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无所属的诗词

冥冥云出溪,浩浩风薄木。湿烟驱不散,映岫森雨足。场功既云毕,麦陇望已绿。矧予一事,屏处谢追逐。霜空晴固佳,雨暗亦所欲。悠悠老大心,万事付所属。独敢私言润,活尽新栽竹。
()
万乘西都去,千门正位虚。凿龙横碧落,提象出华胥。望幸宫嫔老,迎春海燕初。保厘才半仗,容卫尽空庐。要自词难拟,繇来画不如。散郎所属,聊事穆清居。
()
  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疾。”扁鹊出,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肌肤,不治将益深。”桓侯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复见,曰:“君之病在肠胃,不治将益深。”桓侯又不应。扁鹊出,桓侯又不悦。  居十日,扁鹊望桓侯而还走。桓侯故使人问之,扁鹊曰:“疾在腠理,汤熨之所及也;在肌肤,针石之所及也;在肠胃,火齐之所及也;在骨髓,司命之所属奈何也。今在骨髓,臣是以请也。”  居五日,桓侯体痛,使人索扁鹊,已逃秦矣。桓侯遂死。
()
先生饮东坡,独舞所属。当时挹明月,对影三人足。醉眠草棘间,虫虺莫予毒。醒来送归雁,一寄千里目。怅然怀公子,旅食久不玉。欲书加餐字,远托西飞鹄。谓言相濡沫,未足救沟渎。吾生如寄耳,何者为祸福。不如两相忘,昨梦那可逐。上书得自便,归老湖山曲。躬耕二顷田,自种十年木。岂知垂老眼,却对金莲烛。公子亦生还,仍分刺史竹。贤愚有定分,樽俎守尸祝。文章何足云,执技等医卜。朝廷方西顾,羌虏骄未伏。遥知重阳酒,白羽落黄菊。羡君真将家,浮面气可掬。何当请长缨,一战河湟复。
()
先生饮东坡,独舞所属。当时挹明月,对影三人足。醉眠草棘间,虫虺莫予毒。醒来送归雁,一寄千里目。怅然怀公子,旅食久不玉。欲书加餐字,远托西飞鹄。谓言相濡沫,未足救沟渎。吾生如寄耳,何者为祸福。不如两相忘,昨梦那可逐。上书得自便,归老湖山曲。躬耕二顷田,自种十年木。岂知垂老眼,却对金莲烛。公子亦生还,仍分刺史竹。贤愚有定分,樽俎守尸祝。文章何足云,执技等医卜。朝廷方西顾,羌虏骄未伏。遥知重阳酒,白羽落黄菊。羡君真将家,浮面气可掬。何当请长缨,一战河湟复。
()
驸马都尉王诜晋卿,功臣全彬之后也。元丰二年,予得罪贬黄冈,而晋卿亦坐累远谪,不相闻者七年。予既召用,晋卿亦还朝,相见殿门外。感叹之余,作诗相属,托物悲慨,阨穷而不怨,泰而不骄。怜其贵公子有志如此,故次其韵。先生饮东坡,独舞所属。当时挹明月,对形三人足。醉眠草棘间,虫虺莫予毒。醒来送归雁,一寄千里目。怅焉怀公子,旅食久不玉。欲书加餐字,远托西飞鹄。谓言相濡沫,未足救沟渎。吾生如寄耳,何者为祸福。不如两相忘,昨梦那可逐。上书得自便,归老湖山曲。躬耕二顷田,自种十年木。岂知垂老眼,却对金莲烛。公子亦生还,仍分刺史竹。贤愚有定分,樽俎守尸祝。文章何足云,执技等医卜。朝廷方西顾,羌虏骄未伏。遥知重阳酒,白羽落黄菊。羡君真将家,浮面气可掬。(袁天纲语窦轨:君语则赤气浮面,为将勿多杀人。)何当请长缨,一战河湟复。
()
始得西山宴游记  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慄。时隙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山,始指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上。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是岁,元和四年也。钻鉧潭记  钻鉧潭,在西山西。其始盖冉水自南奔注,抵山石,屈折东流;其颠委势峻,荡击益暴,啮其涯,故旁广而中深,毕至石乃止;流沫成轮,然后徐行。其清而平者,且十亩。有树环焉,有泉悬焉。  其上有居者,以予之亟游也,一旦款门来告曰:“不胜官租、私券之委积,既芟山而更居,愿以潭上田贸财以缓祸。”  予乐而如其言。则崇其台,延其槛,行其泉于高者而坠之潭,有声潀然。尤与中秋观月为宜,于以见天之高,气之迥。孰使予乐居夷而忘故土者,非兹潭也欤?钻鉧潭西小丘记  得西山后八日,寻山口西北道二百步,又得钴鉧潭,潭西二十五步,当湍而浚者为鱼梁。梁之上有丘焉,生竹树。其石之突怒偃蹇,负土而出,争为奇状者,殆不可数。其嵚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马之饮于溪;其冲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罴之登于山。  丘之小不能一亩,可以笼而有之。问其主,曰:“唐氏之弃地,货而不售。”问其价,曰:“止四百。”余怜而售之。李深源、元克己时同游,皆大喜,出自意外。即更取器用,铲刈秽草,伐去恶木,烈火而焚之。嘉木立,美竹露,奇石显。由其中以望,则山之高,云之浮,溪之流,鸟兽之遨游,举熙熙然回巧献技,以效兹丘之下。枕席而卧,则清泠之状与目谋,瀯瀯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不匝旬而得异地者二,虽古好事之士,或未能至焉。  噫!以兹丘之胜,致之沣、镐、鄠、杜,则贵游之士争买者,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今弃是州也,农夫渔父过而陋之,贾四百,连岁不能售。而我与深源、克己独喜得之,是其果有遭乎!书于石,所以贺兹丘之遭也。至小丘西小石潭记  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伐竹取道,下见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  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  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  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  同游者:吴武陵,龚古,余弟宗玄。隶而从者,崔氏二小生:曰恕己,曰奉壹。袁家渴记  由冉溪西南水行十里,山水之可取者五,莫若钻鉧潭。由溪口而西,陆行,可取者八九,莫若西山。由朝阳岩东南水行,至芜江,可取者三,莫若袁家渴。皆永中幽丽奇处也。  楚越之间方言,谓水之反流为“渴”。渴上与南馆高嶂合,下与百家濑合。其中重洲小溪,澄潭浅渚,间厕曲折,平者深墨,峻者沸白。舟行若穷,忽而际。  有小山出水中,皆美石,上生青丛,冬夏常蔚然。其旁多岩词,其下多白砾,其树多枫柟石楠,樟柚,草则兰芷。又有奇卉,类合欢而蔓生,轇轕水石。  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蓊葧香气,冲涛旋濑,退贮溪谷,摇飃葳蕤,与时推移。其大都如此,余以穷其状。  永之人未尝游焉,余得之不敢专焉,出而传于世。其地主袁氏。故以名焉。石渠记  自渴西南行不能百步,得石渠,民桥其上。有泉幽幽然,其鸣乍大乍细。渠之广或咫尺,或倍尺,其长可十许步。其流抵大石,伏出其下。踰石而往,有石泓,昌蒲被之,青鲜环周。又折西行,旁陷岩石下,北堕小潭。潭幅员减百尺,清深多倏鱼。又北曲行纡余,睨若穷,然卒入于渴。其侧皆诡石、怪木、奇卉、美箭,可列坐而庥焉。风摇其巅,韵动崖谷。视之既静,其听始远。  予从州牧得之。揽去翳朽,决疏土石,既崇而焚,既釃釃而盈。惜其未始有传焉者,故累记其所属,遗之其人,书之其阳,俾后好事者求之得以易。  元和七年正月八日,鷁渠至大石。十月十九日,踰石得石泓小潭,渠之美于是始穷也。石涧记  石渠之事既穷,上由桥西北下土山之阴,民又桥焉。其水之大,倍石渠三之一,亘石为底,达于两涯。若床若堂,若陈筳席,若限阃奥。水平布其上,流若织文,响若操琴。揭跣而往,折竹扫陈叶,排腐木,可罗胡床十八九居之。交络之流,触激之音,皆在床下;翠羽之水,龙鳞之石,均荫其上。古之人其有乐乎此耶?后之来者有能追予之践履耶?得之日,与石渠同。  由渴而来者,先石渠,后石涧;由百家濑上而来者,先石涧,后石渠。涧之可穷者,皆出石城村东南,其间可乐者数焉。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险,道狭不可穷也。小石城山记  自西山道口径北踰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之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二川分,有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土壤而生嘉树美箭,益奇而坚,奇疏数偃仰,类智者所施也。  噫!吾疑造物者之有久矣,及是,愈以为诚有。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用,神者倘不宜如是,则其果乎?或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
始得西山宴游记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慄。时隙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溪,幽泉怪石,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州之山水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山,始指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上。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是岁,元和四年也。钻鉧潭记钻鉧潭,在西山西。其始盖冉水自南奔注,抵山石,屈折东流;其颠委势峻,荡击益暴,啮其涯,故旁广而中深,毕至石乃止;流沫成轮,然后徐行。其清而平者,且十亩。有树环焉,有泉悬焉。其上有居者,以予之亟游也,一旦款门来告曰:“不胜官租、私券之委积,既芟山而更居,愿以潭上田贸财以缓祸。”予乐而如其言。则崇其台,延其槛,行其泉于高者而坠之潭,有声潀然。尤与中秋观月为宜,于以见天之高,气之迥。孰使予乐居夷而忘故土者,非兹潭也欤?钻鉧潭西小丘记得西山后八日,寻山口西北道二百步,有得钻鉧潭。潭西二十五步,当湍而浚者为鱼梁。梁之上有丘焉,生竹树。其石之突怒偃蹇,负土而出,争为奇状者,殆不可数。其嵚然相累而下者,若牛马之饮于溪;其冲然角列而上者,若熊罴之登于山。丘之小不能一亩,可以笼而有之。问其主,曰:“唐氏之弃地,货而不售。”问其价,曰:“止四百。”余怜而售之。李深源、元克已时同游,皆大喜,出自意外。即更取器用,铲刈秽草,伐去恶木,烈火而焚之。嘉木立,美竹露。奇石显。由其中以望,则山之高,云之浮,溪之流,鸟兽之遨游,举熙熙然回巧献技,以效兹丘之下。枕席而卧,则清冷冷状与目谋,瀯瀯之声与耳谋,悠然而虚者与神谋,渊然而静者与心谋。不匝旬而得异地者二,虽古好古之士,或未能至焉。噫!以兹丘之胜,致之沣、镐、、杜,则贵游之士争买者,日增千金而愈不可得。今弃是州也,农夫渔父过而陋之,贾四百,连岁不能售。而我与深源、克已独喜得之,是其果有遭乎!书于石,所以贺兹丘之遭也。至小丘西小石潭记从小丘西行百二十步,隔篁竹,闻水声,如鸣佩环,心乐之。伐竹取道,下见小潭,水尤清冽。全石以为底,近岸,卷石底以出,为坻,为屿,为嵁,为岩。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潭中鱼可百许头,皆若空游所依。日光下澈,影布石上,佁然不动;俶尔远逝,往来翕忽,似与游者相乐。潭西南而望,斗折蛇行,明灭可见。其岸势犬牙差互,不可知其源。坐潭上,四面竹树环合,寂寥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同游者:吴武陵,龚古,余弟宗玄。隶而从者,崔氏二小生:曰恕己,曰奉壹。袁家渴记由冉溪西南水行十里,山水之可取者五,莫若钻鉧潭。由溪口而西,陆行,可取者八九,莫若西山。由朝阳岩东南水行,至芜江,可取者三,莫若袁家渴。皆永中幽丽奇处也。楚越之间方言,谓水之反流为“渴”。渴上与南馆高嶂合,下与百家濑合。其中重洲小溪,澄潭浅渚,间厕曲折,平者深墨,峻者沸白。舟行若穷,忽而际。有小山出水中,皆美石,上生青丛,冬夏常蔚然。其旁多岩词,其下多白砾,其树多枫柟石楠,樟柚,草则兰芷。又有奇卉,类合欢而蔓生,轇轕水石。每风自四山而下,振动大木,掩苒众草,纷红骇绿,蓊葧香气,冲涛旋濑,退贮溪谷,摇飃葳蕤,与时推移。其大都如此,余以穷其状。永之人未尝游焉,余得之不敢专焉,出而传于世。其地主袁氏。故以名焉。石渠记自渴西南行不能百步,得石渠,民桥其上。有泉幽幽然,其鸣乍大乍细。渠之广或咫尺,或倍尺,其长可十许步。其流抵大石,伏出其下。踰石而往,有石泓,昌蒲被之,青鲜环周。又折西行,旁陷岩石下,北堕小潭。潭幅员减百尺,清深多倏鱼。又北曲行纡余,睨若穷,然卒入于渴。其侧皆诡石、怪木、奇卉、美箭,可列坐而庥焉。风摇其巅,韵动崖谷。视之既静,其听始远。予从州牧得之。揽去翳朽,决疏土石,既崇而焚,既釃釃而盈。惜其未始有传焉者,故累记其所属,遗之其人,书之其阳,俾后好事者求之得以易。元和七年正月八日,鷁渠至大石。十月十九日,踰石得石泓小潭,渠之美于是始穷也。石涧记石渠之事既穷,上由桥西北下土山之阴,民又桥焉。其水之大,倍石渠三之一,亘石为底,达于两涯。若床若堂,若陈筳席,若限阃奥。水平布其上,流若织文,响若操琴。揭跣而往,折竹扫陈叶,排腐木,可罗胡床十八九居之。交络之流,触激之音,皆在床下;翠羽之水,龙鳞之石,均荫其上。古之人其有乐乎此耶?后之来者有能追予之践履耶?得之日,与石渠同。由渴而来者,先石渠,后石涧;由百家濑上而来者,先石涧,后石渠。涧之可穷者,皆出石城村东南,其间可乐者数焉。其上深山幽林逾峭险,道狭不可穷也。小石城山记自西山道口径北踰黄茅岭而下,有二道:其一西出,寻之所得;其一少北而东,不过四十丈,土断二川分,有积石横当其垠。其上为睥睨梁欐之形;其旁出堡坞,有若门焉,窥之正黑,投以小石,洞然有水声,其响之激越,良久乃已。环之可上,望甚远。土壤而生嘉树美箭,益奇而坚,奇疏数偃仰,类智者所施也。噫!吾疑造物者之有久矣,及是,愈以为诚有。又怪其不为之中州而列是夷狄,更千百年不得一售其伎,是固劳而用,神者倘不宜如是,则其果乎?或曰:以慰夫贤而辱于此者。或曰:其气之灵,不为伟人而独为是物,故楚之南少人而多石。是二者余未信之。
()
  霍光,字子孟,票骑将军去病弟也。父中孺,河东平阳人也,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儿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少儿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中孺扶服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去病死后,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 征和二年,卫太子为江充所败,而燕王旦、广陵王胥皆多过失。是时上年老,宠姬钩弋赵倢伃有男,上心欲以为嗣,命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属社稷。上乃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皆拜卧内床下,受遗诏辅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遗诏封光为博陆侯。  光为人沉静详审,长才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须髯。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其资性端正如此。初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殿中尝有怪,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光甚谊之。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众庶莫不多光。  光与左将军桀结婚相亲,光长女为桀子安妻,有女年与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盖主内安女后宫为倢伃,数月立为皇后。父安为票骑将军,封桑乐侯。光时休沐出,桀辄入代光决事。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长公主。公主内行不修,近幸河间丁外人。桀、安欲为外人求封,幸依国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许。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见,又不许。长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数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惭。自先帝时,桀已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并为将军,有椒房中宫之重,皇后亲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专制朝事,由是与光争权。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怀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盐铁,为国兴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盖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与燕王旦通谋,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出都肄羽林,道上称跸,太官先置;又引苏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还乃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敞亡功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莫府校尉;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变。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从中下其事,桑弘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书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入。上问:“大将军安在?”左将军桀对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诏召大将军。光入,免冠军顿首谢,上曰:“将军冠。朕知是书诈也,将军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耳。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是时帝年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惧,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听。  后桀党与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军忠臣,先帝所属以辅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复言,乃谋令长公主置酒请光,伏兵格杀之,因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事发觉,光尽诛桀、安、弘羊、外人宗族。燕王、盖主皆自杀。光威震海内。昭帝既冠,遂委任光,迄十三年,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元平元年,昭帝崩,亡嗣。武帝六男独有广陵王胥在,群臣议所立,咸持广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内不自安。郎有上书言:“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言合光意。光以其书视丞相敞等,擢郎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诏,遣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  贺者,武帝孙,昌邑哀王子也。既至,即位,行淫乱。光忧懑,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否?”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阴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遂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会议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群臣皆惊鄂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离席按剑,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如令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当受难。”于是议者皆叩头,曰:“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皇太后乃车驾幸未央承明殿,诏诸禁门毋内昌邑群臣。王入朝太后还,乘辇欲归温室,中黄门宦者各持门扇,王入,门闭,昌邑群臣不得入。王曰:“何为?”大将军跪曰:“有皇太后诏,毋内昌邑群臣。”王曰:“徐之,何乃惊人如是!”光使尽驱出昌邑群臣,置金马门外。车骑将军安世将羽林骑收缚二百余人,皆送廷尉诏狱。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敕左右:“谨宿卫,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负天下,有杀主名。”王尚未自知当废,谓左右:“我故群臣从官安得罪,而大将军尽系之乎?”顷之,有太后诏召王。王闻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期门武士陛戟,陈列殿下。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光与群臣连名奏王,……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当废。……皇太后诏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诏,王曰:“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诏废,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随送。王西面拜,曰:“愚戆不任汉事。”起就乘舆副车。大将军光送至昌邑邸,光谢曰:“王行自绝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杀身报德。臣宁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臣长不复见左右。”光涕泣而去。群臣奏言:“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不及以政,请徙王贺汉中房陵县。”太后诏归贺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昌邑群臣坐亡辅导之谊,陷王于恶,光悉诛杀二百余人。出死,号呼市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光坐庭中,会丞相以下议定所立。广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诛,其子不在议中。近亲唯有卫太子孙号皇曾孙在民间,咸称述焉。光遂与丞相敞等上奏曰:“《礼》曰:‘人道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大宗亡嗣,择支子孙贤者为嗣。孝武皇帝曾孙病已,武帝时有诏掖庭养视,至今年十八,师受《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庙,子万姓。臣昧死以闻。”皇太后诏曰:“可。”光遣宗正刘德至曾孙家尚冠里,洗沐赐御衣,太仆以軨车迎曾孙就斋宗正府,入未央宫见皇太后,封为阳武侯。而光奉上皇帝玺绶,谒于高庙,是为孝宣皇帝。  明年,下诏曰:“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秉谊,以安宗庙。其以河北、东武阳益封光万七千户。”与故所食凡二万户。赏赐前后黄金七千斤,钱六千万,杂缯三万匹,奴婢百七十人,马二千匹,甲第一区。  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光自后元秉持万机,及上即位,乃归政。上谦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光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后二十年。地节二年春病笃,车驾自临问光病,上为之涕泣。光上书谢恩曰:“愿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山为列侯,奉兄骠骑将军去病祀。”事下丞相御史,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  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事。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东园温明,皆如乘舆制度。载光尸柩以辒辌车,黄屋在纛,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陈至茂陵,以送其葬。谥曰宣成侯。发三河卒穿复士,起冢祠堂。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如旧法。  初,霍氏指西汉权臣霍光子孙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则不逊,不逊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众必害之。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爱厚之,宜以时抑制,使至亡。”书三上,辄报闻。  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曰:“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注:突,烟囱,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余各以功次座,而不录言曲突者。人谓主人曰:‘乡使听客之言,不费牛酒,终亡火患。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请之。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宜防绝之。乡使福说得行,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臣亡逆乱诛灭之败。往事既已,而福独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贵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发灼烂之右。”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霍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骖乘,天子从容肆体,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诛。故俗传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  赞曰:霍光以结发内侍,起于阶闼之间,确然秉志,谊形于主。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当庙堂,拥幼君,摧燕王,仆上官,因权制敌,以成其忠。处废置之际,临大节而不可夺,遂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光为师保,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死财三年,宗族诛夷,哀哉!昔霍叔封于晋,晋即河东,光岂其苗裔乎?金日磾夷狄亡国,羁虏汉庭,而以笃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将,传国后嗣,世名忠孝,七世内侍,何其盛也!本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故因赐姓金氏云。
()
第一折(旦扮茶茶引六儿上)([西江月]词云)自小便能骑马,何曾肯上妆台?虽然指粉不施来,别有天然娇态。若问儿家夫婿.腰悬大将金牌。茶茶非比别裙钗,说起风流赛。自家完颜女直人氏,名茶茶者是也。嫁的个夫主乃是山寿马,现为金牌上千户。今日千户打围猎射去了。下次孩儿每!安排下茶坂。则怕千户天也。(冲末扮老千户同老旦土,云)老夫银住马的便的。从离渤海寨,行了数日,来到这夹山口子。这里便是山寿马的住宅,左右接了马者。六儿,报复去,道叔叔婶子来了也。(六儿报科)(旦云)道有清。(见科,云)叔叔婶子前厅上坐,茶茶穿了大衣服来相见。(旦换衣、拜科,云)叔叔婶子,远路风尘。(老千户云)茶茶,小千户那里去了?(旦云)千户打围射猎去了。(老千户云)便着六儿请小千户来,说道:有叔权婶子,特来看他哩。(旦云)六儿,快去请千户家来!叔权婶子,且请后堂饮酒去,等千户家来也。(同下)(正末扮千户。引属官踏马上,诗云)腰横辘轳剑,身被鹔鸘裘。华夷图上看。惟俺最风流。自家完颜女直人氏,姓王,小字山寿马,现做着金牌上千户,镇守着夹山口子。今日天晴日暖甚事,引着几个家将打围射猎去咱。(唱)【仙吕】【点绛唇】一来是祖父的家门,二来是自家的福分,悬牌印。扫荡征尘,将勇力拖逞尽。【昆江龙】几回家开旗临阵。战番兵累次建功勋。怕不的资财足备,孳畜成群。长养着百槽冲锋的惯战马,掌管着一千户屯田的镇番军。我如今欲待去清愁闷,则队得飞鹰走犬,逐逝追奔。(六儿上,云)来到这围场山。兀的不是?爷,家里有亲眷来看你哩。(正末云)六儿,你做甚来?(六儿云)有亲眷来了也。(正末唱)【油葫芦】疑怪这灵鹊儿中在枝上稳。畅好是有定准,(云)六儿,来的是甚么亲眷?(六儿云)则说是亲眷。不知是谁。(正末唱)则见他左来右去再说不出甚亲人。为甚么叨叨絮絮占着是迷丢没邓的混?为甚么獐獐狂狂便待要急张拒遂的褪?眼脑又剔抽秃揣的慌,品角又劈丢扑搭的喷,只见他蹅蹅忽忽身子儿些分寸,觑不的那奸奸诈诈没精神。(六儿云)待我想来。(正末唱)【天下乐】只见他越寻思越着昏,敢三魂失了二魂。(带云)我试猜波。(唱)莫不是铁哥镇抚家远探亲?(六儿云)不是。(正末唱)莫不是达鲁家老太君?(六儿云)也不是。(正末唱)莫不足普察家小舍人?(六儿云)也不是。(正末唱)莫不是叔叔婶子两口儿来访问?(六儿云)是了,是权叔婶子哩!(正末云)是叔叔婶子?且收了断场快家去来。(下)(老千户同老旦上,云)怎么这时候千户还不见来?(旦云)小的门首觑者,千户敢待来也。(正末上,云)接了马者!茶茶,叔叔婶子在那里?(做拜见科)(老千户云)孩儿,相别了数载,俺两口儿好生的思想你哩!今日一径的米望你也。(正末云)叔叔婶子请坐。(唱)【醉中天】叔叔你鞍马上多劳困,婶子你程途上受艰早,一自别来五六春,数载家音信。则这个山寿马别甚痛亲,我一言难尽,来探你这歹孩儿索是远路风尘。(老千户云)孩儿,想从小间俺两口儿怎生抬举你来?你如今峰嵘发达呵,你可休忘了俺两口的恩念,(正末云)叔叔婶子,你孩儿有甚么不知处?(唱)【金盏儿】我自小里化了双亲,忒孤贫,谢叔叔婶子把我来似亲儿般训。演习的武和文,我如今镇边关为元帅,把隘口统三军。我当初成人不自在,我若是自在不成人。(云)小的一壁刲羊宰猪,安排筵席者!(外扮使命上,云)小官完颜女直人氏,是天朝一个使臣。为因山寿马千户,把守夹山口子,征伐贼兵。累著功绩,圣人的命,差小官赍敕赐他。可早来到他家门首也。左右接了马者!报复去,道有使命在于门首。(六儿报科)(正末云)妆香来。(跪科)(使云)山寿马,听圣人的命!为你守把夹山口子,累建奇功,加你为天下兵马大元帅,行枢密院事;敕赐双虎符金牌带者,许你便宜行事,先斩后闻;将你那素金牌子,但是手下有得用的人,就与他带着,替你做金牌上千户,守把夹山口子,谢了恩者!(正末谢恩科,云)相公鞍马上劳神也。(使云)恭喜相公得此美除!(正末云)相公吃了筵席呵去。(使云)小官公家事忙,便索回去也。(正末送科,云)相公稳登前路。(使云)请了。正是:将军不下马。各自奔前程。(下)(正末云)小的,筵席完备未曾?(六儿云)己备下多时了也。(老千户云)夫人,恰才天朝使命,加小千户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我听的说道。将他那素金牌子,就着他手下得用的带了,替做千户。我想起来,我偌大年纪,也些儿名分。甲首也不曾做一个。央及小姐和元帅说一声,将那素金牌与我带着,就守把夹山口子去呵,不强似与了别人?(老旦云)老相公,你平生好一杯酒,则怕你失误了事。(老千户云)夫人,我若带牌子做了千户呵,我一滴酒也不吃了。(老旦云)你道定者!(老千户云)我再也不吃了。(老旦云)既是这般呵,我对茶茶说去。(老旦见旦云)媳妇儿,我有一句话,可是敢说么?(旦云)婶子说甚话来?(老旦云)恰才那使臣言语,将双虎符金牌,与小千户带了。那素金牌子,着他手下有得用的人与他带。比及与别人带了,与叔叔带了可不好那?(旦云)婶子说的是,我就和元帅说。(旦见正末,云)元帅,恰才叔叔婶子说来,你有双虎符金牌带了,那素金牌子,着你把与手下人带。比及与别人带时,不如与了叔叔可也好也。(正末云)谁这般说来?(旦云)婶子说来。(正末云)叔叔平日好一杯酒,则怕他失误了事。(旦云)叔叔说道,他若带了牌子,做了千户呵,他一滴酒也不吃了。(正末云)既然如此,将那素金牌子来。叔叔,恰才使臣说来,如今圣人的命,着你孩。儿做的兵马大元帅,敕赐与双虎符金牌,先斩后奏,这素金牌子,着你孩儿手下有得用的人,就与他带了,做金牌上千户。我想叔叔幼年,多曾与国家出力来。叔叔你带了这牌,做了上千户,可不强似与别人?(老千户云)想你手下多有得用的人,我又甚功劳,我怎生做的这千户?(正末云)叔叔休那般说。(唱)【一半儿】则俺那祖公是开国旧功臣,叔父你从小里一个敢战军,这金牌子与叔父带呵,也是本分。见婶子那壁意欣欣,(云)叔父,你受了这牌子者!(老千户云)我可怎么做的?(正末唱)我见他一半儿推辞一半儿肯。(老千户云)元帅,难得你这一片好心。我受了这牌子者。(正末云)叔叔,你受了牌子,便与往日不同,索与国家出力,再休贪着那一杯儿酒也。(老千户云)你放心,我带了这牌子呵,我一点酒也不吃了。(正末云)如此恰好。(唱)【金盏儿】我为甚么语谆谆,单怕你醉醺醺,只看那斗来粗肘后黄金印,怎辜负的主人恩。但愿你扶持今社稷,驱灭旧妖氛。常言道"家贫显孝子,国难识忠臣"。(老千户云)我则今日到渤海寨,搬了家小。便往夹山口镇守去也。(正末云)叔叔,则今日你孩儿往大兴府去。叔叔去取行李,路上小心在意者!(唱)【赚煞】则今日过关津,度州郡,没揣的逢他敌人,阵面上相持赌的是狠。托赖着俺祖公是番宿家门,哎,你莫因循。便只待人急偎亲,畅奸道厮杀过是咱父子军,誓将那鲸鲵来尽吞。只将这边关守紧,你可便舍一腔热血报明君。(同旦儿、六儿下)(老千户云)俺侄儿去了也。则今日往渤海寨搬取家小走一遭去。(同老旦下)第二折(老千户同老旦上,云)老失自到的渤海寨,搬取了家小,来到俺这庄头,见了众多亲眷。听的我做了千户。这个请我吃两瓶,那个请我吃三瓶,每是则是醉。虽然吃酒,则怕误了到任日期。有二哥哥金住马在这庄儿上住坐,我辞了哥哥,便往夹山口子去也。(老旦云)老相公。咱在这里等者,你去辞了伯伯。甲些儿来。(下)(老千户云)远远的望着,敢是哥哥来也。(正末扮金住马上,云)自家金住马的便是。我有个兄弟,是银住马。他如今做了金牌上千户,去镇守夹山口子,听的道往我这村儿前过。我甚么,买了这一瓶酒,与兄弟饯行走一遭去。(唱)【双调】【五供养】愁冗冗,恨绵绵,争余我赤子空拳,只得问别人借了几文钱。可买的这一瓶儿村酪洒,等与我那第二弟兄祖饯。想着他期限迫难留恋,可若是今番云也,知他是甚日个团圆。(云)兀的不是我兄弟?(老千户云)兀的不是我哥哥?(见科,云)哥哥,你兄弟做了金牌上千户,如今镇守夹山口去,一径的辞哥哥来。(正末云)兄弟,我知道你做了金牌千户,镇守夹山口子去。我甚么,买这一瓶儿酒,与兄弟饯行。(老千户云)看你这般艰难,你那里得这钱来买酒?教哥哥费心。(正末做递酒科,唱)【落梅风】我抹的这瓶口儿净,我斟的这盏面儿圆。(老千户做接盏科)(正末云)兄弟,且休便吃。(唱)待我望着那碧天边太阳浇奠。则俺这穷人家又不会别咒愿,则愿的俺兄弟海每可便早能勾相见。(做浇奠、再递酒科,云)兄弟满饮一杯。(老千户云)哥哥先饮。(正末云)好波,我先吃了。兄弟饮。(老千户云)待你兄弟吃。(正末云)兄弟再饮一杯。(老千户云)只我今日见了哥哥,吃几杯酒;到了夹山口子,我一点酒也不吃了。(正末云)兄弟,你哥哥甚么与你。(老千户云)我今日辞哥哥去,敢问哥哥要甚么?(正末唱)【阿那忽】再得我往日家缘,可敢赍发与你些个盘缠。有他这鳔接来的两根儿家竹箭,(老千户云)你兄弟收了者。(正末云)还有哩。(唱)更有条蜡打来的这弓弦。(老千户云)这两件,你兄弟正用的着哩。(正末云)兄弟,你酒要少吃,事要多知。(老千户云)请哥哥放心,我若到夹山口子去,整搠军马,堤备贼兵,我一点酒也不吃了。(正末唱)【慢金盏】我着这苦口儿说些良言,劝你那酒莫贪,劝你那财休恋。你可便久镇着南边夹山的那峪前,统领着军健,相持的那地面。但要你用心儿把守得安然,你可便只愁升,不愁贬。(老千户云)哥哥,俺那山寿马侄儿,做着兵马大元帅,我便有些疏失,谁敢说我?(正末云)兄弟,你休那般说!(唱)【石竹子】则俺那山寿马侄儿是软善,犯着的休想他便厅见怜。假若是非当刑死而怨,赤紧的元帅令更狠似帝王宣。(老千户云)想哥哥那往日。也曾受用快活来。(正末唱)【大拜门】我可也不想今朝,常记的往年,到处里追陪下些亲眷。我也曾吹弹那管弦,快活了万千,可便是大拜门撒敦家的筵宴。(老千户云)我想哥哥幼年间,穿着那等样的衣服,今日便怎生这等穷暴了?(正末唱)【山石榴】往常我便打扮的别,流妆的善,干皂靴鹿皮绵团也似软,那一领家夹袄子是蓝腰线。【醉娘子】则我那珍珠豌豆也似圆,我尚兀自拣择穿。头巾上砌的粉花儿现,我系的那一条玉兔鹘是余厢面。(老千户云)哥哥,你那幼年间中注模样,如今便怎生老的这等了?(正末唱)【相公爱】则我那银盆也似庞儿腻粉钿。墨锭也似髭须着绒绳儿缠。对着这官员,亲将那筹箸传,等的个安筵盏初巡遍。【不拜门】则听的这[者刺骨]笛儿悠悠聒耳喧,那驼皮鼓冬冬的似春雷健。我向这筵前,筵前,我也曾舞蹁跹,舞罢呵谁不把咱来夸羡!【也不啰】对着这众官员,诸亲眷,送路排筵宴。道是"去也去也"难留恋,甚日重相见?(老千户悲科,云)哥哥,不知此一别,俺兄弟每再几时相见也。(正末唱)【喜人心】今朝别后,再要相逢,则除是梦中来见,奈梦也未必肯做方便。只落的我兄弟行傒落,婶子行熬煎,侄儿行埋怨,世事多更变,好弱难分辨。(老千户云)哥哥,兀的不痛杀你兄弟也!(正末唱)【醉也摩娑】则被你抛闪杀业人也波天,则被你抛闪杀业人也波天。我卖也那典,吃也那穿,-年不如一年。(老千户云)我曾记的哥哥根前,有个孩儿,唤作狗皮。他如今在那里?(正末云)我也久忘了,你又提将起来做甚的!(唱)【月儿弯】则俺那生忿忏逆的丑生,有人向中都曾见。伴着火泼男也那泼女,茶房也那洒肆,在那瓦市里穿,几年间再没个信儿传。有句话舌尖上挑着,我去那喉咙里咽。(老千户云)俺哥哥有一句话,待要说可又不说。(正末背云)我有心待问兄弟讨一件儿衣服呵,则是难以开口。我且慢慢的说将去。兄弟,你哥哥这一年四季,春夏秋冬,煞是艰难也。(唱)【风流体】我到那春来时,春来时和气喧;若到那夏时节,夏时节薰风遍。我可便最怕的,最怕的足秋暮天;更休题腊月里,腊月里飞雪片。【忽都白】兄弟哎,我也曾有那往日的家缘,旧日的庄田,如今折罚的我片瓦根椽,大针麻线。着甚做细米也那白面,厚绢也那薄绵!兄弟哎,你则看俺一双父母的颜面,怕到那冷时节有甚么替换下的旧袄子儿,你便与我一领儿穿也波穿。(老千户云,哥哥若不说呵?你兄弟怎生知道?我就着人打开驼垛,将一领绵团袄子来,与哥哥御寒。(正末唱)不是我絮絮叨叨,口舌口舌煎煎,两泪涟涟,霍不了我心头怨,趁不了我平生愿。(老千户云)俺哥哥,你往常时香球吊挂,慢幕纱幮,那等受用,今日都在那里?(正末唱)【唐兀歹】往常我幔幕纱幮在绣围里眠,到如今枕着一块半头砖。土坑上、土炕弯着片破席荐,畅好足忄西惶也波天。(云)兄弟,你到那里,好生整搠军马者,少饮些酒。(老千户云)哥哥,你放心!如今太平天下,四海晏然,便吃几杯酒儿,有甚么事?(正末唱)兄弟,你休那般说!(唱)【离亭宴煞】虽然是罢干戈绝士马征战,你索与他演枪刀轮剑戟习弓箭,则要你坚心儿向前。你去那寨栅内莫忧愁,营帐内休惧怯,阵面上休劳倦。(老千户做拜辞科,云)则今日拜辞了哥哥,便索往夹山口子去也!(正末云)兄弟,你稳登前路。(老千户云)左右那里?将马来!(做上马科,云)哥哥,慢慢回去。(正末唱)则你那匹马屹蹬蹬的践路途,我独自个气丕丕归庄院。(老千户云)俺哥哥,你还健着哩。(正末唱)我可便强健杀者波活的到明年后年,(老千户云)待我到那里,便来取哥哥。(正末唱)你待要重相见面皮难,(带云)兄弟,(唱)咱两个再团圆可兀的路儿远。(下)(老千尸云)俺哥哥回去了也。则今日领着家小,便往夹山口子镇守去来。(诗云)我如今把守去夹山寨口,打点着老精神时常抖擞。料番兵一个擅敢窥边,只管里一家儿絮叨叨劝咱不要吃酒。(下)第三折(老千户同老旦上,云)欢来不似今朝,喜来那逢今日。自从到的这夹山口子呵,甚事,正好吃酒。我着人去请金住马哥哥到来,谁想他已亡化过了也。今日八月十五日,是中秋节令。夫人,着下次孩儿每,安排酒来,我和夫人玩月畅饮几杯。(动乐科)(杂当报云)老相公,祸事也,失了夹山口子也!(老千户慌科)(老旦云)老相公,我说道你少吃几钟酒,如今怎么好?(老千户云)既然这般,如今怎了?左右将披挂来,赶贼兵去!(下)(外扮经历上,云)小宫完颜女直人氏,自祖父以来,世掌军权,镇守边境。争奈辽兵不时侵扰,俺祖父累累与他厮杀,结成大怨。他倒骂俺女直人野奴姓,祖父因此遂改其名,分为七姓:乾坤宫商角徵羽,乾道那驴姓刘;坤道稳的罕姓张;宫音傲国氏姓周;商音完颜氏姓王;角音扑父氏姓李;徵音夹谷氏姓佟;羽音失米氏姓肖。除此七姓之外,有扒包包五骨伦等,各以小名为姓。自前祖父本名竹里真,是女真回回禄真。后来收其小界,总成大功。迁此中都,改为七处。想俺祖父舍死忘生,赤心报国,今日子孙承袭,也非是容易得来的。(诗云)祖父艰辛立业成,子孙世世袭簪缨。一心只愿烽尘息,保佐皇朝享太平。某乃元帅府经历是也。如令有这把守夹山口子老完颜,每日恋酒贪杯。透漏贼兵,失误军期,非是小目罪犯,三遍将文书勾去,倒将去的人累次殴打。他倚仗是元帅的叔父,相公甚是烦恼,今番又着人勾去,不来时,直着几个关西曳刺,将元帅府印信文书勾去,也不怕他不来。左右,你可说与勾事的人,小心在意,疾去早回。待老完颜到时,报复某家知道。(下)(老千户领左右上,云)只因八月十五夜,失了夹山口子。第二日我马上亲率许多头目,复杀了一阵,将掳去的人口牛羊马匹,都夺回来了。那头目每与我贺喜,再吃酒。(又吃科)(老旦云)小的每,安排酒来,与老相公把个劳困盏儿。(净扮勾事人上)(见科,云)元帅有勾!(老千户喝云)兀那厮,你是甚么人?(勾事人云)元帅将令,差我勾你来!(老千户云)我是元帅的权父,你怎么敢来勾我?左右,拿下去打着者!(左右打科)(勾事人诗云)老完颜见事不深,元帅令敢不遵钦。我来勾你你倒打我,我入你老婆的心!(下)(净扮勾事人上,云)老千户有勾!(老千户喝云)兀那厮,是甚么人?(勾事人云)元帅将令,差我勾你来!(老千户云)口走!只我是元帅的叔父,你怎么敢来勾我?左右,与我抢出去!(左右打科)(勾事人诗云)老完颜做事忒不才,倒着我湿肉伴干柴柴。我今来勾你你不去,看后头自有狠的来。(下)(外扮曳剌上,云)洒家是个关西曳刺,奉元帅的将令,有老完颜失误了夹山口子,差人勾去勾不来。差我勾去。可早来到也。(做见科,云)老千户,元帅将令,差人来勾你。你怎么不去?(做拿铁索套上科,诗云)老完颜心粗胆大,元帅令公然不怕。我这里不和你折证,到元帅府慢慢的说话!(老千户云)老夫人,这事不中了也。如今元帅府里勾将我去,我偌大年纪,那时受的这般苦楚!老夫人,与我荡一壶热酒赶的来。(下)(老旦云)似这般怎生是好?我直到元帅府里望老相公走一遭。(下)(正末引经历、祗侯排衙上,正未唱,)【双调】【新水令】贺平安报偌町便似春雷,你把那明丢丢剑锋与我准备。他误了限次,失了军期。差几个曳刺勾追,(云)经历,你去问镇守夹山口子的,(唱)兀那老提控到来也未。(曳刺锁老千户上,云)行动些!(老千户云)有甚么事?我是元帅的叔父,怕怎么!(曳刺见经历云)把夹山口子的老完颜将勾来了也。(正末云)勾到了么?拿过来!(经历云)拿过来者!(正末云)开了他的铁锁,摘了他那牌于。(老千户做不跪科)(正末云)好礼也呵!(唱)【沉醉东风】只见他气丕丕的庭阶下立地,不由我不恶噷噷心下猜疑。(带云)我歹杀者波,(唱)我是奉着帝主宣,掌着元戎职,可怎生全没些大小尊卑?(带云)你是我所属的官呵,(唱)还待要诈耳佯聋做不知,到根前不下个跪膝。(云)你今日犯下正条划的罪来,兀自这般崛强哩。经历,你问他为甚么不跪?他若是不跪呵,安排下大棒子,先摧折他两臁骨者!(经历云)理会的。(老千户云)经历,我是他的叔父,那里取这个道理来,要我跪着他!(经历云)相公的言语道,你不跪着呵,大棒子先敲折你两臁骨哩。(老千户云)我跪着便了,则着你折杀他也。(正末云)经历,着他点纸画字者。(经历云)老完颜,着你点纸画字哩。(老千户云)经历,我那里省得点纸画字?(经历云)这纸上点一点,着你吃一钟酒。(老千户云)我点一点儿呵吃一钟酒?将来将来!我直点到晚。(经历云)你画一个字者。(老千户云)画字了。(经历云)老完颜点了纸,画了字也。(正末云)经历,你高高的读那状子着他听。(经历读云)"责状人完颜阿可。阿可见年六十岁,病疾,系京都路忽里打海世袭民安下女直人氏。承应劳校,见统领征南行枢密院先锋部统领勾当。近蒙行院相公差遣,统领本官军马,把守夹山口子,防御贼兵。自合常常整搠戈甲,堤备战敌,却不合八月十五晚,以带酒致彼有失,透漏贼兵过界,打破夹山口子,掳掠人民妇女牛羊马匹。今蒙行院相公勾追,自合依准前来,却不合抗拒不行赴院,故违将令,又将差去公人,数次拷打。今具阿可合得罪犯,随供招状,如蒙依军令施行,执结是实。伏取钧旨:一主把边将闻将令而不赴者,处死;一主把边将带酒不时操练三军者,处死;一主把边将透漏贼兵不迎敌者,处死。秋八月某日,完颜阿可状。"(老千户云)这等,我该死了?(做哭科)(正末唱)【搅筝琶】咱须是关亲意,也索要颐兵机。官里着你户列簪缨,着你门排画戟,可怎生不交战,不迎敌,吃的个醉如泥。情知你便是快行兵的姜太公,齐管仲、越范蠡、汉张良,可也管着些甚的,枉了你哭哭啼啼。(云)经历,将他那状子来。(经历云)有。(正末云)判个"斩"字,推出去斩讫报来!(经历云)理会的。左右那里?推出老完颜斩了者!(做绑出科)(老千户云)天那!如今要杀坏了我哩,怎的老夫人来与我告一告儿。(老旦慌上,云)哥哥每,且住一住!我是元帅的亲婶子,待我过去告一告儿。(做见正末跪叫科)(正末云)婶子请起!(老旦云)元帅,国家正厅上,不是老身来处。想你叔叔带了素金牌子,因贪酒失了夹山口子,透漏贼兵,掳掠人民,元帅见罪,待要杀坏了。想着元帅,自小里父母双亡,俺两口儿抬举的你长立成人,做偌大官位。俺两口儿虽不曾十月怀耽,也曾三年乳哺,也曾煨干就湿,咽苦吐甘。可怎生免他项上一刀,看老身面皮,只用杖子里戒饬他后来,可不好也?(正末云)你那知道那男子汉在外所行的勾当!(唱)【胡十八】他则待殢酒食,可便恋声妓,他寻里肯道把隘口退强贼,每日则是吹笛擂鼓做筵席。(老旦云)你叔叔老了也。(正末云)你道叔叔老了,他多大年纪也?(老旦云)他六个岁了。(正末唱)他恰才便六十。(云)姜太公八十岁遇文王,戊午日兵临孟水,甲子日血浸朝歌,扶立周朝八百年天下。(唱)他比那伐纣的姜太公,尚兀自还少他二十岁。(云)婶子请起,这个是军情事,饶不的。(老旦出门科,云)老相公,他断然不肯饶,怎生好那?(老千户云)老夫人,请将茶茶小姐来,着他去劝一劝可不好?(旦上,云)叔叔婶子,怎生这般烦恼呀?!(老旦云)茶茶,为你叔叔带酒失了夹山口子,元帅待要杀坏了你叔叔。你怎生过去劝一劝儿可也好。(旦云)叔叔婶子,我过去说的呵,你休欢喜;说不的呵,你休烦恼。(旦见正末科)(正末怒云)茶茶!你来这里有甚么勾当那?(旦云)这是讼厅上,不是茶茶来处。只想你幼年间父母双亡,多亏了叔叔婶子,抬举你长成,做着偌大的官位。你待要杀坏了权叔,你好下的?怎生看着茶茶的面,饶了叔叹可也好。(正末云)茶茶,这三重门里,是你妇人家管的?谁惯的你这般粗心大胆哩!(唱)【庆宣和】则这断事处,准教你可便来这里?这讼厅上可便使不着你那"家有贤妻"。(云)着他那属官每便道:"叔叔犯下罪过来,可着媳妇儿来说。"(唱)你这个关节儿常好道来的疾,(云)茶茶,你若不回去呵,(唱)可都枉擘破咱这面皮,画皮!(云)快出去!(旦云)我回去则便了也。(做出门见老千户云)元帅断然不肯饶你,可不道"法正天须顺",你甚的"官清民自安"!我可甚么"妻贤夫祸少",呸!也做不得"子孝父心宽"。(下)(老旦云)似这般如之奈何?(老千户云)经历相公,你众官人每告一告儿可不好?(经历云)且留人者!(众官跪科)(正末云)你这众属官每做甚么?(经历云)相公,罚不择骨肉,赏不避仇雠。小官每怎敢唐突?但老完颜倚恃年高,耽酒误事,透漏贼兵打破夹山口子,其罪非轻。相公幼亡父母,叔父抚育成人,此恩亦重。据小官每愚见,以为老完颜若遂明正典刑,虽足见相公执法私,然而于国尽忠,于家不能尽孝,贤者或不然矣。(诗云)告相公心中暗约,将法度也须斟酌。小官每岂敢自专。望从容尊鉴不错。(正末唱)【步步娇】则你这大小属官都在这厅阶下跪,畅好是一个个廉耻。他是叔父我是侄,道底来火须不热如灰,你是必再休提。(云)他是我的亲人,犯下这般正条款的罪过来,我尚然杀坏了。你每若有些儿差错呵,(唱)你可便先看取他这个傍州例。(云)你每起去,饶不的!(经历出门科,云)相公不肯饶哩。(老千户云)似这般怎了也!(经历云)老完颜,你既八月十五日失了夹山口子,怎生不追他去?(老千户云)我十六日上马赶杀了一阵,人口牛羊马匹,我都夺将回来了。(经历云)既是这等,你何不早说!(见正末云)相公,老完颜才说,他十六日上马复杀了一阵,将人口牛羊马匹,都夺将回来了,做的个将功折罪。(正未云)既然他复杀了一阵,夺的人口牛羊马匹回来了,这等呵将功折过,饶了他项上一刀,改过状子,杖一百者!(经历云)理会的。(读状云)"责状人完颜阿可,见年六十岁,疾病,系京都路忽里打海世袭民安下女直人氏,见统征南行枢密院事先锋都统领勾当。近蒙差遣,把守夹山口子,自合谨守,整搠军士,却不合八月十五日晚,失于堤备,透漏贼兵过界,侵掳人口牛羊马匹若干。就于本月十六日,阿可亲率军上,挺身赴敌,效力建功,复夺人口牛羊马匹,于所侵之地,杀退贼兵,得胜回还。本合将功折过,但阿可不合带酒拒院,不依前来。应得罪犯,随状招伏。如蒙准乞,执结是实,伏取钧旨。完颜阿可状。"(正末云)准状,杖一百者!(经历云)老完颜,元帅将令免了你死罪,则杖一百。(老千户云)虽免了我死罪,打了一百,我也是个死的。相公且住一住儿,着谁救我这性命也。老夫人,咱家里有个都管,唤做狗儿,如今他在这里,央及他劝一劝儿。(做叫科)(净扮狗儿上,云)自家狗儿的便是。伏侍着这行院相公,好生的爱我。若没我呵,他也不吃茶饭;若见了我呵,他便欢喜了。不问甚么勾当,但凭狗儿说的便罢了。正在灶窝里烧火,不知是谁唤我?(老千户云)狗儿,我唤你来。(做跪科,云)我央及你咱。(狗儿云)我道是谁,元来是叔叔。休拜,请起!(做跌倒科,云)直当扑了脸。叔叔,你有甚么勾当?(老于户云)狗儿,元帅要打我一百哩,可怜见,替我过去说一声儿。(狗儿云)叔叔,你放心,投到你说呵,我昨日晚夕话头儿去了也。(老千户云)如今你过去告一告儿。(狗儿云)叔叔放心,都在我身上!(见正末科)(正末云)你来做甚么?(狗儿云)我事可也不来。想着叔叔他一时带酒,失误了军情,你要打他一百,他不疼便好,可不道大能掩小,海纳百川?看着狗儿面皮休打他,若打了他呵。我就恼也,饶了他罢!(?┏?【沽美酒】则见他忄刍忄敞忄敞的做样式。笑吟吟的强支对。他那里口口声声道是饶过只,我这里寻思了-会,这公事岂容易?【太平令】我将他几番家叱退,他苦央及两次三回,则管里指官画史,不住的叫天吖地。(带云)狗儿,(唱)你可向这里,问你,莫不待替吃?(狗儿云)我替吃。我替吃!(正末云)你替吃?令人!你安排下大棒子者。(唱)我先拷的你、拷的你的腰截粉碎。(云)令人。拿下去打四十!(做打科)(正末云)打了抢出去!(狗儿跃出科)(老千户云)狗儿,说的如何?(狗儿云)我的话头儿过去了也。(老千户云)你再过去劝一劝。(狗儿云)他叫我明日来。(老千户推科,云)你再过去走一遭。(见科)(正末云)你又来做甚么?(狗儿云)我来吃第二顿。相公,叔叔老人家了也,看着你小时节,他怎么抬举你来。叔权便罢了,那婶子抱着你睡,你从小里快尿,常是浇他一肚子。看着婶子的面皮,饶了他罢!(正末云)你待替吃么?(狗儿云)我替吃,我替吃!(正未云)再打二十!(做打科)(正末云)抢出去!(狗儿跌出科)(老千户云)狗儿,你说的如何?(狗儿捧屁股科,云)我这遭过去不得了也。(老千户再推科)(狗儿云)相公!(正末云)拿下去】(狗儿慌科,云)可怜见,我狗儿再吃不得了也。(正末云)将铜铡来,切了你那驴头!(狗儿跌出科)(老千户云)你再过去劝一劝。(狗儿云)老弟子孩儿,你自挣揣去!(下)(正末云)拿过来者!替吃了多少也?(经历云)替吃了六十也。(正末云)打四十者!(做打科)(正末唱)【雁儿落】你畅好是腕头有气力,我身上些意。可不道厨中有热人,我共他心下仇气。【得胜令】打酌来一棍子一刀锥,一下起一层皮。他去那血泊里难禁忍,则着俺校椅上怎坐实?他失误了军期,难道他没罪谁担罪?(云)打了多少?(经历云)打了三十也。(正末唱)才打到三十,赤瓦不剌海,你也忒官不威牙爪威!(云)再打者!(经历云)断讫也,扶出去。(老千户云)老夫人,打杀我也!谁想他不可怜见我,打了这一顿,我也那活的人也!(老旦哭云)老相公,我说甚么来,我着你少吃一钟儿酒。(老千户云)老夫人,打了我这一顿,我也那活的人了也。老夫人,有热酒筛一钟儿我吃。(下)(正末云)经历,到来日牵羊担酒,与叔父暖痛去!(唱)【鸳鸯煞】你则合眠霜卧雪驱兵队,披星带月排戈戟。你也曾对咱盟咒,再不贪杯。唱道索记前言,休贻后悔。谁着你旦暮朝夕,尝吃的来醺醺醉,到今日待怨他谁?这都是你那恋酒迷歌上落得的。第四折(老千户同老旦上,云)谁想山寿马做了元帅,则道怎生样看觑我,谁想道着他打了一百!老夫人,闭了门者,不问谁者,只不要开门。(老旦云)老相公打坏了也,我关上这门者。我如今闭门家里坐,还怕甚祸从天上来!(正末引旦、经历、祗从上,云)经历,今日同夫人牵羊担酒,与叔权暖痛去来。(经历云)理会的。(正末云)可早来到叔叔门首,怎么闭着门在这里?令人,与我叫开门来。(祗从做叫门科)(正末唱)【正宫】【端正好】则为他误军期,遭残害,依国法断的明白。寻思来这期亲尊长多妨碍,俺今日谢罪也在宅门外。【滚绣球】疾去波,到第宅,休道是镇南边统军元帅,则说是亲眷家将羊酒安排,休道迟,莫见责,省可里便大惊小怪,将宅门疾快忙开。报与俺那老提控叔叔光知道,则说我侄儿山寿马和茶茶暖痛来,莫得疑猜。(云)怎么叫了这一会,还不开门?经历,你与我叫门去。(经历云)理会的。(做叫门科,云)老完颜,你开门来,俺有说的话。(老千户云)我不开门。(经历云)你真个不开门?(老千户云)我不开!(经历云)你那旧状子不曾改,还要问你罪哩。(老千户云)你要问我的罪,再打上一百罢了。我死也只不开门,随你便怎么样来!(经历云)相公,老完颜只不开门,怎生是好?(正夫唱)【伴读书】他道你结下的冤仇大,伤了他旧叔侄美情怀。一任你昨日的供招依然在,休想他低头做小心肠改。便死也只吃杯儿淡酒何伤害,到底个不伏烧埋。(云)茶茶。你叫门去。(旦做叫门科,云)叔叔婶子,我茶茶在门外,你开门来,开门来!(老旦云)想茶茶昨日也曾为你告来,是那山寿马侄儿,执性不肯饶你。看茶茶面上,开了门罢。(老千户云)他既然今日到我宾来。昨日便为我再告一告儿不得,譬如我已打死了,只不要开门。(正末唱)【笑口尚】他问我今日个一家儿为甚来,昨日个打我的可是该也那不该,把脸皮都撇在青霄外,从今后拚着个贪杯的老不才,谢了个贤惠的女裙衩,休休休休想他便降阶的忙迎待。(云)待我自家去。叔叔,你侄儿山寿马自在这里,你开门来。(老旦云)既然元帅亲身到此,须索开门,请他进来者。(做开门)(正末同旦、经历跪科,云)这是侄儿不是了也。(老千户云)你昨日打我这一顿,亏你有甚么面皮又来见我!(正末云)叔叔,这不干你侄儿事。(老旦云)你叔叔偌大年纪,你打他这一顿,兀的不打杀了也!(正末唱)【川拨棹】你得要闹咳咳,闹咳咳,使性窄,我须是奉着官差,法令应该,岂不知你年华老迈?故意的打你这一百。(老千户云)我老人家被你打了这一顿,还说不干你事,倒干我事?(正末唱)【七弟兄】你也不索左猜,右猜,既带了这素金牌,则合一心儿镇守着夹山寨,谁着你赏中秋玩月畅开怀?敢前生少欠他几盏黄汤债!【梅花酒】呀,这一场事不谐,又不是相府中台,御史西台,打的你肉绽也那皮开。你心下自裁划,招状上没些歪,打你的请过来,将牍面快疾抬,老官人觑明白。(老千户云)依你说,是谁打我这一百来?(正末唱)【收江南】呀,这的是便宜行事的那虎头牌!(老千户云)元来是军令上该打我来。(正末唱)打的你哭啼啼,湿肉伴干柴,也是你老官人合受血光灾。休道是做侄儿的忒歹,早忘了你和俺爷爷奶奶是一胞胎。(云)茶茶,快与我杀羊荡酒来,与叔叔暖痛者!(唱)【尾煞】将那暖痛的酒快酾,将那配酒的羔快宰,尽叔父再放出往日沉酣态。只留得你潦倒余生,便是大古里籴。(老千户云)既是这般呵,我也不记仇恨了,只是吃酒!(老旦云)你也记的打时节这般苦恼,少吃些儿罢!(正末云)非是我全不念叔侄恩情,也只为虎头牌法度非轻。今日个将断案从头说破,方知道忠和孝元自相成。题目枢院相公大断案正名便宜行事虎头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