁其不坏乎。纷纷扫门客,曾拜董陵无。
菊花新。宋代。葛长庚。雪牖风轩度岁。时听芭蕉,雨声凄恻。情多易感,渐不觉鬓成丝。忽又成千古,诮如梦里。西山南浦尽秋意。一望芦花飞。有一点沙鸥,点破松梢翠。凄然念起。觉两腋凉飙细。诗兴浑飞在渔乡橘里。
春日再过泐山。明代。释函是。西浦春畦生野烟,北山疏雨过游船。一条旧路依层砌,无数新阴异去年。近接紫霞回峻岭,远临芳树带长川。高台日暮天风起,水逝云寒思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