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诛杀的诗词

去冬淮安荒,民死十七八。天意未可知,水荒兼旱魃。感兹财赋地,频复降兹罚。抑闻物力侈,商贾更轻滑。土木既已繁,多金建崇刹。奢淫理召祸,谁复肯深察。盛夏百草枯,炎炎肆诛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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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季权在兵,逆顺系财贿。同光当宁能几朝,牝鸡司晨倾内外。添都买宴物山积,尽入掖庭充内费。君王政荒优宦狎,将相无辜恣诛杀。蜀资百万贼所徼,纵有其能供近渴。一夫夜呼汜水东,绛霄楼头兵反攻。雍陵竟堕所好死,英武杳逐仙音空。先皇有识如相问,三矢虽还未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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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当天春昼遥,落花如雪纷飘飘。蜜峰蝴蝶各上下,鸣鸠乳燕何矜骄!方塘流水绿于染,细草如发沿溪桥。宋侯好奇复好客,一舟新驾双兰桡。中流荡漾发丝竹,琉璃破碎波光摇。北方老不识舟楫,观者夹岸争欢嚣。自客京师少水戏,身轻忽喜乘春潮。夕阳回柁上陂岸,画堂官烛青烟烧。金壶美酝堆碧色,玉盘春鲚生红ヰ。梨园法部奏新曲,龟年贺老同招邀。酒阑感激党人事,永康阉寺真鸱枭。元礼孟博意气尽,楷模之誉空名标。衰世诛杀总善类,法吏那得逢皋陶。宋侯当日苦蜂螫,悲秋谑浪皆无聊。今复秉节按蛮郡,束马秦栈车连镳。欢乐几时怅离别,磊块直用千杯浇。羽声惨惨曲且止,秦宫急换翻《六幺》。细拨阮咸唱明月,罗衣醉卧氍毹娇。谁能无情听忘倦,城头银箭催终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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妫蜼子,乃是轩辕之裔,虞鳏之孙。混沌既死一万季,独抱大存,窃伏在草野,冥心究皇坟。蚤逢三光五岳之气、乍分裂,天狼下地舐血流浑浑。鹿走秦中原,蛇斗郑国门。俎豆弃草莽,干戈欻崩奔。妫蜼子,便欲东游渡弱水,沐发沧海朝阳盆。又欲西行沂河汉,逾昆仑。山横川阻,两地俱不可以往兮,归来掩户卧旦昏。莳黍一区,注醪一樽。妻给井臼,儿收鸡豚。不诘曲以媚俗,不偃蹇而凌尊。作为古文词,言高气醇温。手提数寸管,欲发义理根。上探孔孟心,下吊屈贾魂。其质耀金石,其芳吐兰荪。叩虚答有响,斫险成无痕。陆珍杂水怪,变状弗可论。几年兀兀不肯出,坐待真主应运九五开乾坤。鹤书自天来,幽隐初见拔。使者远造庐,鸡鸣起膏辖。兴纂金匮编,尚书为给札。奸魂泣幽冢,下恐遭诛杀。书成一代进紫宸,鸾旗羽卫夹陛陈。閤门导谒称小臣,麻衣不脱拜圣人。捧函近前殿,龙颜喜回春。敕赉内帑之金与绮段,其文织作银麒麟。蒙恩乞还家,以奉白发亲。戴古弁,垂长绅,自号山泽之臞民。妫蜼子,幸际明良时无为,寂默坐老东海湄。青丘有客钝且痴,与汝欲结同襟期。左鼓清瑟,右吹鸣篪,作歌共祝天子寿,五风十雨,万国赤子同熙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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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王端居总四夷,黄河妥帖东南驰。明明政化若流水,祸乱之梗谁阶基?咄哉事变异往昔,簧鼓邪说非寒饥。嚣然挟兵起田里,诛杀长吏为妖魑。绛缯烈火照山谷,摧陷焚劫何纷披。绝淮渡江徇楚荆,千里一概同倾危。汉江宫树三月赤,黄鹤低逐南飞鸱。达官贵人履霜露,宝玦夜坠珊瑚枝。荒山日落骐骥病,极浦天寒鸿雁悲。南平百里据平衍,岂有险阨当城池。红尘一骑传警急,白日万口悲流离。我侯世臣之子孙,出监兹郡贞而慈。愤呼欻起艰危际,挥斥义勇如家儿。指天出誓肝胆露,飒爽风吹玄武旗。内防外拒张筹策,恩义结民民感之。鼓声彻云战斗出,往有死志无生期。坐开黄堂受俘馘,太守自拥将军麾。风霆气震随阖辟,泰华壁立无偏欹。旌旄不动晓色净,刀剑错出天光垂。帐前耽耽立虎兕,府中矫矫趋熊罴。苍茫杀气薄云汉,雁隼奋击当其时。龙洲沙平万马集,草中白骨高于坻。穷冬霰雪自摧厉,晴日柳梅俱华滋。此邦不随风景异,阖郡实荷贤侯私。上连崆峒倚南极,下决淦水开东陲。风尘岂止廿四郡,平原义士真吾师。褒功会蒙天子诏,颂德早见邦人祠。我瞻四方何蹙蹙,经济允藉英雄姿。时平抚事增太息,再歌忆昔陈苦词。意长歌短不自已,太史万一观民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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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项羽大怒曰:“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曰:“毋从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  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张良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復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郤……”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王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王曰:“壮士!能復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  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会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沛公已去,间至军中。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桮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项王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项王则受璧,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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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胜者,阳城人也,字涉。吴广者,阳夏人也,字叔。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佣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二世元年七月,发闾左谪戍渔阳,九百人屯大泽乡。陈胜﹑吴广皆次当行,为屯长。会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失期,法皆斩。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陈胜曰:“天下苦秦久矣。吾闻二世少子也,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扶苏以数谏故,上使外将兵。今或闻无罪,二世杀之。百姓多闻其贤,未知其死也。项燕为楚将,数有功,爱士卒,楚人怜之。或以为死,或以为亡。今诚以吾众诈自称公子扶苏﹑项燕,为天下唱,宜多应者。”吴广以为然。乃行卜。卜者知其指意,曰:“足下事皆成,有功。然足下卜之鬼乎!”陈胜﹑吴广喜,念鬼,曰:“此教我先威众耳。”乃丹书帛曰“陈胜王”,置人所罾鱼腹中。卒买鱼烹食,得鱼腹中书,固以怪之矣。又间令吴广之次所旁丛祠中,夜篝火,狐鸣呼曰:“大楚兴,陈胜王。”卒皆夜惊恐。旦日,卒中往往语,皆指目陈胜。  吴广素爱人,士卒多为用者。将尉醉,广故数言欲亡,忿恚尉,令辱之,以激怒其众。尉果笞广。尉剑挺,广起,夺而杀尉。陈胜佐之,并杀两尉。召令徒属曰:“公等遇雨,皆已失期,失期当斩。藉第令毋斩,而戍死者固十六七。且壮士不死即已,死即举大名耳,王侯将相宁nìng有种乎!”徒属皆曰:“敬受命。”乃诈称公子扶苏﹑项燕,从民欲也。袒右,称大楚。为坛而盟,祭以尉首。陈胜自立为将军,吴广为都尉。攻大泽乡,收而攻蕲qí。蕲下,乃令符离人葛婴将兵徇蕲以东。攻铚、酂、苦、柘、谯皆下之。行收兵。比至陈,车六七百乘,骑千余,卒数万人。攻陈,陈守令皆不在,独守丞与战谯门中。弗胜,守丞死,乃入据陈。数日,号令召三老﹑豪杰与皆来会计事。三老﹑豪杰皆曰:“将军身被坚执锐,伐无道,诛暴秦,复立楚国之社稷jì,功宜为王。”陈涉乃立为王,号为张楚。当此时,诸郡县苦秦吏者,皆刑其长吏,杀之以应陈涉。乃以吴叔为假王,监诸将以西击荥阳。令陈人武臣、张耳、陈馀徇赵地,令汝阴人邓宗徇九江郡。当此时,楚兵数千人为聚者,不可胜数。  葛婴至东城,立襄强为楚王。婴后闻陈王已立,因杀襄强,还报。至陈,陈王诛杀葛婴。陈王令魏人周市北徇魏地。吴广围荥阳。李由为三川守,守荥阳,吴叔弗能下。陈王征国之豪杰与计,以上蔡人房君蔡赐为上柱国。  周文,陈之贤人也,尝为项燕军视日,事春申君,自言习兵,陈王与之将军印,西击秦。行收兵至关,车千乘,卒数十万,至戏,军焉。秦令少府章邯免郦山徒﹑人奴产子生,悉发以击楚大军,尽败之。周文败,走出关,止次曹阳二三月。章邯追败之,复走次渑池十余日。章邯击,大破之。周文自刭,军遂不战。  武臣到邯郸,自立为赵王,陈馀为大将军,张耳、召骚为左右丞相。陈王怒,捕系武臣等家室,欲诛之。柱国曰:“秦未亡而诛赵王将相家属,此生一秦也。不如因而立之。”陈王乃遣使者贺赵,而徙系武臣等家属宫中,而封耳子张敖为成都君,趣赵兵,亟入关。赵王将相相与谋曰:“王王赵,非楚意也。楚已诛秦,必加兵於赵。计莫如毋西兵,使使北徇燕地以自广也。赵南据大河,北有燕、代,楚虽胜秦,不敢制赵。若楚不胜秦,必重赵。赵乘秦之弊,可以得志于天下。”赵王以为然,因不西兵,而遣故上谷卒史韩广将兵北徇燕地。  燕故贵人豪杰谓韩广曰:“楚已立王,赵又已立王。燕虽小,亦万乘之国也,原将军立为燕王。”韩广曰:“广母在赵,不可。”燕人曰:“赵方西忧秦,南忧楚,其力不能禁我。且以楚之彊,不敢害赵王将相之家,赵独安敢害将军之家!”韩广以为然,乃自立为燕王。居数月,赵奉燕王母及家属归之燕。  当此之时,诸将之徇地者,不可胜数。周市北徇地至狄,狄人田儋杀狄令,自立为齐王,以齐反击周市。市军散,还至魏地,欲立魏后故宁陵君咎为魏王。时咎在陈王所,不得之魏。魏地已定,欲相与立周市为魏王,周市不肯。使者五反,陈王乃立宁陵君咎为魏王,遣之国。周市卒为相。  将军田臧等相与谋曰:“周章军已破矣,秦兵旦暮至,我围荥阳城弗能下,秦军至,必大败。不如少遗兵,足以守荥阳,悉精兵迎秦军。今假王骄,不知兵权,不可与计,非诛之,事恐败。”因相与矫王令以诛吴叔,献其首于陈王。陈王使使赐田臧楚令尹印,使为上将。田臧乃使诸将李归等守荥阳城,自以精兵西迎秦军于敖仓。与战,田臧死,军破。章邯进兵击李归等荥阳下,破之,李归等死。  阳城人邓说将兵居郯,章邯别将击破之,邓说军散走陈。铚人伍徐将兵居许,章邯击破之,伍徐军皆散走陈。陈王诛邓说。  陈王初立时,陵人秦嘉﹑铚人董譄﹑符离人朱鸡石﹑取虑人郑布﹑徐人丁疾等皆特起,将兵围东海守庆于郯。陈王闻,乃使武平君畔为将军,监郯下军。秦嘉不受命,嘉自立为大司马,恶属武平君。告军吏曰:“武平君年少,不知兵事,勿听!”因矫以王命杀武平君畔。  章邯已破伍徐,击陈,柱国房君死。章邯又进兵击陈西张贺军。陈王出监战,军破,张贺死。  腊月,陈王之汝阴,还至下城父,其御庄贾杀以降秦。陈胜葬砀,谥曰隐王。  陈王故涓人将军吕臣为仓头军,起新阳,攻陈下之,杀庄贾,复以陈为楚。  初,陈王至陈,令铚人宋留将兵定南阳,入武关。留已徇南阳,闻陈王死,南阳复为秦。宋留不能入武关,乃东至新蔡,遇秦军,宋留以军降秦。秦传留至咸阳,车裂留以徇。  秦嘉等闻陈王军破出走,乃立景驹为楚王,引兵之方与,欲击秦军定陶下。使公孙庆使齐王,欲与并力俱进。齐王曰:“闻陈王战败,不知其死生,楚安得不请而立王!”公孙庆曰:“齐不请楚而立王,楚何故请齐而立王!且楚首事,当令于天下。”田儋诛杀公孙庆。  秦左右校复攻陈,下之。吕将军走,收兵复聚。鄱盗当阳君黥布之兵相收,复击秦左右校,破之青波,复以陈为楚。会项梁立怀王孙心为楚王。  陈胜王凡六月。已为王,王陈。其故人尝与佣耕者闻之,之陈,扣宫门曰:“吾欲见涉。”宫门令欲缚之。自辩数,乃置,不肯为通。陈王出,遮道而呼涉。陈王闻之,乃召见,载与俱归。入宫,见殿屋帷帐,客曰:“夥颐!涉之为王沉沉者!”楚人谓多为伙,故天下传之,夥涉为王,由陈涉始。客出入愈益发舒,言陈王故情。或说陈王曰:“客愚无知,颛妄言,轻威。”陈王斩之。诸陈王故人皆自引去,由是无亲陈王者。陈王以朱房为中正,胡武为司过,主司群臣。诸将徇地,至,令之不是者,系而罪之,以苛察为忠。其所不善者,弗下吏,辄自治之。陈王信用之。诸将以其故不亲附,此其所以败也。  陈胜虽已死,其所置遣侯王将相竟亡秦,由涉首事也。高祖时为陈涉置守頉三十家砀,至今血食。  褚先生曰:地形险阻,所以为固也;兵革刑法,所以为治也。犹未足恃也。夫先王以仁义为本,而以固塞文法为枝叶,岂不然哉!吾闻贾生之称曰:  “秦孝公据肴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当是时也,商君佐之,内立法度,务耕织,修守战之具;外连衡而斗诸侯。于是秦人拱手而取西河之外。  “孝公既没,惠文、武、昭襄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汉中,西举巴蜀,东割膏腴之地,收要害之郡。诸侯恐惧,会盟而谋弱秦,不爱珍器、重宝、肥饶之地,以致天下之士,合从缔交,相与为一。当此之时,齐有孟尝,赵有平原,楚有春申,魏有信陵。此四君者,皆明智而忠信,宽厚而爱人,尊贤而重士,约从离横,兼韩、魏、燕、赵、宋、卫、中山之众。于是六国之士,有宁越、徐尚、苏秦、杜赫之属为之谋,齐明、周最、陈轸、召滑、楼缓、翟景、苏厉、乐毅之徒通其意,吴起、孙膑、带佗、倪良、王廖、田忌、廉颇、赵奢之伦制其兵。尝以十倍之地,百万之众,叩关而攻秦。秦人开关而延敌,九国之师逡巡遁逃而不敢进。秦无亡矢遗镞之费,而天下诸侯已困矣。于是从散约解,争割地以赂秦。秦有余力而制其弊,追亡逐北,伏尸百万,流血飘橹。因利乘便,宰割天下,分裂河山。强国请服,弱国入朝。  “施及孝文王、庄襄王,享国之日浅,国家无事。  “及至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朴以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南取百越之地,以为桂林、象郡。百越之君,俯首系颈,委命下吏。乃使蒙恬北筑长城而守藩篱,却匈奴七百余里。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士不敢弯弓而报怨。于是废先王之道,燔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俊,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鍉,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溪以为固。良将劲驽,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天下已定,始皇之心,自以为关中之固,金城千里,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始皇既没,余威震于殊俗。 然陈涉瓮牖绳枢之子,氓隶之人,而迁徙之徒也;材能不及中人,非有仲尼、墨翟之贤,陶朱、猗顿之富。蹑足行伍之间,倔起阡陌之中,率罢散之卒,将数百之众,转而攻秦,斩木为兵,揭竿为旗,天下云集而响应,赢粮而景从。山东豪俊遂并起而亡秦族矣。  “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肴函之固,自若也;陈涉之位,非尊于齐、楚、燕、赵、韩、魏、宋、卫、中山之君也;锄耰棘矜,不铦于钩戟长铩也;适戍之众,非抗于九国之师也;深谋远虑,行军用兵之道,非及向时之士也。然而成败异变,功业相反。试使山东之国与陈涉度长絜大,比权量力,则不可同年而语矣。然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然后以六合为家,肴函为宫。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索隐述赞】天下匈匈,海内乏主,掎鹿争捷,瞻乌爰处。陈胜首事,厥号张楚。鬼怪是凭,鸿鹄自许。葛婴东下,周文西拒。始亲朱房,又任胡武。伙颐见杀,腹心不与。庄贾何人,反噬城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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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光,字子孟,票骑将军去病弟也。父中孺,河东平阳人也,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与侍者卫少儿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毕归家,娶妇生光,因绝不相闻。久之,少儿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既壮大,乃自知父为霍中孺,未及求问,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道出河东,河东太守郊迎,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趋入拜谒,将军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中孺扶服叩头,曰:“老臣得托命将军,此天力也。”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还,复过焉,乃将光西至长安,时年十余岁,任光为郎,稍迁诸曹侍中。去病死后,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出则奉车,入侍左右,出入禁闼二十余年,小心谨慎,未尝有过,甚见亲信。 征和二年,卫太子为江充所败,而燕王旦、广陵王胥皆多过失。是时上年老,宠姬钩弋赵倢伃有男,上心欲以为嗣,命大臣辅之。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属社稷。上乃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宫,病笃,光涕泣问曰:“如有不讳,谁当嗣者?”上曰:“君未谕前画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日磾为车骑将军,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皆拜卧内床下,受遗诏辅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枭尊号,是为孝昭皇帝。帝年八岁,政事一决于光。遗诏封光为博陆侯。  光为人沉静详审,长才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须髯。每出入下殿门,止进有常处,郎仆射窃识视之,不失尺寸,其资性端正如此。初辅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闻其风采。殿中尝有怪,一夜群臣相惊,光召尚符玺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夺之,郎按剑曰:“臣头可得,玺不可得也!”光甚谊之。明日,诏增此郎秩二等。众庶莫不多光。  光与左将军桀结婚相亲,光长女为桀子安妻,有女年与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盖主内安女后宫为倢伃,数月立为皇后。父安为票骑将军,封桑乐侯。光时休沐出,桀辄入代光决事。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长公主。公主内行不修,近幸河间丁外人。桀、安欲为外人求封,幸依国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许。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欲令得召见,又不许。长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数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惭。自先帝时,桀已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并为将军,有椒房中宫之重,皇后亲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顾专制朝事,由是与光争权。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怀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盐铁,为国兴利,伐其功,欲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盖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与燕王旦通谋,诈令人为燕王上书,言光出都肄羽林,道上称跸,太官先置;又引苏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还乃为典属国,而大将军长史敞亡功为搜粟都尉;又擅调益莫府校尉;光专权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归符玺,入宿卫,察奸臣变。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从中下其事,桑弘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书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闻之,止画室中不入。上问:“大将军安在?”左将军桀对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诏召大将军。光入,免冠军顿首谢,上曰:“将军冠。朕知是书诈也,将军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将军之广明,都郎属耳。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将军为非,不须校尉。”是时帝年十四,尚书左右皆惊,而上书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惧,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听。  后桀党与有谮光者,上辄怒曰:“大将军忠臣,先帝所属以辅朕身,敢有毁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复言,乃谋令长公主置酒请光,伏兵格杀之,因废帝,迎立燕王为天子。事发觉,光尽诛桀、安、弘羊、外人宗族。燕王、盖主皆自杀。光威震海内。昭帝既冠,遂委任光,迄十三年,百姓充实,四夷宾服。  元平元年,昭帝崩,亡嗣。武帝六男独有广陵王胥在,群臣议所立,咸持广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内不自安。郎有上书言:“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虽废长立少可也。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言合光意。光以其书视丞相敞等,擢郎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诏,遣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宗正德、光禄大夫吉、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  贺者,武帝孙,昌邑哀王子也。既至,即位,行淫乱。光忧懑,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延年曰:“将军为国柱石,审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选贤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尝有此否?”延年曰:“伊尹相殷,废太甲以安宗庙,后世称其忠。将军若能行此,亦汉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给事中,阴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遂召丞相、御史、将军、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会议未央宫。光曰:“昌邑王行昏乱,恐危社稷,如何?”群臣皆惊鄂失色,莫敢发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离席按剑,曰:“先帝属将军以幼孤,寄将军以天下,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将倾,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以长有天下,令宗庙血食也。如令汉家绝祀,将军虽死,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议,不得旋踵。群臣后应者,臣请剑斩之。”光谢曰:“九卿责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当受难。”于是议者皆叩头,曰:“万姓之命在于将军,唯大将军令。”  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皇太后乃车驾幸未央承明殿,诏诸禁门毋内昌邑群臣。王入朝太后还,乘辇欲归温室,中黄门宦者各持门扇,王入,门闭,昌邑群臣不得入。王曰:“何为?”大将军跪曰:“有皇太后诏,毋内昌邑群臣。”王曰:“徐之,何乃惊人如是!”光使尽驱出昌邑群臣,置金马门外。车骑将军安世将羽林骑收缚二百余人,皆送廷尉诏狱。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敕左右:“谨宿卫,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负天下,有杀主名。”王尚未自知当废,谓左右:“我故群臣从官安得罪,而大将军尽系之乎?”顷之,有太后诏召王。王闻召,意恐,乃曰:“我安得罪而召我哉!”太后被珠襦,盛服坐武帐中,侍御数百人皆持兵,期门武士陛戟,陈列殿下。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听诏。光与群臣连名奏王,……荒淫迷惑,失帝王礼谊,乱汉制度,……当废。……皇太后诏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诏,王曰:“闻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诏废,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脱其玺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马门,群臣随送。王西面拜,曰:“愚戆不任汉事。”起就乘舆副车。大将军光送至昌邑邸,光谢曰:“王行自绝于天,臣等驽怯,不能杀身报德。臣宁负王,不敢负社稷。愿王自爱,臣长不复见左右。”光涕泣而去。群臣奏言:“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不及以政,请徙王贺汉中房陵县。”太后诏归贺昌邑,赐汤沐邑二千户。昌邑群臣坐亡辅导之谊,陷王于恶,光悉诛杀二百余人。出死,号呼市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光坐庭中,会丞相以下议定所立。广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诛,其子不在议中。近亲唯有卫太子孙号皇曾孙在民间,咸称述焉。光遂与丞相敞等上奏曰:“《礼》曰:‘人道亲亲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大宗亡嗣,择支子孙贤者为嗣。孝武皇帝曾孙病已,武帝时有诏掖庭养视,至今年十八,师受《诗》、《论语》、《孝经》,躬行节俭,慈仁爱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庙,子万姓。臣昧死以闻。”皇太后诏曰:“可。”光遣宗正刘德至曾孙家尚冠里,洗沐赐御衣,太仆以軨车迎曾孙就斋宗正府,入未央宫见皇太后,封为阳武侯。而光奉上皇帝玺绶,谒于高庙,是为孝宣皇帝。  明年,下诏曰:“夫褒有德,赏元功,古今通谊也。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宣德明恩,守节秉谊,以安宗庙。其以河北、东武阳益封光万七千户。”与故所食凡二万户。赏赐前后黄金七千斤,钱六千万,杂缯三万匹,奴婢百七十人,马二千匹,甲第一区。  自昭帝时,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领胡越兵。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昆弟、诸婿、外孙皆奉朝请,为诸曹大夫,骑都尉、给事中。党亲连体,根据于朝廷。光自后元秉持万机,及上即位,乃归政。上谦让不受,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御天子。光每朝见,上虚己敛容,礼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后二十年。地节二年春病笃,车驾自临问光病,上为之涕泣。光上书谢恩曰:“愿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山为列侯,奉兄骠骑将军去病祀。”事下丞相御史,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  光薨,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事。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赐金钱、缯絮、绣被百领,衣五十箧,璧珠玑玉衣,梓宫、便房、黄肠题凑各一具,枞木外臧椁十五具。东园温明,皆如乘舆制度。载光尸柩以辒辌车,黄屋在纛,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陈至茂陵,以送其葬。谥曰宣成侯。发三河卒穿复士,起冢祠堂。置园邑三百家,长丞奉守如旧法。  初,霍氏指西汉权臣霍光子孙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则不逊,不逊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众必害之。霍氏秉权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爱厚之,宜以时抑制,无使至亡。”书三上,辄报闻。  其后,霍氏诛灭,而告霍氏者皆封。人为徐生上书曰:“臣闻客有过主人者,见其灶直突注:突,烟囱,傍有积薪。客谓主人:‘更为曲突,远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应。俄而家果失火,邻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杀牛置酒,谢其邻人。灼烂者在于上行,余各以功次座,而不录言曲突者。人谓主人曰:‘乡使听客之言,不费牛酒,终亡火患。今论功而请宾,曲突徙薪无恩泽,焦头烂额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请之。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宜防绝之。乡使福说得行,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臣亡逆乱诛灭之败。往事既已,而福独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贵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发灼烂之右。”上乃赐福帛十匹,后以为郎。  宣帝始立,谒见高庙,大将军霍光从骖乘,上内严惮之,若有芒刺在背。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骖乘,天子从容肆体,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诛。故俗传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祸,萌于骖乘。”  赞曰:霍光以结发内侍,起于阶闼之间,确然秉志,谊形于主。受襁褓之托,任汉室之寄,当庙堂,拥幼君,摧燕王,仆上官,因权制敌,以成其忠。处废置之际,临大节而不可夺,遂匡国家,安社稷。拥昭立宣,光为师保,虽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学亡术,暗于大理,阴妻邪谋,立女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颠覆之祸,死财三年,宗族诛夷,哀哉!昔霍叔封于晋,晋即河东,光岂其苗裔乎?金日磾夷狄亡国,羁虏汉庭,而以笃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将,传国后嗣,世名忠孝,七世内侍,何其盛也!本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故因赐姓金氏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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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闷怀,破岑寂,只照着热闹处说来。十字街坊,几下捶皮千古快;八仙桌上,一声醒木万人惊。凿破混沌作两间,五行生克苦歪缠。兔走鸟飞催短景,龙争虎斗耍长拳。生下都从忙里老,死前谁会把心宽!一腔填满荆棘刺,两肩挑起乱石山。试看那汉陵唐寝埋荒草,楚殿吴宫起暮烟。倒不如淡饭粗茶茅屋下,和风冷露一蒲团。科头跣足剜野菜,醉卧狂歌号酒仙。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算来名利不如闲。”从古来争名夺利的不干净,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忠臣孝子是冤家,杀人放火享荣华。太仓里的老鼠吃的撑撑饱,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来剥!河里的游鱼犯下什么罪?刮净鲜鳞还嫌刺扎。那老虎前生修下几般福?生嚼人肉不怕塞牙。野鸡兔子不敢惹祸,剁成肉酱还加上葱花。古剑杀人还称至宝,垫脚的草鞋丢在山洼。杀妻的吴起倒挂了元帅印,顶灯的裴瑾挨些嘴巴。活吃人的盗跖得了好死,颜渊短命是为的什么?莫不是玉皇爷受了张三的哄!黑洞洞的本帐簿那里去查?好兴致时来顽铁黄金色,气煞人运去铜钟声也差。我愿那来世的莺莺丑似鬼,石崇脱生没个板渣。世间事风里孤灯草头露,纵有那几串铜钱你慢扎煞!俺虽无临潼关的无价宝,只这三声鼍鼓走遍天涯。老子江湖漫自嗟,贩来古今作生涯。从古来三百二十八万载,几句街谈要讲上来。权当作蝇头细字批青史,撇过了之乎者也矣焉哉。但凭着一块破皮两页板,不教他唱遍生旦不下台!你看起初时茹毛饮血心已狠,燧人氏泼油添盐又加上熬煎。有巢氏不肯在山窝里睡,榆林遭殃才滚就了椽。庖牺氏人首蛇身古而怪,鼓弄着百姓结网打净了湾。自古道“牝鸡司晨家业败”,可怎么伏羲的妹子坐了金銮!女娲氏炼石补天空费了手,到于今抬头不见那补钉天。老神农伸着个牛头尝百草,把一些旺相相的孩子提起病源。黄帝平了蚩尤的乱,平稳稳的乾坤又起了争端。造作了那枪刀和弓箭,这才是惯打仗的祖师不用空拳。嫌好那毛达撒的皮子不中看,弄斯文又制下衣和冠。桑木板顶在脑盖子上,也不怕滴溜着些泥弹打了眼圈!这些都是平白里生出来的闲枝节,说不尽那些李四与张三!隔两辈帝挚禅位把兄弟让,那唐尧虽是个神圣也遭了磨难。爬爬屋三间当了大殿,衮龙袍穿这一领大布衫。沽突突洪水滔天谁惹的祸?百姓们鳖嗑鱼吞死了万千。拿问了治水大臣他儿子续了职,穿着些好古董鞋子跑的腿酸。教伯益放起了一把无情火,那狼虫虎豹也不得安然。有一日十日并出晃了一晃,吓得那狐子妖孙尽胆寒。多亏了后羿九枝雕翎箭,十个红轮只剩了一个圆。说不尽这桩桩件件蹊跷事,再把那揖让盛典表一番。常言道“明德之人当有后”,偏偏的正宫长子忒痴顽!放着个钦明圣父不学好,教了他一盘围棋也不会填。四岳九官举大舜,倒赘个女婿掌江山。商均不肖又是臣作了主,是怎么神禹为君他不传贤?从今后天下成了个子孙货,不按旧例把样子翻。中间里善射的后羿篡了位,多亏了少康一旅整朝权。四百年又到了商家手,桀放南巢有谁哀怜!虽然是祖辈的家业好过活,谁知道保子孙的方法不如从前。再说那成汤解网称仁主,就应该风调雨顺万民安,为什么大旱七年不下雨?等着他桑林摆桌铺起龙坛!更可笑剪爪当牲来祷告,不成个体统真是歪缠。那迂学包子看书只管瞎赞叹,只怕这其间的字眼有些讹传!自从他伐桀为君弄开手,要算他征诛起稿第一位老先。到后来自家出了个现世报,那老纣的结果比老桀还憨。现成成的天下送给周家坐,不道个生受也没赏过钱。净赔本倒拐上一个脖儿冷,霎时间白牛犊变成了大红犍。这才是“浆了捞来水里去,一更里荷包照样儿穿!”这周朝的王业根茎里旺,你看他辈辈英雄都不差。这才是栽竹成林后来的大,到西伯方才发了个大粗芽。可恨那说舌头的杀才崇侯虎,挑唆着纣王昏君把他拿。打在南牢里六七载,受够了那铁锁和铜枷。多亏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计,献上个兴周灭商的女娇娃。一霎时蛟龙顿断了黄金锁,他敢就摇头摆尾入烟霞。更喜的提调两陕新挂印,驾前里左排钺斧右金瓜。他生下了儿子一百个,那一个是个善菩萨?不消说长子武王是圣主,就是他令弟周公也是个通家。渭水打猎作了好梦,添上个惯战能征的姜子牙。儿媳妇娶了邑姜女,绣房里习就夺槊并滚叉。到于今有名头的妇人称“十乱”,就是孔圣人的书本也把他夸。他爷们昼夜铺排着行仁政,那纣王还闭着俩瞎眼在黑影里爬。多少年软刀子割头不知死,直等到太白旗悬才把口吧!老纣王倘然留得一口气,他还有七十万雄兵怎肯安宁?万一间黄金钺斧折了刃,周武王,只怕你甲子日回不得孟津城!再加上二叔保住武庚的驾,朝歌地重新扎起了商家营。姜太公杀花老眼溜了阵,护驾军三千丧上命残生。小武庚作起一辈中兴主,诛杀逆臣屠了镐京。监殷的先讨过周公的罪,撇下那新鲜红鞋穿不成。净弄的火老鸦落屋没有正讲,河崖上两场瞎关了兵。到其间武王纵有千张嘴,谁是谁非也说不分明!(所以武王就下了个毒手,一刀斫下纣王的头来……)都说是“无道昏君合该死!”把一个新殿龙爷称又尊。全不念六百年的故主该饶命,都说“这新皇帝的处分快活煞人!”这个说:“没眼色的饿莩你叩的什么马?”那个说:“干舍命的忠臣你剖的什么心?”这个说:“你看那白胡子的元帅好气概!”那个说:“有孝行的君王还载着个木父亲!”满街上拖男领女去领钜桥的粟,后宫里秀女佳人都跟了虎贲。给了他个泰山压顶没有躲闪,直杀的血流漂杵堵了城门。眼见他一刀两断君臣定,他可才稳坐在龙床不用动身。灵长自古数周朝,王迹东迁渐渐消。周天子二衙管不着堂上的事,空守着几个破鼎惹气淘。春秋出头有二十国,一霎时七雄割据把兵鏖。这其间孔孟周流跑杀马,须知道不时行的文章谁家瞧?陕西的秦家得了风水,他那蚕食方法起的心高。那知道异人返国着了道,又被个姓吕的光棍顶了包。他只说化家为国王作了帝,而其实是以吕易嬴李代了桃。原来这杂种羔子没有长进,小胡亥忤逆贼达又是祸苗。老始皇欹在灵床没眼泪,假遗诏逼杀他亲哥犯了天条。望夷宫虽然没曾得好死,论还账还不够个利钱梢!到后来楚汉争锋换了世界,那刘邦是一个龙胎自然不糙。“一杯羹”说的好风凉话,要把他亲娘的汉子使滚油熬。乌江逼死他盟兄弟,就是那座下的乌骓也解哀号。这是个白丁起手新兴样,把一个自古山河被他生掏。最可笑吕后本是他结发妇,是怎么又看上个姓审的郎君和他私交!平日家挺腰大肚装好汉,到这时鳖星照命可也难逃。中间里王莽挂起一面新家的匾,可怜他四百年炎祚斩断了腰。那老贼好象转世报仇的白蛇怪,还了他当初道上那一刀。幸亏了南阳刘秀起了义,感动的二十八宿下天曹。逐日家东征西讨复了汉业,譬如那冷了火的锅底两番烧。不数传到了桓灵就活倒运,又出个瞅相应的曹瞒长馋痨。他娘们寡妇孤儿受够了气,临末了一块喘气的木头他还不饶!小助兴桃园又得了个中山的后,刘先主他死挣白缠要创一遭。虽然是甘蔗到头没大滋味,你看他鱼水君臣倒也情意高。且莫说关张义气卧龙的品,就是那风流常山是何等英豪!空使杀英雄没捞着块中原土,这才是命里不该枉费劳。可恨那论成败的肉眼说现成话,胡褒贬那六出祁山的不晓六韬。出茅庐生致了一个三分鼎,似这样难得的王佐远胜管萧。倒不如俺这捶皮的江湖替他吐口气,当街上借得渔阳大鼓敲。曹操当年相汉时,欺他寡妇与孤儿。全不管“行下春风有秋雨”,到后来他的寡妇孤儿又被人欺。我想那老贼一生得意没弄好脸,他自从大破刘表就喜〔角者〕了脂。下江东诈称雄兵一百万,中军帐还打着杆汉家旗。赤壁鏖兵把鼻儿扛,你拖着杆长枪赋的什么诗?倒惹得一把火燎光了胡子嘴,华容道几乎弄成个脖儿齐!从今后打去兴头没了阳气,那铜雀台上到底也没捞着乔家他二姨。到临死卖履分香丢尽了丑,原是个老婆队里碜东西!始终是教导他那小贼根子篡了位,他学那文王的伎俩好不跷蹊!常言道“狗吃蒺藜病在后”,准备着你出水方知两腿泥。他作了场奸雄又照出个影,照样的来了一个司马师。活象是门神的印板只分了个左右,你看他照样的披挂不差一丝。年年五丈起秋风,铜雀台荒一望空。卧龙已没曹瞒就灭,那黄胡子好汉又撇下江东!三分割据周了花甲,又显着司马家爷们弄神通。晋武帝为君也道是“受了禅”,合着那曹丕的行径一样同!这不是从前说的个铁板数,就象那打骰子的凑巧拼了烘。眼看着晋家的江山又打个两起,不多时把个刀把给了刘聪。只见他油锅里的螃蟹支不住,没行李的蝎子就往南蹦。巧机关小吏通奸牛换了马,大翻案白版登舟蛇做了龙。次后来糊里糊涂又挨了几日,教一个扫槽的刘裕饼卷了葱。这又是五代干戈起了手,可怜见大地生灵战血红!南朝创业起刘郎,贩鞋的光棍手段强。他龙行虎步生成的贵,是怎么好几辈的八字都犯刑场?那江山似吃酒巡杯排门转,头一个是齐来第二个是梁。姓萧的他一笔写不出两个字,一般的狠心毒口似豺狼。那萧衍有学问的英雄偏收了侯景,不料他是掘尾巴的恶狗乱了朝纲!在台城饿断了肝花想口蜜水,一辈子干念些弥陀瞎烧了香。陈霸先阴谋弱主篡了位,隋杨坚害了他外甥才起了家。东宫里杨广杀了父,积作的扬州看花把命化。六十四处刀兵动,改元建号乱如麻。统前后混了一百九十单八载,大唐天子才主了中华。大唐传国二十辈,算来有国却无家。教他爹乱了宫人制作着反,只这开手一着便不佳。玄武门谋杀建成和元吉,全不念一母同胞兄弟仨!贪恋着巢剌王的妃子容颜好,难为他兄弟的炕头怎样去扒!纵然有十大功劳遮羞脸,这件事比鳖不如还低一扎!不转眼则天戴了冲天帽,没志气的中宗又是个呆巴。唐明皇虽是平了韦后的乱,他自己的腔像也难把口夸。洗儿钱亲自递在杨妃手,赤条条的禄山学打哇哇。最可恨砀山贼子坐了御座,只有个殿下的猢狲掴他几掴!从此后朱温家爷们灭了人理,落了个扒灰贼头血染沙。沙陀将又做了唐皇帝,不转眼生铁又在火灰上爬。石敬瑭夺了他丈人的碗,倒踏门的女婿靠着娇娃。李三娘的汉子又做了刘高祖,咬脐郎登极忒也软匝。郭雀儿的兵来挡不住,把一个后汉的江山又白送给他。姑夫的家业又落在他妻侄手,柴世宗贩伞的螟蛉倒不差。五代八君转眼过,日光摩荡又属了赵家。陈桥兵变道的是“禅了位”,那柴家的孩子他懂的什么?你看他作张作致装没事,可不知好凑手的黄袍那里拿?“有大志”说出得意话,那个撒气的筒子吃亏他妈!让天下依从老婆口,净落得烛影斧声响嗑叉!此后来二支承袭偏兴旺,可怜那长支的痴儿活活吓杀。你看那远在儿孙又报应,五国城捉去的是谁的根芽?康王南渡吓破了胆,花椒树上的螳螂爪儿麻。他爹娘受罪全不管,干操心的忠臣呕血蛊了疮疤。十二道金牌害了岳武穆,那讲和的秦桧他不打死蛇。这其间雄赳赳的契丹阿骨打,翻江搅海又乱如麻。三百年的江山倒受了二百年的气,那掉嘴的文章当不了厮杀!满朝里咬文嚼字使干了口,铁桶似的乾坤半边塌。临末了一个好躲难的杭州又失了守,教人家担头插尽江南花!文天祥脚不着地全没用,陆秀夫死葬鱼腹当了什么?说不尽大宋无寸干净土,你看那一个汉寝唐陵不是栖鸦?从今后铁木真的后代又交着好运,他在那斡难河上发了渣。元世祖建都直隶省,把一个花花世界喝了甜茶。看他八十八年也只是闰了个大月,那顺帝又是不爱好窝的癞蛤蟆。这正是有福的妨了没福的去,眼见这皇觉寺的好汉又主了中华。接前文再讲上一辈新今古,明太祖那样开国贤君古也不多。真天子生来不是和尚料,出庙门便有些英雄入网罗。不光是徐、常、沐、邓称猛将,早有个军师刘基赛过萧何。驾坐南京正了大统,龙蟠虎踞掌山河。这就该世世的平安享富贵,谁料他本门的骨肉起干戈!四子燕王原不是一把本分手,生逼个幼主逃生作头陀。莫不是皇觉寺为僧没会了愿?又教他长孙行脚历坎坷!三十年的杀运忒苦恼,宰割了些义士忠臣似鸭鹅。铁铉死守济南府,还坑上一对女娇娥。古板正传的方孝儒,金銮殿上把孝棒儿拖。血沥沥十族拐上了朋友,是他那世里烧了棘子乖了锅!次后来景清报仇天又不许,只急得张草楦的人皮手干搓!到英宗命该充军道是“北狩”,也用不着那三声大炮二棒锣。这几年他兄弟为君翻〔火专〕饼,净赘上个有经济的于谦死在漫坡!正德无儿取了嘉靖,又杀了些好人干天和。天启朝又出了个不男不女二尾子货,和那奶母子客氏滚成窝。崇祯爷他扫除奸党行好政,实指望整理乾坤免风波。谁知道彰义门开大事去,那煤山上的结果那里揣摩?莫不是他强梁的老祖阴骘少,活该在龙子龙孙受折磨!更出奇真武爷显圣供养的好,一般的披散着发赤着脚。为什么说到这里便住了手?只恐怕你铁打的心肠也泪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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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闷怀,破岑寂,只照着热闹处说来。十字街坊,几下捶皮千古快;八仙桌上,一声醒木万人惊。凿破混沌作两间,五行生克苦歪缠。兔走鸟飞催短景,龙争虎斗耍长拳。生下都从忙里老,死前谁会把心宽!一腔填满荆棘刺,两肩挑起乱石山。试看那汉陵唐寝埋荒草,楚殿吴宫起暮烟。倒不如淡饭粗茶茅屋下,和风冷露一蒲团。科头跣足剜野菜,醉卧狂歌号酒仙。正是那:“日上三竿眠不起,算来名利不如闲。”从古来争名夺利的不干净,教俺这江湖老子白眼看。忠臣孝子是冤家,杀人放火享荣华。太仓里的老鼠吃的撑撑饱,老牛耕地使死倒把皮来剥!河里的游鱼犯下什么罪?刮净鲜鳞还嫌刺扎。那老虎前生修下几般福?生嚼人肉不怕塞牙。野鸡兔子不敢惹祸,剁成肉酱还加上葱花。古剑杀人还称至宝,垫脚的草鞋丢在山洼。杀妻的吴起倒挂了元帅印,顶灯的裴瑾挨些嘴巴。活吃人的盗跖得了好死,颜渊短命是为的什么?莫不是玉皇爷受了张三的哄!黑洞洞的本帐簿那里去查?好兴致时来顽铁黄金色,气煞人运去铜钟声也差。我愿那来世的莺莺丑似鬼,石崇脱生没个板渣。世间事风里孤灯草头露,纵有那几串铜钱你慢扎煞!俺虽无临潼关的无价宝,只这三声鼍鼓走遍天涯。老子江湖漫自嗟,贩来古今作生涯。从古来三百二十八万载,几句街谈要讲上来。权当作蝇头细字批青史,撇过了之乎者也矣焉哉。但凭着一块破皮两页板,不教他唱遍生旦不下台!你看起初时茹毛饮血心已狠,燧人氏泼油添盐又加上熬煎。有巢氏不肯在山窝里睡,榆林遭殃才滚就了椽。庖牺氏人首蛇身古而怪,鼓弄着百姓结网打净了湾。自古道“牝鸡司晨家业败”,可怎么伏羲的妹子坐了金銮!女娲氏炼石补天空费了手,到于今抬头不见那补钉天。老神农伸着个牛头尝百草,把一些旺相相的孩子提起病源。黄帝平了蚩尤的乱,平稳稳的乾坤又起了争端。造作了那枪刀和弓箭,这才是惯打仗的祖师不用空拳。嫌好那毛达撒的皮子不中看,弄斯文又制下衣和冠。桑木板顶在脑盖子上,也不怕滴溜着些泥弹打了眼圈!这些都是平白里生出来的闲枝节,说不尽那些李四与张三!隔两辈帝挚禅位把兄弟让,那唐尧虽是个神圣也遭了磨难。爬爬屋三间当了大殿,衮龙袍穿这一领大布衫。沽突突洪水滔天谁惹的祸?百姓们鳖嗑鱼吞死了万千。拿问了治水大臣他儿子续了职,穿着些好古董鞋子跑的腿酸。教伯益放起了一把无情火,那狼虫虎豹也不得安然。有一日十日并出晃了一晃,吓得那狐子妖孙尽胆寒。多亏了后羿九枝雕翎箭,十个红轮只剩了一个圆。说不尽这桩桩件件蹊跷事,再把那揖让盛典表一番。常言道“明德之人当有后”,偏偏的正宫长子忒痴顽!放着个钦明圣父不学好,教了他一盘围棋也不会填。四岳九官举大舜,倒赘个女婿掌江山。商均不肖又是臣作了主,是怎么神禹为君他不传贤?从今后天下成了个子孙货,不按旧例把样子翻。中间里善射的后羿篡了位,多亏了少康一旅整朝权。四百年又到了商家手,桀放南巢有谁哀怜!虽然是祖辈的家业好过活,谁知道保子孙的方法不如从前。再说那成汤解网称仁主,就应该风调雨顺万民安,为什么大旱七年不下雨?等着他桑林摆桌铺起龙坛!更可笑剪爪当牲来祷告,不成个体统真是歪缠。那迂学包子看书只管瞎赞叹,只怕这其间的字眼有些讹传!自从他伐桀为君弄开手,要算他征诛起稿第一位老先。到后来自家出了个现世报,那老纣的结果比老桀还憨。现成成的天下送给周家坐,不道个生受也没赏过钱。净赔本倒拐上一个脖儿冷,霎时间白牛犊变成了大红犍。这才是“浆了捞来水里去,一更里荷包照样儿穿!”这周朝的王业根茎里旺,你看他辈辈英雄都不差。这才是栽竹成林后来的大,到西伯方才发了个大粗芽。可恨那说舌头的杀才崇侯虎,挑唆着纣王昏君把他拿。打在南牢里六七载,受够了那铁锁和铜枷。多亏了散宜生定下胭粉计,献上个兴周灭商的女娇娃。一霎时蛟龙顿断了黄金锁,他敢就摇头摆尾入烟霞。更喜的提调两陕新挂印,驾前里左排钺斧右金瓜。他生下了儿子一百个,那一个是个善菩萨?不消说长子武王是圣主,就是他令弟周公也是个通家。渭水打猎作了好梦,添上个惯战能征的姜子牙。儿媳妇娶了邑姜女,绣房里习就夺槊并滚叉。到于今有名头的妇人称“十乱”,就是孔圣人的书本也把他夸。他爷们昼夜铺排着行仁政,那纣王还闭着俩瞎眼在黑影里爬。多少年软刀子割头不知死,直等到太白旗悬才把口吧!老纣王倘然留得一口气,他还有七十万雄兵怎肯安宁?万一间黄金钺斧折了刃,周武王,只怕你甲子日回不得孟津城!再加上二叔保住武庚的驾,朝歌地重新扎起了商家营。姜太公杀花老眼溜了阵,护驾军三千丧上命残生。小武庚作起一辈中兴主,诛杀逆臣屠了镐京。监殷的先讨过周公的罪,撇下那新鲜红鞋穿不成。净弄的火老鸦落屋没有正讲,河崖上两场瞎关了兵。到其间武王纵有千张嘴,谁是谁非也说不分明!(所以武王就下了个毒手,一刀斫下纣王的头来……)都说是“无道昏君合该死!”把一个新殿龙爷称又尊。全不念六百年的故主该饶命,都说“这新皇帝的处分快活煞人!”这个说:“没眼色的饿莩你叩的什么马?”那个说:“干舍命的忠臣你剖的什么心?”这个说:“你看那白胡子的元帅好气概!”那个说:“有孝行的君王还载着个木父亲!”满街上拖男领女去领钜桥的粟,后宫里秀女佳人都跟了虎贲。给了他个泰山压顶没有躲闪,直杀的血流漂杵堵了城门。眼见他一刀两断君臣定,他可才稳坐在龙床不用动身。灵长自古数周朝,王迹东迁渐渐消。周天子二衙管不着堂上的事,空守着几个破鼎惹气淘。春秋出头有二十国,一霎时七雄割据把兵鏖。这其间孔孟周流跑杀马,须知道不时行的文章谁家瞧?陕西的秦家得了风水,他那蚕食方法起的心高。那知道异人返国着了道,又被个姓吕的光棍顶了包。他只说化家为国王作了帝,而其实是以吕易嬴李代了桃。原来这杂种羔子没有长进,小胡亥忤逆贼达又是祸苗。老始皇欹在灵床没眼泪,假遗诏逼杀他亲哥犯了天条。望夷宫虽然没曾得好死,论还账还不够个利钱梢!到后来楚汉争锋换了世界,那刘邦是一个龙胎自然不糙。“一杯羹”说的好风凉话,要把他亲娘的汉子使滚油熬。乌江逼死他盟兄弟,就是那座下的乌骓也解哀号。这是个白丁起手新兴样,把一个自古山河被他生掏。最可笑吕后本是他结发妇,是怎么又看上个姓审的郎君和他私交!平日家挺腰大肚装好汉,到这时鳖星照命可也难逃。中间里王莽挂起一面新家的匾,可怜他四百年炎祚斩断了腰。那老贼好象转世报仇的白蛇怪,还了他当初道上那一刀。幸亏了南阳刘秀起了义,感动的二十八宿下天曹。逐日家东征西讨复了汉业,譬如那冷了火的锅底两番烧。不数传到了桓灵就活倒运,又出个瞅相应的曹瞒长馋痨。他娘们寡妇孤儿受够了气,临末了一块喘气的木头他还不饶!小助兴桃园又得了个中山的后,刘先主他死挣白缠要创一遭。虽然是甘蔗到头没大滋味,你看他鱼水君臣倒也情意高。且莫说关张义气卧龙的品,就是那风流常山是何等英豪!空使杀英雄没捞着块中原土,这才是命里不该枉费劳。可恨那论成败的肉眼说现成话,胡褒贬那六出祁山的不晓六韬。出茅庐生致了一个三分鼎,似这样难得的王佐远胜管萧。倒不如俺这捶皮的江湖替他吐口气,当街上借得渔阳大鼓敲。曹操当年相汉时,欺他寡妇与孤儿。全不管“行下春风有秋雨”,到后来他的寡妇孤儿又被人欺。我想那老贼一生得意没弄好脸,他自从大破刘表就喜〔角者〕了脂。下江东诈称雄兵一百万,中军帐还打着杆汉家旗。赤壁鏖兵把鼻儿扛,你拖着杆长枪赋的什么诗?倒惹得一把火燎光了胡子嘴,华容道几乎弄成个脖儿齐!从今后打去兴头没了阳气,那铜雀台上到底也没捞着乔家他二姨。到临死卖履分香丢尽了丑,原是个老婆队里碜东西!始终是教导他那小贼根子篡了位,他学那文王的伎俩好不跷蹊!常言道“狗吃蒺藜病在后”,准备着你出水方知两腿泥。他作了场奸雄又照出个影,照样的来了一个司马师。活象是门神的印板只分了个左右,你看他照样的披挂不差一丝。年年五丈起秋风,铜雀台荒一望空。卧龙已没曹瞒就灭,那黄胡子好汉又撇下江东!三分割据周了花甲,又显着司马家爷们弄神通。晋武帝为君也道是“受了禅”,合着那曹丕的行径一样同!这不是从前说的个铁板数,就象那打骰子的凑巧拼了烘。眼看着晋家的江山又打个两起,不多时把个刀把给了刘聪。只见他油锅里的螃蟹支不住,没行李的蝎子就往南蹦。巧机关小吏通奸牛换了马,大翻案白版登舟蛇做了龙。次后来糊里糊涂又挨了几日,教一个扫槽的刘裕饼卷了葱。这又是五代干戈起了手,可怜见大地生灵战血红!南朝创业起刘郎,贩鞋的光棍手段强。他龙行虎步生成的贵,是怎么好几辈的八字都犯刑场?那江山似吃酒巡杯排门转,头一个是齐来第二个是梁。姓萧的他一笔写不出两个字,一般的狠心毒口似豺狼。那萧衍有学问的英雄偏收了侯景,不料他是掘尾巴的恶狗乱了朝纲!在台城饿断了肝花想口蜜水,一辈子干念些弥陀瞎烧了香。陈霸先阴谋弱主篡了位,隋杨坚害了他外甥才起了家。东宫里杨广杀了父,积作的扬州看花把命化。六十四处刀兵动,改元建号乱如麻。统前后混了一百九十单八载,大唐天子才主了中华。大唐传国二十辈,算来有国却无家。教他爹乱了宫人制作着反,只这开手一着便不佳。玄武门谋杀建成和元吉,全不念一母同胞兄弟仨!贪恋着巢剌王的妃子容颜好,难为他兄弟的炕头怎样去扒!纵然有十大功劳遮羞脸,这件事比鳖不如还低一扎!不转眼则天戴了冲天帽,没志气的中宗又是个呆巴。唐明皇虽是平了韦后的乱,他自己的腔像也难把口夸。洗儿钱亲自递在杨妃手,赤条条的禄山学打哇哇。最可恨砀山贼子坐了御座,只有个殿下的猢狲掴他几掴!从此后朱温家爷们灭了人理,落了个扒灰贼头血染沙。沙陀将又做了唐皇帝,不转眼生铁又在火灰上爬。石敬瑭夺了他丈人的碗,倒踏门的女婿靠着娇娃。李三娘的汉子又做了刘高祖,咬脐郎登极忒也软匝。郭雀儿的兵来挡不住,把一个后汉的江山又白送给他。姑夫的家业又落在他妻侄手,柴世宗贩伞的螟蛉倒不差。五代八君转眼过,日光摩荡又属了赵家。陈桥兵变道的是“禅了位”,那柴家的孩子他懂的什么?你看他作张作致装没事,可不知好凑手的黄袍那里拿?“有大志”说出得意话,那个撒气的筒子吃亏他妈!让天下依从老婆口,净落得烛影斧声响嗑叉!此后来二支承袭偏兴旺,可怜那长支的痴儿活活吓杀。你看那远在儿孙又报应,五国城捉去的是谁的根芽?康王南渡吓破了胆,花椒树上的螳螂爪儿麻。他爹娘受罪全不管,干操心的忠臣呕血蛊了疮疤。十二道金牌害了岳武穆,那讲和的秦桧他不打死蛇。这其间雄赳赳的契丹阿骨打,翻江搅海又乱如麻。三百年的江山倒受了二百年的气,那掉嘴的文章当不了厮杀!满朝里咬文嚼字使干了口,铁桶似的乾坤半边塌。临末了一个好躲难的杭州又失了守,教人家担头插尽江南花!文天祥脚不着地全没用,陆秀夫死葬鱼腹当了什么?说不尽大宋无寸干净土,你看那一个汉寝唐陵不是栖鸦?从今后铁木真的后代又交着好运,他在那斡难河上发了渣。元世祖建都直隶省,把一个花花世界喝了甜茶。看他八十八年也只是闰了个大月,那顺帝又是不爱好窝的癞蛤蟆。这正是有福的妨了没福的去,眼见这皇觉寺的好汉又主了中华。接前文再讲上一辈新今古,明太祖那样开国贤君古也不多。真天子生来不是和尚料,出庙门便有些英雄入网罗。不光是徐、常、沐、邓称猛将,早有个军师刘基赛过萧何。驾坐南京正了大统,龙蟠虎踞掌山河。这就该世世的平安享富贵,谁料他本门的骨肉起干戈!四子燕王原不是一把本分手,生逼个幼主逃生作头陀。莫不是皇觉寺为僧没会了愿?又教他长孙行脚历坎坷!三十年的杀运忒苦恼,宰割了些义士忠臣似鸭鹅。铁铉死守济南府,还坑上一对女娇娥。古板正传的方孝儒,金銮殿上把孝棒儿拖。血沥沥十族拐上了朋友,是他那世里烧了棘子乖了锅!次后来景清报仇天又不许,只急得张草楦的人皮手干搓!到英宗命该充军道是“北狩”,也用不着那三声大炮二棒锣。这几年他兄弟为君翻〔火专〕饼,净赘上个有经济的于谦死在漫坡!正德无儿取了嘉靖,又杀了些好人干天和。天启朝又出了个不男不女二尾子货,和那奶母子客氏滚成窝。崇祯爷他扫除奸党行好政,实指望整理乾坤免风波。谁知道彰义门开大事去,那煤山上的结果那里揣摩?莫不是他强梁的老祖阴骘少,活该在龙子龙孙受折磨!更出奇真武爷显圣供养的好,一般的披散着发赤着脚。为什么说到这里便住了手?只恐怕你铁打的心肠也泪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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