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小吏的诗词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自誓不嫁。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仲卿闻之,亦自缢于庭树。时人伤之,为诗云尔。  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府吏长跪告:“伏惟启阿母。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举言谓新妇,哽咽不能语:“我自不驱卿,逼迫有阿母。卿但暂还家,吾今且报府。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以此下心意,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昼夜勤作息,伶俜萦苦辛。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  鸡鸣外欲曙,新妇起严妆。著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泪落连珠子。“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相扶将。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誓不相隔卿,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君既若见录,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以煎我怀。”举手长劳劳,二情同依依 。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不图子自归:“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兰芝惭阿母:“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  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丁宁,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不堪吏人妇,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不得便相许。”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女子先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足以荣汝身。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中道还兄门。处分适兄意,那得自任专!虽与府吏要,渠会永无缘。登即相许和,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金车玉作轮。踯躅青骢马,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市鲑珍。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晻晻日欲暝,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逼迫兼弟兄。以我应他人,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转头向户里,渐见愁煎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戒之慎勿忘。
()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叙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经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也,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以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狶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肴乱,高皇帝与诸公倂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无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  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徵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狶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  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不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天下之势方病大瘇。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蹠戾。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之子,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蹠戾。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势方倒县。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金絮采缯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亶倒县而已,又类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内之闲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纨之里, 以偏诸,美者黼绣,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天子之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缘其履:此臣所谓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然而献计者曰“毋动”,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借父耰鉏,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抱哺其于,与公并倨;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然其遗风余俗,犹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盗者剟寝户之帘,搴两庙之器,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赋六百余万钱,乘传而行郡国,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坏。《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管子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几幸,而众心疑惑。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群臣众信,是不疑惑!此业一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舩必覆矣。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夏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远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传之德义;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故乃孩子提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择其所耆,必先受业,乃得尝之;择其所乐,必先有习,乃得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学者,所学之官也。《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则贵贱有等而下不 矣;帝入太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德智长而治道得矣。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及太于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媿;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礼: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步中《采齐》,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食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故远庖厨,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又曰:“前车覆,后车诫。”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绝者,其辙迹可见也;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县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夫胡、粤之人,生而同声,耆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者有虽死而不相为者,则教习然也。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时务也。  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己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孔于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积,在其取舍,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刑罚积而民怨背,札义积而民和亲。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或道之以德教,或殴之以法令。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殴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与汤武同,然而汤武广大其德行,六七百岁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余岁则大败。此亡它故矣,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审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诸安处则安,置诸危处则危。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在天子之所置之。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德被蛮貊四夷,累子孙数十世,此天下所共闻也。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德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祸几及身,子孙诛绝,此天下之所共见也。是非其明效大验邪!人之言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观之也?  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延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谚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谕也。鼠近于器,尚惮不投,恐伤其器,况于贵臣之近主乎!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太夫,以其离主上不远也,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乘车则下,入正门则趋;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而令与众庶同黥劓 刖笞 弃市之法,然则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乎?廉耻不行,大臣无乃握重权,大官而有徒隶亡耻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  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夫尝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帝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输之司寇,编之徒官,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宠,死而死耳,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  豫让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灭之,移事智伯。及赵灭智伯,豫让衅面吞炭,必报襄子,五起而不中。人问豫子,豫子曰:“中行众人畜我,我故众人事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仇,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为也。顽顿亡耻, 诟亡节,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主上有败,则因而挺之矣;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人主将何便于此?群下至众,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群下也。俱亡耻,俱苟妄,则主上最病。故古者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厉宠臣之节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不廉,曰“簠簋不饰”;坐污秽淫乱男女亡别者,不曰污秽,曰“帷薄不修”,坐罢软不胜任者,不谓罢软,曰“下官不职”。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闻谴何则白冠 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罪耳,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闻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颈 而加也。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跌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遇之有礼,故群臣自憙;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上设廉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故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辅翼之臣诚死君上,守圄扞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故曰圣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彼且为我死,故吾得与之俱生;彼且为我亡,故吾得与之俱存;夫将为我危,故吾得与之皆安。顾行而忘利,守节而仗义,故可以托不御之权,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主上何丧焉!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故曰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
释闷怀,破岑寂,只照着热闹处说来。十字街坊,几下捶皮千古快;八仙桌上,一声醒木万人惊。凿破混沌作两间,五行生克苦歪缠。兔走鸟飞催短景,龙争虎斗耍长拳。生下都从忙里老,死前谁会把心宽!一腔填满荆棘刺,两肩挑起乱石山。试看那汉陵唐寝埋荒草,楚殿吴宫起暮烟。倒不如淡饭粗茶茅屋下,和风冷露一蒲团。科头跣足剜野菜,醉卧狂歌号酒仙。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算来名利不如闲。”从古来争名夺利的不干净,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忠臣孝子是冤家,杀人放火享荣华。太仓里的老鼠吃的撑撑饱,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来剥!河里的游鱼犯下什么罪?刮净鲜鳞还嫌刺扎。那老虎前生修下几般福?生嚼人肉不怕塞牙。野鸡兔子不敢惹祸,剁成肉酱还加上葱花。古剑杀人还称至宝,垫脚的草鞋丢在山洼。杀妻的吴起倒挂了元帅印,顶灯的裴瑾挨些嘴巴。活吃人的盗跖得了好死,颜渊短命是为的什么?莫不是玉皇爷受了张三的哄!黑洞洞的本帐簿那里去查?好兴致时来顽铁黄金色,气煞人运去铜钟声也差。我愿那来世的莺莺丑似鬼,石崇脱生没个板渣。世间事风里孤灯草头露,纵有那几串铜钱你慢扎煞!俺虽无临潼关的无价宝,只这三声鼍鼓走遍天涯。老子江湖漫自嗟,贩来古今作生涯。从古来三百二十八万载,几句街谈要讲上来。权当作蝇头细字批青史,撇过了之乎者也矣焉哉。但凭着一块破皮两页板,不教他唱遍生旦不下台!你看起初时茹毛饮血心已狠,燧人氏泼油添盐又加上熬煎。有巢氏不肯在山窝里睡,榆林遭殃才滚就了椽。庖牺氏人首蛇身古而怪,鼓弄着百姓结网打净了湾。自古道“牝鸡司晨家业败”,可怎么伏羲的妹子坐了金銮!女娲氏炼石补天空费了手,到于今抬头不见那补钉天。老神农伸着个牛头尝百草,把一些旺相相的孩子提起病源。黄帝平了蚩尤的乱,平稳稳的乾坤又起了争端。造作了那枪刀和弓箭,这才是惯打仗的祖师不用空拳。嫌好那毛达撒的皮子不中看,弄斯文又制下衣和冠。桑木板顶在脑盖子上,也不怕滴溜着些泥弹打了眼圈!这些都是平白里生出来的闲枝节,说不尽那些李四与张三!隔两辈帝挚禅位把兄弟让,那唐尧虽是个神圣也遭了磨难。爬爬屋三间当了大殿,衮龙袍穿这一领大布衫。沽突突洪水滔天谁惹的祸?百姓们鳖嗑鱼吞死了万千。拿问了治水大臣他儿子续了职,穿着些好古董鞋子跑的腿酸。教伯益放起了一把无情火,那狼虫虎豹也不得安然。有一日十日并出晃了一晃,吓得那狐子妖孙尽胆寒。多亏了后羿九枝雕翎箭,十个红轮只剩了一个圆。说不尽这桩桩件件蹊跷事,再把那揖让盛典表一番。常言道“明德之人当有后”,偏偏的正宫长子忒痴顽!放着个钦明圣父不学好,教了他一盘围棋也不会填。四岳九官举大舜,倒赘个女婿掌江山。商均不肖又是臣作了主,是怎么神禹为君他不传贤?从今后天下成了个子孙货,不按旧例把样子翻。中间里善射的后羿篡了位,多亏了少康一旅整朝权。四百年又到了商家手,桀放南巢有谁哀怜!虽然是祖辈的家业好过活,谁知道保子孙的方法不如从前。再说那成汤解网称仁主,就应该风调雨顺万民安,为什么大旱七年不下雨?等着他桑林摆桌铺起龙坛!更可笑剪爪当牲来祷告,不成个体统真是歪缠。那迂学包子看书只管瞎赞叹,只怕这其间的字眼有些讹传!自从他伐桀为君弄开手,要算他征诛起稿第一位老先。到后来自家出了个现世报,那老纣的结果比老桀还憨。现成成的天下送给周家坐,不道个生受也没赏过钱。净赔本倒拐上一个脖儿冷,霎时间白牛犊变成了大红犍。这才是“浆了捞来水里去,一更里荷包照样儿穿!”这周朝的王业根茎里旺,你看他辈辈英雄都不差。这才是栽竹成林后来的大,到西伯方才发了个大粗芽。可恨那说舌头的杀才崇侯虎,挑唆着纣王昏君把他拿。打在南牢里六七载,受够了那铁锁和铜枷。多亏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计,献上个兴周灭商的女娇娃。一霎时蛟龙顿断了黄金锁,他敢就摇头摆尾入烟霞。更喜的提调两陕新挂印,驾前里左排钺斧右金瓜。他生下了儿子一百个,那一个是个善菩萨?不消说长子武王是圣主,就是他令弟周公也是个通家。渭水打猎作了好梦,添上个惯战能征的姜子牙。儿媳妇娶了邑姜女,绣房里习就夺槊并滚叉。到于今有名头的妇人称“十乱”,就是孔圣人的书本也把他夸。他爷们昼夜铺排着行仁政,那纣王还闭着俩瞎眼在黑影里爬。多少年软刀子割头不知死,直等到太白旗悬才把口吧!老纣王倘然留得一口气,他还有七十万雄兵怎肯安宁?万一间黄金钺斧折了刃,周武王,只怕你甲子日回不得孟津城!再加上二叔保住武庚的驾,朝歌地重新扎起了商家营。姜太公杀花老眼溜了阵,护驾军三千丧上命残生。小武庚作起一辈中兴主,诛杀逆臣屠了镐京。监殷的先讨过周公的罪,撇下那新鲜红鞋穿不成。净弄的火老鸦落屋没有正讲,河崖上两场瞎关了兵。到其间武王纵有千张嘴,谁是谁非也说不分明!(所以武王就下了个毒手,一刀斫下纣王的头来……)都说是“无道昏君合该死!”把一个新殿龙爷称又尊。全不念六百年的故主该饶命,都说“这新皇帝的处分快活煞人!”这个说:“没眼色的饿莩你叩的什么马?”那个说:“干舍命的忠臣你剖的什么心?”这个说:“你看那白胡子的元帅好气概!”那个说:“有孝行的君王还载着个木父亲!”满街上拖男领女去领钜桥的粟,后宫里秀女佳人都跟了虎贲。给了他个泰山压顶没有躲闪,直杀的血流漂杵堵了城门。眼见他一刀两断君臣定,他可才稳坐在龙床不用动身。灵长自古数周朝,王迹东迁渐渐消。周天子二衙管不着堂上的事,空守着几个破鼎惹气淘。春秋出头有二十国,一霎时七雄割据把兵鏖。这其间孔孟周流跑杀马,须知道不时行的文章谁家瞧?陕西的秦家得了风水,他那蚕食方法起的心高。那知道异人返国着了道,又被个姓吕的光棍顶了包。他只说化家为国王作了帝,而其实是以吕易嬴李代了桃。原来这杂种羔子没有长进,小胡亥忤逆贼达又是祸苗。老始皇欹在灵床没眼泪,假遗诏逼杀他亲哥犯了天条。望夷宫虽然没曾得好死,论还账还不够个利钱梢!到后来楚汉争锋换了世界,那刘邦是一个龙胎自然不糙。“一杯羹”说的好风凉话,要把他亲娘的汉子使滚油熬。乌江逼死他盟兄弟,就是那座下的乌骓也解哀号。这是个白丁起手新兴样,把一个自古山河被他生掏。最可笑吕后本是他结发妇,是怎么又看上个姓审的郎君和他私交!平日家挺腰大肚装好汉,到这时鳖星照命可也难逃。中间里王莽挂起一面新家的匾,可怜他四百年炎祚斩断了腰。那老贼好象转世报仇的白蛇怪,还了他当初道上那一刀。幸亏了南阳刘秀起了义,感动的二十八宿下天曹。逐日家东征西讨复了汉业,譬如那冷了火的锅底两番烧。不数传到了桓灵就活倒运,又出个瞅相应的曹瞒长馋痨。他娘们寡妇孤儿受够了气,临末了一块喘气的木头他还不饶!小助兴桃园又得了个中山的后,刘先主他死挣白缠要创一遭。虽然是甘蔗到头没大滋味,你看他鱼水君臣倒也情意高。且莫说关张义气卧龙的品,就是那风流常山是何等英豪!空使杀英雄没捞着块中原土,这才是命里不该枉费劳。可恨那论成败的肉眼说现成话,胡褒贬那六出祁山的不晓六韬。出茅庐生致了一个三分鼎,似这样难得的王佐远胜管萧。倒不如俺这捶皮的江湖替他吐口气,当街上借得渔阳大鼓敲。曹操当年相汉时,欺他寡妇与孤儿。全不管“行下春风有秋雨”,到后来他的寡妇孤儿又被人欺。我想那老贼一生得意没弄好脸,他自从大破刘表就喜〔角者〕了脂。下江东诈称雄兵一百万,中军帐还打着杆汉家旗。赤壁鏖兵把鼻儿扛,你拖着杆长枪赋的什么诗?倒惹得一把火燎光了胡子嘴,华容道几乎弄成个脖儿齐!从今后打去兴头没了阳气,那铜雀台上到底也没捞着乔家他二姨。到临死卖履分香丢尽了丑,原是个老婆队里碜东西!始终是教导他那小贼根子篡了位,他学那文王的伎俩好不跷蹊!常言道“狗吃蒺藜病在后”,准备着你出水方知两腿泥。他作了场奸雄又照出个影,照样的来了一个司马师。活象是门神的印板只分了个左右,你看他照样的披挂不差一丝。年年五丈起秋风,铜雀台荒一望空。卧龙已没曹瞒就灭,那黄胡子好汉又撇下江东!三分割据周了花甲,又显着司马家爷们弄神通。晋武帝为君也道是“受了禅”,合着那曹丕的行径一样同!这不是从前说的个铁板数,就象那打骰子的凑巧拼了烘。眼看着晋家的江山又打个两起,不多时把个刀把给了刘聪。只见他油锅里的螃蟹支不住,没行李的蝎子就往南蹦。巧机关小吏通奸牛换了马,大翻案白版登舟蛇做了龙。次后来糊里糊涂又挨了几日,教一个扫槽的刘裕饼卷了葱。这又是五代干戈起了手,可怜见大地生灵战血红!南朝创业起刘郎,贩鞋的光棍手段强。他龙行虎步生成的贵,是怎么好几辈的八字都犯刑场?那江山似吃酒巡杯排门转,头一个是齐来第二个是梁。姓萧的他一笔写不出两个字,一般的狠心毒口似豺狼。那萧衍有学问的英雄偏收了侯景,不料他是掘尾巴的恶狗乱了朝纲!在台城饿断了肝花想口蜜水,一辈子干念些弥陀瞎烧了香。陈霸先阴谋弱主篡了位,隋杨坚害了他外甥才起了家。东宫里杨广杀了父,积作的扬州看花把命化。六十四处刀兵动,改元建号乱如麻。统前后混了一百九十单八载,大唐天子才主了中华。大唐传国二十辈,算来有国却无家。教他爹乱了宫人制作着反,只这开手一着便不佳。玄武门谋杀建成和元吉,全不念一母同胞兄弟仨!贪恋着巢剌王的妃子容颜好,难为他兄弟的炕头怎样去扒!纵然有十大功劳遮羞脸,这件事比鳖不如还低一扎!不转眼则天戴了冲天帽,没志气的中宗又是个呆巴。唐明皇虽是平了韦后的乱,他自己的腔像也难把口夸。洗儿钱亲自递在杨妃手,赤条条的禄山学打哇哇。最可恨砀山贼子坐了御座,只有个殿下的猢狲掴他几掴!从此后朱温家爷们灭了人理,落了个扒灰贼头血染沙。沙陀将又做了唐皇帝,不转眼生铁又在火灰上爬。石敬瑭夺了他丈人的碗,倒踏门的女婿靠着娇娃。李三娘的汉子又做了刘高祖,咬脐郎登极忒也软匝。郭雀儿的兵来挡不住,把一个后汉的江山又白送给他。姑夫的家业又落在他妻侄手,柴世宗贩伞的螟蛉倒不差。五代八君转眼过,日光摩荡又属了赵家。陈桥兵变道的是“禅了位”,那柴家的孩子他懂的什么?你看他作张作致装没事,可不知好凑手的黄袍那里拿?“有大志”说出得意话,那个撒气的筒子吃亏他妈!让天下依从老婆口,净落得烛影斧声响嗑叉!此后来二支承袭偏兴旺,可怜那长支的痴儿活活吓杀。你看那远在儿孙又报应,五国城捉去的是谁的根芽?康王南渡吓破了胆,花椒树上的螳螂爪儿麻。他爹娘受罪全不管,干操心的忠臣呕血蛊了疮疤。十二道金牌害了岳武穆,那讲和的秦桧他不打死蛇。这其间雄赳赳的契丹阿骨打,翻江搅海又乱如麻。三百年的江山倒受了二百年的气,那掉嘴的文章当不了厮杀!满朝里咬文嚼字使干了口,铁桶似的乾坤半边塌。临末了一个好躲难的杭州又失了守,教人家担头插尽江南花!文天祥脚不着地全没用,陆秀夫死葬鱼腹当了什么?说不尽大宋无寸干净土,你看那一个汉寝唐陵不是栖鸦?从今后铁木真的后代又交着好运,他在那斡难河上发了渣。元世祖建都直隶省,把一个花花世界喝了甜茶。看他八十八年也只是闰了个大月,那顺帝又是不爱好窝的癞蛤蟆。这正是有福的妨了没福的去,眼见这皇觉寺的好汉又主了中华。接前文再讲上一辈新今古,明太祖那样开国贤君古也不多。真天子生来不是和尚料,出庙门便有些英雄入网罗。不光是徐、常、沐、邓称猛将,早有个军师刘基赛过萧何。驾坐南京正了大统,龙蟠虎踞掌山河。这就该世世的平安享富贵,谁料他本门的骨肉起干戈!四子燕王原不是一把本分手,生逼个幼主逃生作头陀。莫不是皇觉寺为僧没会了愿?又教他长孙行脚历坎坷!三十年的杀运忒苦恼,宰割了些义士忠臣似鸭鹅。铁铉死守济南府,还坑上一对女娇娥。古板正传的方孝儒,金銮殿上把孝棒儿拖。血沥沥十族拐上了朋友,是他那世里烧了棘子乖了锅!次后来景清报仇天又不许,只急得张草楦的人皮手干搓!到英宗命该充军道是“北狩”,也用不着那三声大炮二棒锣。这几年他兄弟为君翻〔火专〕饼,净赘上个有经济的于谦死在漫坡!正德无儿取了嘉靖,又杀了些好人干天和。天启朝又出了个不男不女二尾子货,和那奶母子客氏滚成窝。崇祯爷他扫除奸党行好政,实指望整理乾坤免风波。谁知道彰义门开大事去,那煤山上的结果那里揣摩?莫不是他强梁的老祖阴骘少,活该在龙子龙孙受折磨!更出奇真武爷显圣供养的好,一般的披散着发赤着脚。为什么说到这里便住了手?只恐怕你铁打的心肠也泪如梭!
()
释闷怀,破岑寂,只照着热闹处说来。十字街坊,几下捶皮千古快;八仙桌上,一声醒木万人惊。凿破混沌作两间,五行生克苦歪缠。兔走鸟飞催短景,龙争虎斗耍长拳。生下都从忙里老,死前谁会把心宽!一腔填满荆棘刺,两肩挑起乱石山。试看那汉陵唐寝埋荒草,楚殿吴宫起暮烟。倒不如淡饭粗茶茅屋下,和风冷露一蒲团。科头跣足剜野菜,醉卧狂歌号酒仙。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算来名利不如闲。”从古来争名夺利的不干净,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忠臣孝子是冤家,杀人放火享荣华。太仓里的老鼠吃的撑撑饱,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来剥!河里的游鱼犯下什么罪?刮净鲜鳞还嫌刺扎。那老虎前生修下几般福?生嚼人肉不怕塞牙。野鸡兔子不敢惹祸,剁成肉酱还加上葱花。古剑杀人还称至宝,垫脚的草鞋丢在山洼。杀妻的吴起倒挂了元帅印,顶灯的裴瑾挨些嘴巴。活吃人的盗跖得了好死,颜渊短命是为的什么?莫不是玉皇爷受了张三的哄!黑洞洞的本帐簿那里去查?好兴致时来顽铁黄金色,气煞人运去铜钟声也差。我愿那来世的莺莺丑似鬼,石崇脱生没个板渣。世间事风里孤灯草头露,纵有那几串铜钱你慢扎煞!俺虽无临潼关的无价宝,只这三声鼍鼓走遍天涯。老子江湖漫自嗟,贩来古今作生涯。从古来三百二十八万载,几句街谈要讲上来。权当作蝇头细字批青史,撇过了之乎者也矣焉哉。但凭着一块破皮两页板,不教他唱遍生旦不下台!你看起初时茹毛饮血心已狠,燧人氏泼油添盐又加上熬煎。有巢氏不肯在山窝里睡,榆林遭殃才滚就了椽。庖牺氏人首蛇身古而怪,鼓弄着百姓结网打净了湾。自古道“牝鸡司晨家业败”,可怎么伏羲的妹子坐了金銮!女娲氏炼石补天空费了手,到于今抬头不见那补钉天。老神农伸着个牛头尝百草,把一些旺相相的孩子提起病源。黄帝平了蚩尤的乱,平稳稳的乾坤又起了争端。造作了那枪刀和弓箭,这才是惯打仗的祖师不用空拳。嫌好那毛达撒的皮子不中看,弄斯文又制下衣和冠。桑木板顶在脑盖子上,也不怕滴溜着些泥弹打了眼圈!这些都是平白里生出来的闲枝节,说不尽那些李四与张三!隔两辈帝挚禅位把兄弟让,那唐尧虽是个神圣也遭了磨难。爬爬屋三间当了大殿,衮龙袍穿这一领大布衫。沽突突洪水滔天谁惹的祸?百姓们鳖嗑鱼吞死了万千。拿问了治水大臣他儿子续了职,穿着些好古董鞋子跑的腿酸。教伯益放起了一把无情火,那狼虫虎豹也不得安然。有一日十日并出晃了一晃,吓得那狐子妖孙尽胆寒。多亏了后羿九枝雕翎箭,十个红轮只剩了一个圆。说不尽这桩桩件件蹊跷事,再把那揖让盛典表一番。常言道“明德之人当有后”,偏偏的正宫长子忒痴顽!放着个钦明圣父不学好,教了他一盘围棋也不会填。四岳九官举大舜,倒赘个女婿掌江山。商均不肖又是臣作了主,是怎么神禹为君他不传贤?从今后天下成了个子孙货,不按旧例把样子翻。中间里善射的后羿篡了位,多亏了少康一旅整朝权。四百年又到了商家手,桀放南巢有谁哀怜!虽然是祖辈的家业好过活,谁知道保子孙的方法不如从前。再说那成汤解网称仁主,就应该风调雨顺万民安,为什么大旱七年不下雨?等着他桑林摆桌铺起龙坛!更可笑剪爪当牲来祷告,不成个体统真是歪缠。那迂学包子看书只管瞎赞叹,只怕这其间的字眼有些讹传!自从他伐桀为君弄开手,要算他征诛起稿第一位老先。到后来自家出了个现世报,那老纣的结果比老桀还憨。现成成的天下送给周家坐,不道个生受也没赏过钱。净赔本倒拐上一个脖儿冷,霎时间白牛犊变成了大红犍。这才是“浆了捞来水里去,一更里荷包照样儿穿!”这周朝的王业根茎里旺,你看他辈辈英雄都不差。这才是栽竹成林后来的大,到西伯方才发了个大粗芽。可恨那说舌头的杀才崇侯虎,挑唆着纣王昏君把他拿。打在南牢里六七载,受够了那铁锁和铜枷。多亏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计,献上个兴周灭商的女娇娃。一霎时蛟龙顿断了黄金锁,他敢就摇头摆尾入烟霞。更喜的提调两陕新挂印,驾前里左排钺斧右金瓜。他生下了儿子一百个,那一个是个善菩萨?不消说长子武王是圣主,就是他令弟周公也是个通家。渭水打猎作了好梦,添上个惯战能征的姜子牙。儿媳妇娶了邑姜女,绣房里习就夺槊并滚叉。到于今有名头的妇人称“十乱”,就是孔圣人的书本也把他夸。他爷们昼夜铺排着行仁政,那纣王还闭着俩瞎眼在黑影里爬。多少年软刀子割头不知死,直等到太白旗悬才把口吧!老纣王倘然留得一口气,他还有七十万雄兵怎肯安宁?万一间黄金钺斧折了刃,周武王,只怕你甲子日回不得孟津城!再加上二叔保住武庚的驾,朝歌地重新扎起了商家营。姜太公杀花老眼溜了阵,护驾军三千丧上命残生。小武庚作起一辈中兴主,诛杀逆臣屠了镐京。监殷的先讨过周公的罪,撇下那新鲜红鞋穿不成。净弄的火老鸦落屋没有正讲,河崖上两场瞎关了兵。到其间武王纵有千张嘴,谁是谁非也说不分明!(所以武王就下了个毒手,一刀斫下纣王的头来……)都说是“无道昏君合该死!”把一个新殿龙爷称又尊。全不念六百年的故主该饶命,都说“这新皇帝的处分快活煞人!”这个说:“没眼色的饿莩你叩的什么马?”那个说:“干舍命的忠臣你剖的什么心?”这个说:“你看那白胡子的元帅好气概!”那个说:“有孝行的君王还载着个木父亲!”满街上拖男领女去领钜桥的粟,后宫里秀女佳人都跟了虎贲。给了他个泰山压顶没有躲闪,直杀的血流漂杵堵了城门。眼见他一刀两断君臣定,他可才稳坐在龙床不用动身。灵长自古数周朝,王迹东迁渐渐消。周天子二衙管不着堂上的事,空守着几个破鼎惹气淘。春秋出头有二十国,一霎时七雄割据把兵鏖。这其间孔孟周流跑杀马,须知道不时行的文章谁家瞧?陕西的秦家得了风水,他那蚕食方法起的心高。那知道异人返国着了道,又被个姓吕的光棍顶了包。他只说化家为国王作了帝,而其实是以吕易嬴李代了桃。原来这杂种羔子没有长进,小胡亥忤逆贼达又是祸苗。老始皇欹在灵床没眼泪,假遗诏逼杀他亲哥犯了天条。望夷宫虽然没曾得好死,论还账还不够个利钱梢!到后来楚汉争锋换了世界,那刘邦是一个龙胎自然不糙。“一杯羹”说的好风凉话,要把他亲娘的汉子使滚油熬。乌江逼死他盟兄弟,就是那座下的乌骓也解哀号。这是个白丁起手新兴样,把一个自古山河被他生掏。最可笑吕后本是他结发妇,是怎么又看上个姓审的郎君和他私交!平日家挺腰大肚装好汉,到这时鳖星照命可也难逃。中间里王莽挂起一面新家的匾,可怜他四百年炎祚斩断了腰。那老贼好象转世报仇的白蛇怪,还了他当初道上那一刀。幸亏了南阳刘秀起了义,感动的二十八宿下天曹。逐日家东征西讨复了汉业,譬如那冷了火的锅底两番烧。不数传到了桓灵就活倒运,又出个瞅相应的曹瞒长馋痨。他娘们寡妇孤儿受够了气,临末了一块喘气的木头他还不饶!小助兴桃园又得了个中山的后,刘先主他死挣白缠要创一遭。虽然是甘蔗到头没大滋味,你看他鱼水君臣倒也情意高。且莫说关张义气卧龙的品,就是那风流常山是何等英豪!空使杀英雄没捞着块中原土,这才是命里不该枉费劳。可恨那论成败的肉眼说现成话,胡褒贬那六出祁山的不晓六韬。出茅庐生致了一个三分鼎,似这样难得的王佐远胜管萧。倒不如俺这捶皮的江湖替他吐口气,当街上借得渔阳大鼓敲。曹操当年相汉时,欺他寡妇与孤儿。全不管“行下春风有秋雨”,到后来他的寡妇孤儿又被人欺。我想那老贼一生得意没弄好脸,他自从大破刘表就喜〔角者〕了脂。下江东诈称雄兵一百万,中军帐还打着杆汉家旗。赤壁鏖兵把鼻儿扛,你拖着杆长枪赋的什么诗?倒惹得一把火燎光了胡子嘴,华容道几乎弄成个脖儿齐!从今后打去兴头没了阳气,那铜雀台上到底也没捞着乔家他二姨。到临死卖履分香丢尽了丑,原是个老婆队里碜东西!始终是教导他那小贼根子篡了位,他学那文王的伎俩好不跷蹊!常言道“狗吃蒺藜病在后”,准备着你出水方知两腿泥。他作了场奸雄又照出个影,照样的来了一个司马师。活象是门神的印板只分了个左右,你看他照样的披挂不差一丝。年年五丈起秋风,铜雀台荒一望空。卧龙已没曹瞒就灭,那黄胡子好汉又撇下江东!三分割据周了花甲,又显着司马家爷们弄神通。晋武帝为君也道是“受了禅”,合着那曹丕的行径一样同!这不是从前说的个铁板数,就象那打骰子的凑巧拼了烘。眼看着晋家的江山又打个两起,不多时把个刀把给了刘聪。只见他油锅里的螃蟹支不住,没行李的蝎子就往南蹦。巧机关小吏通奸牛换了马,大翻案白版登舟蛇做了龙。次后来糊里糊涂又挨了几日,教一个扫槽的刘裕饼卷了葱。这又是五代干戈起了手,可怜见大地生灵战血红!南朝创业起刘郎,贩鞋的光棍手段强。他龙行虎步生成的贵,是怎么好几辈的八字都犯刑场?那江山似吃酒巡杯排门转,头一个是齐来第二个是梁。姓萧的他一笔写不出两个字,一般的狠心毒口似豺狼。那萧衍有学问的英雄偏收了侯景,不料他是掘尾巴的恶狗乱了朝纲!在台城饿断了肝花想口蜜水,一辈子干念些弥陀瞎烧了香。陈霸先阴谋弱主篡了位,隋杨坚害了他外甥才起了家。东宫里杨广杀了父,积作的扬州看花把命化。六十四处刀兵动,改元建号乱如麻。统前后混了一百九十单八载,大唐天子才主了中华。大唐传国二十辈,算来有国却无家。教他爹乱了宫人制作着反,只这开手一着便不佳。玄武门谋杀建成和元吉,全不念一母同胞兄弟仨!贪恋着巢剌王的妃子容颜好,难为他兄弟的炕头怎样去扒!纵然有十大功劳遮羞脸,这件事比鳖不如还低一扎!不转眼则天戴了冲天帽,没志气的中宗又是个呆巴。唐明皇虽是平了韦后的乱,他自己的腔像也难把口夸。洗儿钱亲自递在杨妃手,赤条条的禄山学打哇哇。最可恨砀山贼子坐了御座,只有个殿下的猢狲掴他几掴!从此后朱温家爷们灭了人理,落了个扒灰贼头血染沙。沙陀将又做了唐皇帝,不转眼生铁又在火灰上爬。石敬瑭夺了他丈人的碗,倒踏门的女婿靠着娇娃。李三娘的汉子又做了刘高祖,咬脐郎登极忒也软匝。郭雀儿的兵来挡不住,把一个后汉的江山又白送给他。姑夫的家业又落在他妻侄手,柴世宗贩伞的螟蛉倒不差。五代八君转眼过,日光摩荡又属了赵家。陈桥兵变道的是“禅了位”,那柴家的孩子他懂的什么?你看他作张作致装没事,可不知好凑手的黄袍那里拿?“有大志”说出得意话,那个撒气的筒子吃亏他妈!让天下依从老婆口,净落得烛影斧声响嗑叉!此后来二支承袭偏兴旺,可怜那长支的痴儿活活吓杀。你看那远在儿孙又报应,五国城捉去的是谁的根芽?康王南渡吓破了胆,花椒树上的螳螂爪儿麻。他爹娘受罪全不管,干操心的忠臣呕血蛊了疮疤。十二道金牌害了岳武穆,那讲和的秦桧他不打死蛇。这其间雄赳赳的契丹阿骨打,翻江搅海又乱如麻。三百年的江山倒受了二百年的气,那掉嘴的文章当不了厮杀!满朝里咬文嚼字使干了口,铁桶似的乾坤半边塌。临末了一个好躲难的杭州又失了守,教人家担头插尽江南花!文天祥脚不着地全没用,陆秀夫死葬鱼腹当了什么?说不尽大宋无寸干净土,你看那一个汉寝唐陵不是栖鸦?从今后铁木真的后代又交着好运,他在那斡难河上发了渣。元世祖建都直隶省,把一个花花世界喝了甜茶。看他八十八年也只是闰了个大月,那顺帝又是不爱好窝的癞蛤蟆。这正是有福的妨了没福的去,眼见这皇觉寺的好汉又主了中华。接前文再讲上一辈新今古,明太祖那样开国贤君古也不多。真天子生来不是和尚料,出庙门便有些英雄入网罗。不光是徐、常、沐、邓称猛将,早有个军师刘基赛过萧何。驾坐南京正了大统,龙蟠虎踞掌山河。这就该世世的平安享富贵,谁料他本门的骨肉起干戈!四子燕王原不是一把本分手,生逼个幼主逃生作头陀。莫不是皇觉寺为僧没会了愿?又教他长孙行脚历坎坷!三十年的杀运忒苦恼,宰割了些义士忠臣似鸭鹅。铁铉死守济南府,还坑上一对女娇娥。古板正传的方孝儒,金銮殿上把孝棒儿拖。血沥沥十族拐上了朋友,是他那世里烧了棘子乖了锅!次后来景清报仇天又不许,只急得张草楦的人皮手干搓!到英宗命该充军道是“北狩”,也用不着那三声大炮二棒锣。这几年他兄弟为君翻〔火专〕饼,净赘上个有经济的于谦死在漫坡!正德无儿取了嘉靖,又杀了些好人干天和。天启朝又出了个不男不女二尾子货,和那奶母子客氏滚成窝。崇祯爷他扫除奸党行好政,实指望整理乾坤免风波。谁知道彰义门开大事去,那煤山上的结果那里揣摩?莫不是他强梁的老祖阴骘少,活该在龙子龙孙受折磨!更出奇真武爷显圣供养的好,一般的披散着发赤着脚。为什么说到这里便住了手?只恐怕你铁打的心肠也泪如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