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赋。两汉。班固。东都主人喟然而叹曰:“痛乎风俗之移人也。子实秦人,矜夸馆室,保界河山,信识昭、襄而知始皇矣,乌睹大汉之云为乎?夫大汉之开元也,奋布衣以登皇位,由数期而创万代,盖六籍所不能谈,前圣靡得言焉当此之时,功有横而当天,讨有逆而顺民。故娄敬度势而献其说,萧公权宜而拓其制。时岂泰而安之哉,计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顾曜后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将语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监于太清,以变子之惑志。往者王莽作逆,汉祚中缺,天人致诛,六合相灭。于时之乱,生人几亡,鬼神泯绝,壑无完柩,郛罔遗室。原野厌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项之灾,犹不克半,书契以来,未之或纪。故下人号而上诉,上帝怀而降监,乃致命乎圣皇。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阐坤珍,披皇图,稽帝文,赫然发愤,应若兴云,霆击昆阳,凭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岳,立号高邑,建都河、洛。绍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荡涤,体元立制,继天而作。系唐统,接汉绪,茂育群生,恢复疆宇,勋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岂特方轨并迹,纷纷后辟,治近古之所务,蹈一圣之险易云尔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内,更造夫妇,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伦实始,斯乃伏牺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盘舆,造器械,斯乃轩辕氏之所以开帝功也。龚行天罚,应天顺人,斯乃汤、武之所以昭王业也。迁都改邑,有殷宗中兴之则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阶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克己复礼,以奉终始,允恭乎孝文。宪章稽古,封岱勒成,仪炳乎世宗。案《六经》而校德,眇古昔而论功,仁圣之事既该,而帝王之道备矣。至于永平之际,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仪,修衮龙之法服,铺鸿藻,信景铄,扬世庙,正雅乐。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肃。乃动大辂,遵皇衢,省方巡狩,穷览万国之有无,考声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烛幽。然后增周旧,修洛邑,扇巍巍,显翼翼。光汉京于诸夏,总八方而为之极。是以皇城之内,宫室光明,阙庭神丽,奢不可逾,俭不能侈。外则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为沼,发 苹藻以潜鱼,丰圃草以毓兽,制同乎梁邹,谊合乎灵囿。若乃顺时节而搜狩,简车徒以讲武,则必临之以《王制》,考之以《风》《雅》,历《驺虞》,览《驷铁》,嘉《车攻》,采《吉日》,礼官整仪,乘舆乃出。于是发鲸鱼,铿华钟,登玉辂,乘时龙,凤盖棽丽,和銮玲珑,天官景从,寝威盛容。山灵护野,属御方神,雨师泛洒,风伯清尘,千乘雷起,万骑纷纭,元戎竟野,戈铤彗云,羽旄扫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扬光飞文,吐焰生风,欱野喷山,日月为之夺明,丘陵为之摇震。遂集乎中囿,陈师案屯,骈部曲,列校队,勒三军,誓将帅。然后举烽伐鼓,申令三驱, 輶车霆激,骁骑电骛,由基发射范氏施御,弦不睼禽,辔不诡遇,飞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顾倏忽,获车已实,乐不极盘,杀不尽物,马踠余足,士怒未渫,先驱复路,属车案节。于是荐三牺,效五牲,礼神祇,怀百灵,觐明堂,临辟雍,扬缉熙,宣皇风,登灵台,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参象乎圣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荡河源,东澹海漘,北动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别区,界绝而不邻。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陆讋水栗,奔走而来宾。遂绥哀牢,开永昌,春王三朝,会同汉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图籍,膺万国之贡珍,内抚诸夏,外绥百蛮。尔乃盛礼兴乐,供帐置乎云龙之庭,陈百寮而赞群后,究皇仪而展帝容。于是庭实千品,旨酒万钟,列金罍,班玉觞,嘉珍御,太牢飨。尔乃食举《雍》彻,太师奏乐,陈金石,布丝竹,钟鼓铿鍧,管弦烨煜。抗五声,极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备,泰古华。四夷间奏,德广所及,僸佅兜离,罔不具集。万乐备,百礼暨,皇欢浃,群臣醉,降烟熅,调元气,然后撞钟告罢,百寮遂退。于是圣上亲万方之欢娱,又沐浴于膏泽,惧其侈心之将萌,而怠于东作也,乃申旧间,下明诏,命有司,班宪度,昭节俭,示太素。去后宫之丽饰,损乘舆之服御,抑工商之淫业,兴农桑之盛务。遂令海内弃末而反本,背伪而归真,女修织纴,男务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耻纤靡而不服,贱奇丽而弗珍,捐金于山,沈珠于渊。于是百姓涤瑕荡秽而镜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营,嗜欲之源灭,廉耻之心生,莫不优游而自得,玉润而金声。是以四海之内,学校如林,庠序盈门,献酬交错,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咏仁。登降饪宴之礼既毕,因相与嗟叹玄德,谠言弘说,咸含和而吐气,颂曰:“盛哉乎斯世!”今论者但知诵虞、夏之《书》,咏殷、周之《诗》,讲羲、文之《易》,论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浊,究汉德之所由。唯子颇识旧典,又徒驰骋乎末流。温故知新已难,而知德者鲜矣。且夫僻界西戎,险阻四塞,修其防御,孰与处乎土中,平夷洞达,万方辐凑?秦岭、九崚,泾、渭之川,曷若四渎、五岳,带河溯洛,图书之渊?建章、甘泉,馆御列仙,孰与灵台、明堂,统和天人?太液、昆明,鸟兽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侠逾侈,犯义侵礼,孰与同履法度,翼翼济济也?子徒习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识函谷之可关,而不知王者之无外也。主人之辞未终,西都宾矍然失容,逡巡降阶,揲然意下,捧手欲辞。”主人曰:“复位,今将授予以五篇之诗。”宾既卒业,乃称曰:“美哉乎斯诗!义正乎扬雄,事实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学,盖乃遭遇乎斯时也。小子狂简,不知所裁,既闻正道,请终身而诵之。”
杜笃的《论都赋》建议迁都长安,写得很策略;班固维护建都洛阳,在处理对前汉西都评价上,也极为谨慎小心。《西都赋》本为赞美、夸耀之词,不用说。《东都赋》开头云:
东都主人喟然而叹曰:“痛乎风俗之移人也。子实秦人,矜夸馆室,保界河山,信识昭襄而知始皇矣,乌睹大汉之云为乎?”
批评的矛头对准的是秦皇而非汉帝。下面接着一小段写“大汉之开元”,十分概括。因为后汉以承前汉之皇统自居,对前汉不能不加肯定;但从前、后汉的比较来说,当时统治者需要的是对后汉功业和东都洛阳的赞扬、歌颂,故对前汉的功业不能作太具体、详细的表述。下面说:“今将语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监于太清,以变子之惑志”,开始对后汉王朝功业、礼制的铺叙。又说:“迁都改邑,有殷宗中兴之则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又从历史方面来论证定都洛邑,前有先例,且居天下之中,得地利之便。由赋中内容的安排和措词的上下照应情况,可以看出当时最高统治者的心态和班固对此的把握。
《东都赋》以封建礼法为准则,赞扬了建武、永平的盛世,以“盛乎斯世”一语作为大段描述的结尾,对西都宾先予称赞,再予批评,行文摇曳多姿,善于达意。下面又将西都同东都的形势及风俗直接加以比较:“且夫辟界西戎,险阻四塞,修其防御,孰与处乎土中,平夷洞达,万方辐凑?秦岭九崚,泾渭之川,曷若四渎五岳,带河泝洛,图书之渊?建章、甘泉,馆御列仙,孰与灵台、明堂,统和天人?太液、昆明,鸟兽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侠逾侈,犯义侵礼,孰与同履法度,翼翼济济也?”态度鲜明地称赞东都洛阳地利、形势及礼俗之淳厚,建筑、设置之合于王道。“统和天人”、“同履法度”,点出了《东都赋》的主题;“图书之渊”、“道德之富”,是《东都赋》着力铺叙、宣扬之所在。下面照应《两都赋》开头部分:“子徒习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识函谷之可关,而不知王者之无外也”。完全以一个新的尺度来衡量秦(实际上是代指前汉)和东汉王朝政教之得失。接着以西都宾的折服为赋正文部分的收束。这同《上林赋》的结尾完全一样。但整个说来,班固的《两都赋》开头、结尾、过渡等章法更为严谨、自然,且富于情态,长于韵味。
班固此赋由于创作的目的在于表述一个政治问题上的个人见解,甚至是为了参与一场争论,故它不似《子虚》、《上林》的有很多虚夸的部分,以气争胜,而更多实证。它主要不是抒发一种情感,表现一种精神,而是要表现一种思想,体现一种观念。这也可以说是同时代风气有关,是当时文风和社会风气的体现。另外,同该赋中强调礼制、强调崇儒思想相一致,赋的语言典雅和丽(马积高《赋史》即已指出这一点),节奏步武从容,和銮相鸣,可谓金声玉振,有庙堂朝仪的风度。
在结构上,此赋对《子虚》、《上林》也有突破,上文已言及。下面再看看其结尾上的创意。作为全赋的结束,《东都赋》末尾不是在西都宾“矍然失容,逡巡降阶,惵然意下,捧手欲辞”之后即结束,下面接上说:“主人曰:复位,今将授予以五篇之诗。”大约是考虑到下面即录附诗,会使结尾割裂而失去风韵,故将诗附于篇末,而以西都宾的称赞为结尾:宾既卒业,乃称曰:“美哉乎斯诗!义正乎扬雄,事实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学,盖乃遭遇乎斯时也。小子狂简,不知所裁,既闻正遭,请终身而诵之。” 显得轻松而诙谐,多少带有一点寓言的味道,使这篇骋辞大赋在庄严之中,带有活泼之气。其中“义正乎扬雄,事实乎相如”,也可以看作是班固自己对《两都赋》特色的概括。
因为此赋写洛阳的形胜、制度、文物等,同《子虚》、《上林》的仅写田猎者相比,内容要更为丰富、开阔,也更能集中地、多角度、多方面地展现一个时代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状况,因而后世时有人加以摹拟,形成“京都赋”的类型。《昭明文选》分赋为十五类,“京都赋”列在第一。《文苑英华》、《历代赋汇》等也有“京都”或“都邑”一类。
尽管在班固之前已有京都赋之作,但能使这类题材以及表现方式、结构方式结合而形成大赋的一种门类,乃有赖于此赋取得的成就。历史上很多优秀的作品,尤其具有某方面划时代意义的作品,往往成为后来作家学习、甚至摹拟的范本。班固之前的京都之作,扬雄的《蜀都赋》已有残缺,崔骃、傅毅的《反都赋》只余残章剩句,傅毅《洛都赋》也有残缺,便说明了它们的历史地位。
班固(32年—92年),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东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出身儒学世家,其父班彪、伯父班嗣,皆为当时著名学者。班固一生著述颇丰。作为史学家,《汉书》是继《史记》之后中国古代又一部重要史书,“前四史”之一;作为辞赋家,班固是“汉赋四大家”之一,《两都赋》开创了京都赋的范例,列入《文选》第一篇;同时,班固还是经学理论家,他编辑撰成的《白虎通义》,集当时经学之大成,使谶纬神学理论化、法典化。...
班固。班固(32年—92年),字孟坚,扶风安陵(今陕西咸阳东北)人,东汉著名史学家、文学家。班固出身儒学世家,其父班彪、伯父班嗣,皆为当时著名学者。班固一生著述颇丰。作为史学家,《汉书》是继《史记》之后中国古代又一部重要史书,“前四史”之一;作为辞赋家,班固是“汉赋四大家”之一,《两都赋》开创了京都赋的范例,列入《文选》第一篇;同时,班固还是经学理论家,他编辑撰成的《白虎通义》,集当时经学之大成,使谶纬神学理论化、法典化。
送人归淝上。唐代。杜荀鹤。巢湖春涨喻溪深,才过东关见故林。莫道南来总无利,水亭山寺二年吟。
远眺。明代。吴朏。秋光潇洒散平湖,水白沙清浴野凫。近渚风多残叶落,远山雨过野云孤。閒将静阁供凭眺,淡取疏烟入画图。夕阳渐低村树隐,银蟾一点漏疏梧。
新晴即事。清代。郭麟。游罢回船泊钓矶,濛濛晴雪扑人衣。春阴亦未全无用,留住杨花一日飞。
纳火礼祀大辰十二首。清代。佚名。广大建祀,式崇其配。声香在兹,清酒既载。穆穆有晖,洋洋如在。聿怀嘉广,翳神之麦。
四安焚惠藏殿。宋代。刘学箕。劫火不能焚,空中转法轮。风霜鸱殿古,金碧贝函尘。物本由成数,人言不坏身。却怜无问者,遗迹竟成陈。
赠灵殿僧道宁一洲上人。宋代。顾逢。高谊如师果是稀,寺中扶策病翁归。西风吹我肌生粟,便对西风解一衣。
送李著作。宋代。王禹偁。芸阁新衔捧诏归,历阳湖畔拜庭闱。已闻爱子披朱绂,犹学婴儿◇◇彩衣。饭馈海陵红稻软,鱠擎淮水白鱼肥。吾生自失荣亲禄,谩踏花砖入北扉。
南坡。宋代。赵汝绩。小园路口安柴户,日日山翁手自开。禽有色声皆可玩,花无香实不须栽。柳根着石宜安钓,岩罅通泉可泛杯。更向南坡临水处,参差纯种百株梅。
渡胡源口二绝。宋代。郑刚中。梨枣迎霜树压黄,盖茅新屋渐成行。人情喜见兵戈息,路上时闻酒瓮香。
寄梁中砥。元代。仇远。句曲峰峦翠倚天,琳宫琼馆宴神仙。水程才隔一百里,脚债未偿三十年。几拟看山攜酒去,相期听雨对床眠。何当拨遣尘间事,一试松根喜客泉。
如梦令(前题)。宋代。李流谦。 老插黄花不称。节物撩人且任。破帽略遮阑,嫌见星星越甚。不饮。不饮。和取蜂愁蝶恨。
赵李倪三居士建凌霄会求赠。元代。行端。双径在吴浙,实为山之雄。天目如屏拥其北,钱塘似练纡其东。重峦叠巘不知几千万,但见五峰秀色崷崒摩青空。下有跋陀神龙窟,上有睹史夜摩宫。晴云暖霭生岩松,朝开暮合无终穷。祖师据此鞭麟凤,森罗万象明真宗。纳须弥兮于芥子,卷法界兮于针锋。本源自性有常分,宁须妙用求神通。俨如鹿园与鹫岭,紫金光聚人天中。说法至今犹未散,天华似雨飘空濛。
太师魏国史公挽歌词。宋代。陆游。垄干劳久戍,大将未班师。抗议回天意,忘身为圣时。人心嶮莫测,时事远难知。汗简方传信,孤生欲语谁!
赠张生下第还金齿三章 其三。明代。边贡。闻道栖迟地,苔香涧户幽。岭猿相旦暮,山月自春秋。诗画称三绝,图书富九流。秪应嵇阮辈,与尔得同游。
夜宿长林明日游仙坛宫。宋代。周紫芝。麻川过长林,路转无百里。积雨断津梁,日乱十六水。忽从冈阜间,稍得千家市。凌晨上仙祠,遂作折屐喜。水流自汪湾,山亦甚雄伟。小邑颇下临,扰扰屯聚蚁。一笑相与言,黄冠有仙子。为言庭前菊,霜馀烂黄蕊。采之制颓龄,可以坚发齿。不须事虚旷,至道亦良迩。神仙固可学,吐纳乃馀事。斯言虽甚简,中亦含妙理。
上杨叔向参知。明代。徐熥。清朝骚雅见遗音,爱士常怀倒屣心。太史文章高倚马,右军书法得来禽。家饶美竹堪为箭,爨有焦桐解辨琴。行部时时过剑水,匣中风雨作龙吟。
次韵子瞻感旧见寄。宋代。苏辙。少年耽世味,徘徊不能去。老来悟前非,尚愧昔游处。君才最高峙,鹤行鸡群中。我虽非君对,顾以兄弟同。结发皆读书,明月入我牖。纵横万余卷,临纸但挥手。学成竟无用,掩卷空自疑。却寻故山友,重赴幽居期。秋风送余热。冉冉如人老。衣裘当及时,田庐亦须早。种竹竹生笋,种稻稻亦成。浩歌归来曲,曲终有遗声。
张夏山挽词 其九。明代。文徵明。记得相逢十载前,我时白发子青年。却怜后事翻多恨,寒月凄风倍黯然。
故相国颍公挽歌辞三首 其二。宋代。司马光。铭旌远明灭,骑吹去低昂。三鼎功名大,重泉日月长。鹤飞来吊客,牛卧卜连冈。车马还城郭,悲风满白杨。
和王乐道西湖席上。宋代。范纯仁。春湖景物画图中,朱阁偏宜翠柳笼。上客纵谈髯奋白,佳人醉舞脸舒红。铺张锦绣花边日,堆叠琉璃水面风。民俗欢游鱼鸟乐,主人才合代天工。
清明日舟中书事二首。宋代。张耒。清明不到旅人家,乞火邻船自试茶。弄柳好风低作舞,夹船春浪细浮花。
学舍诸生罕至或累旬倚席不讲愧而成咏。宋代。宋祁。直舍沈沈掩回廊,古坛槐柳对苍凉。一囊有客愁饥死,三尺无人问喙长。瞑据槁梧真用拙,束归高阁分深藏。日斜广陌驱归鞅,更似笭箵作漫郎。
嵊县劝农途中示同寮二首 其二。宋代。陈著。老农欢笑声,三十里春程。笳鼓断还续,杯盘坐又行。谁云偿县债,正好看民情。归去不妨晚,出山溪月明。
莫君谦夜过。明代。欧大任。三年梦远怅如何,江海逢君秋色多。谁见幽人独醒去,依依残月照藤萝。
游天竺寺。明代。孙一元。楼阁排空送目劳,肩舆到寺步还遥。古雷破碣无全面,老树拿崖露半腰。盛世不须妆放逸,青山政尔要诗豪。归来湖上东风晚,带得芳鲜气未消。
神功圣德诗一十五首 其十一 重九。明代。杨荣。关塞秋深灏气清,正逢佳节驻行营。天回玉帐三军肃,地接龙沙万里平。白草带霜经物候,黄封赐酒荷恩荣。圣王驻马功成处,百万旌旗耀日明。
道傍榆柳树皮饥民取食殆尽感而赋之 其一。明代。张国维。萧条四野叹遗黎,树屑和糠强救饥。一望垂枯榆柳色,谁言苌楚得无知。
怀乡。明代。李梦阳。伐辛夷兮采芳芷,茸荷屋兮荫兰渚。佳人去兮不归,灵连蜷兮愁望予。涉世径兮历险阻,驾玄骖兮又文牡。岁冉冉兮既不我留,怅怀乡兮汨夷犹。葛藟离离兮石间,雨冥冥兮山之幽。旋予马兮故阿,陟堂址兮搴女萝。霜露交下兮亭皋,秋风夕兮洞庭波。山何为兮巃嵷,木何为兮蒙密,公有亭兮何不日鼓瑟。日鼓瑟兮复吹䶵,憺娱乐兮万福来。
点绛唇。宋代。周密。雪霁寒轻,兴来载酒移吟艇。玉田千顷。桥外诗情迥。重到孤山,往事和愁醒。东风紧。水边疏影。谁念梅花冷。
和黄朝请。宋代。王洋。谋身学业愧渊云,急退还惭谷口真。可是有生同冗长,真成无补费精神。抽簪早觉宏图远,侧席时闻妙语新。共道徵君似颜子,升堂今日见诗人。
费钟石侍郎宅宴集用联句韵奉酬一首。明代。李舜臣。敢拟文星聚此宵,春来冠盖忝相招。不妨四坐随佳会,实托群公在本朝。华烛光中清漏滴,玉箫声外綵云飘。新诗字字归能咏,曾比鸣球尽可敲。
咏画屏风诗 六。南北朝。庾信。三春冠盖聚。八节管弦游。石险松横植。岩悬涧竖流。小桥飞断岸。高花出逈楼。定须催十酒。将来宴五侯。
送周时府入计。明代。李之世。夫子中朝彦,风流落下情。一琴流水远,双舄带星悬。马踏金门雪,花含玉露烟。怀芹何以献,天子在甘泉。
春风。宋代。孔平仲。春风扫浮云,万里青天出。三星次第呈,明月入我室。昨宵苦阴雨,并坐不见膝。相去能几时,皎皎如白日。
拜昭陵出城,与张秘监阁老同里,临行别承在。唐代。权德舆。仲月当南吕,晨装拜古林。逢君在东观,不得话离襟。策马缘云路,开缄扣玉音。还期才浃日,里社酒同斟。
暮春舟中。明代。戚继光。疏雨同春尽,轻帆并鹜飞。柳深黄鸟乐,莎暖白鱼肥。物候惊新转,尘踪恨昨非。江涛渺无际,端坐对晴晖。
起复赴选答邓玑伯使君。明代。卢龙云。几从岭外忆明光,又向河梁别故乡。谁恋孤舟聊信宿,忽来五马旧循良。新诗赠我仍停棹,浊酒逢君更尽觞。圣主若还幽侧问,拟于天路待□骧。
宿甘露寺。元代。黄庚。山险疑无路,萦回一径通。钟声寒瀑外,塔影夕阳中。窗出茶烟白,炉分葑火红。禅房遇耆旧,清话数霄同。
夹沟道中。明代。郑珞。暝色下沧洲,舟行近夹沟。樵归争唤渡,渔唱忽惊鸥。古墓侵沙岸,居人傍驿楼。留城应在望,欲访赤松游。
游仙一十九首 其十五。宋代。郭祥正。款逢九华妃,授我磨镜石。一磨日月朗,万古永不蚀。缄之紫锦囊,匪同赵氏璧。才落猛士手,睨柱曾莫惜。
雨霖铃(明皇幸西蜀)。宋代。李纲。蛾眉修绿。正君王恩宠,曼舞丝竹。华清赐浴瑶甃,五家会处,花盈山谷。百里遗簪堕珥,尽宝钿珠玉。听突骑、鼙鼓声喧,寂寞霓裳羽衣曲。金舆远幸匆匆速。奈六军不发人争目。明眸皓齿难恋,肠断处、绣囊犹馥。剑阁峥嵘,何况铃声,带雨相续。谩留与、千古伤神,尽入生绡幅。
近买山范湾自营藏地与亡弟草塘君及外家墓茔。宋代。薛嵎。大有公卿弗似吾,一枝藤上挂葫芦。旋疏苔石通崖溜,自祝山神保鹤雏。休羡铭旌题极品,试将槐树植三株。依然此事凭阴德,从古幽明理不殊。
临江仙(上祝丞)。宋代。赵长卿。天祐炎图生国瑞,蓝田暂屈英僚。始知文宿降璇霄。中元前五日,七夕后三朝。江斅风流临此政,少年潇洒奇标。行看峻擢相熙朝。功名前稷契,寿算等松乔。
寄伯氏篈。明代。许妹氏。晴窗银烛低,流萤度高阁。悄悄深夜寒,萧萧秋叶落。关河音信稀,沉忧不可释。遥想青莲宫,山空萝月白。
毛女赞。宋代。释德洪。不嗅梨花,而撚紫芝。不穿云袖,而披槲衣。何以风神,洞如冰雪。使人见之,眼寒心折。如麝有香,以缶覆焉。透尘透风,种性则然。又如烟雨,过孤山宅。于荒寒中,微见春色。图之壁间,是真过秦。季子好德,白发日新。
雁山。宋代。徐玑。雁山深又僻,无数石岩奇。皆是僧分住,最先谁得知。逐时多异景,前辈少题诗。南渡名方著,唐人不到兹。
和吴子副知海斋。宋代。陈师道。法筵应供赖三车,堆案抽身辍算沙。破暑好风开乐国,脱尘新句散余霞。僧奁手汗空留迹,佛几堆红拂委花。客舍黄粱未应熟,且容秋蝶梦南华。
西湖纪兴。明代。陶宗仪。浩浩春波阔,冥冥夜雨县。笙歌传别馆,灯火隔疏烟。作客频迁次,伤时更可怜。明朝晴未卜,还是醉湖船。
栗里华阳窝辞 栗里烛。唐代。王质。有月未生,谁与为朋。姑閟我光,少须尔明。在我窝兮不可陵,疏干一任梢浮云,我自传灯仍续灯。
赏海棠花妖诗。清代。高鹗。海棠何事忽摧隤?今日繁花为底开?应是北堂增寿考,一阳旋复占先梅。
日本杂事诗 其一五○。清代。黄遵宪。甚嚣尘上逐人行,日本桥头晚市声。别有菜场鱼店外,丹枫落叶卖山鲸。
西平道中。清代。程恩泽。刺促成何事,差池不可齐。功名上蔡犬,岁月汝南鸡。种种怜秋发,纷纷悯夏畦。谁欤佩霜剑,淬砺向棠溪。
禅人并化主写真求赞。宋代。释正觉。形骸槁如,林壑深居。衰发雪松白,閒情霜竹虚。智游空劫珠胎蚌,妙应因缘井觑驴。豹雾之虎,龙雷之鱼。黄梅衣钵绳绳信,卢老心传不识书。
再韵二首。宋代。杨公远。榾柮炉红密掩窗,伤嗟劳役度时光。朝三虽怒暮还四,凫短难添鹤自长。老忆少年成感慨,吟残永夜越凄凉。教儿检点铜匜看,报道犹存一缕香。
夜宿江浦,闻元八改官,因寄此什。唐代。白居易。君游丹陛已三迁,我泛沧浪欲二年。剑珮晓趋双凤阙,烟波夜宿一渔船。交亲尽在青云上,乡国遥抛白日边。若报生涯应笑杀,结茅栽芋种畬田。
送王光庭。唐代。张说。同居洛阳陌,经日懒相求。及尔江湖去,言别怅悠悠。楚云眇羁翼,海月倦行舟。爱而不可见,徒嗟芳岁流。
和卓廷瑞赠诗之韵四绝。明代。陈淳。一见襟怀便豁然,交情输写意忘年。倾囊经训璠玙富,与我从头细细传。
探梅。清代。祝旸。莫讶鹤来迟,已知风信早。悠悠隔岁心,清梦通春晓。罄欢其竹下,伫望凝烟表。何处慰相思,淡月空山道。
春风琼树香中,数声恰似流莺啭。歌尘飞下,落花起舞,骊珠脱串。豆蔻珠帘,牡丹雪岭,小桃人面。是自然绝艺,天然书谱,霓裳序,六幺遍。独占二分月色,向尊前、几番曾见。赏音如此,不辞醉墨,为题纨扇。浪雨闲云,积香残黛,莫论恩怨。看浓华又老,情缘未断,寄楼中燕。
水龙吟 听房氏自然歌,求词为赋。元代。张翥。春风琼树香中,数声恰似流莺啭。歌尘飞下,落花起舞,骊珠脱串。豆蔻珠帘,牡丹雪岭,小桃人面。是自然绝艺,天然书谱,霓裳序,六幺遍。独占二分月色,向尊前、几番曾见。赏音如此,不辞醉墨,为题纨扇。浪雨闲云,积香残黛,莫论恩怨。看浓华又老,情缘未断,寄楼中燕。
同赵侍御乾湖作。唐代。张说。江南湖水咽山川,春江溢入共湖连。气色纷沦横罩海,波涛鼓怒上漫天。鳞宗壳族嬉为府,弋叟罛师利焉聚。欹帆侧柁弄风口,赴险临深绕湾浦。一湾一浦怅邅回,千曲千溠怳迷哉,乍见灵妃含笑往。复闻游女怨歌来。暑来寒往运洄洑,潭生水落移陵谷。云间坠翮散泥沙,波上浮查栖树木,昨暮飞霜下北津,今朝行雁度南滨。处处沟洚清源竭,年年旧苇白头新。天地盈虚尚难保,人间倚伏何须道。秋月皛皛泛澄澜,冬景青青步纤草。念君宿昔观物变,安得踌蹰不衰老。
百神犹护帝台棋,败局真成万古悲。身许沙场横草日,梦趋行殿执鞭时。
忍看末运三辰促,苦恨孤臣一死迟。惆怅杜鹃非越鸟,南枝无复旧君思。
后秋兴八首壬寅三月二十三日以后,大临无时,啜泣而作 其四。清代。钱谦益。百神犹护帝台棋,败局真成万古悲。身许沙场横草日,梦趋行殿执鞭时。忍看末运三辰促,苦恨孤臣一死迟。惆怅杜鹃非越鸟,南枝无复旧君思。
遣兴。清代。沈德潜。邻树散初荣,空庭蔼余绿。枝间小鸟鸣,清音爱晨旭。静坐观物化,新机往而复。吾心适无事,闲展道书读。炫长斯见短,希荣乃得辱。入世戒有为,养性在无欲。窗外响松风,茶铛煮初熟。
乌鲁木齐杂诗之典制 其五。清代。纪昀。初开两郡版图新,百礼都依故事陈。只有东郊青鸟到,无人箫鼓赛芒神。
病中宴坐。唐代。白居易。有酒病不饮,有诗慵不吟。头眩罢垂钩,手痹休援琴。竟日悄无事,所居闲且深。外安支离体,中养希夷心。窗户纳秋景,竹木澄夕阴。宴坐小池畔,清风时动襟。
和十一侍郎。宋代。韩维。地传槐大井泉深,昔侍先庭此镇临。奉使共成三世泽,思亲远沧百年心。怀金岂足骄颜氏,抱瓮徒劳拙汉阴。抖擞尘中千万虑,海风高处坐披襟。
季秋十九日追还学士院回舟入都作二首。宋代。宋祁。上恩留不遣,仍棹越船回。人忝玉堂署,鱼还符节台。危心摧橹罢,病眼刮云开。读遍淮南诏,惭非视草才。
寄笏青柯平。金朝。冯延登。飞雪惊沙捲屋茅,清寒泼水透绨袍。松风度壑江声远,萝月当轩扇影高。敢对名山谈世事,不妨空腹贮离骚。且将手版牢藏起,政恐山人识马曹。
秋塘鹡鸰图二首 其一。明代。李昌祺。斜日轻烟水渺茫,鹡鸰相对立莲房。吴侬只爱吴中好,彭越蝤蛑使斗量。
篱落幽情黯自伤,调将碎语动人肠。频年多病呻难禁,竟夕孤吟韵转长。
响切寒泉危咽石,怨深衰草冷凝霜。空房更觉添寥寂,透见蟾光但满床。
悲秋十八咏效晚唐体和邓玄度给谏 其十四 秋虫。明代。韩上桂。篱落幽情黯自伤,调将碎语动人肠。频年多病呻难禁,竟夕孤吟韵转长。响切寒泉危咽石,怨深衰草冷凝霜。空房更觉添寥寂,透见蟾光但满床。
呈招讨李春野。元代。王奕。元田种玉不传方,春去春来野自香。雁入燕云丹未反,笑援明月醉山阳。
康白:足下昔称吾于颍川,吾常谓之知言。然经怪此意尚未熟悉于足下,何从便得之也?前年从河东还,显宗、阿都说足下议以吾自代,事虽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足下傍通,多可而少怪;吾直性狭中,多所不堪,偶与足下相知耳。闲闻足下迁,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荐鸾刀,漫之膻腥,故具为足下陈其可否。
吾昔读书,得并介之人,或谓无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强。今空语同知有达人无所不堪,外不殊俗,而内不失正,与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老子、庄周,吾之师也,亲居贱职;柳下惠、东方朔,达人也,安乎卑位,吾岂敢短之哉!又仲尼兼爱,不羞执鞭;子文无欲卿相,而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济物之意也。所谓达能兼善而不渝,穷则自得而无闷。以此观之,故尧、舜之君世,许由之岩栖,子房之佐汉,接舆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数君,可谓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途而同致,循性而动,各附所安。故有处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返之论。且延陵高子臧之风,长卿慕相如之节,志气所托,不可夺也。吾每读尚子平、台孝威传,慨然慕之,想其为人。少加孤露,母兄见骄,不涉经学。性复疏懒,筋驽肉缓,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闷痒,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又纵逸来久,情意傲散,简与礼相背,懒与慢相成,而为侪类见宽,不攻其过。又读《庄》、《老》,重增其放,故使荣进之心日颓,任实之情转笃。此犹禽鹿,少见驯育,则服从教制;长而见羁,则狂顾顿缨,赴蹈汤火;虽饰以金镳,飨以嘉肴,愈思长林而志在丰草也。
与山巨源绝交书。魏晋。嵇康。 康白:足下昔称吾于颍川,吾常谓之知言。然经怪此意尚未熟悉于足下,何从便得之也?前年从河东还,显宗、阿都说足下议以吾自代,事虽不行,知足下故不知之。足下傍通,多可而少怪;吾直性狭中,多所不堪,偶与足下相知耳。闲闻足下迁,惕然不喜,恐足下羞庖人之独割,引尸祝以自助,手荐鸾刀,漫之膻腥,故具为足下陈其可否。 吾昔读书,得并介之人,或谓无之,今乃信其真有耳。性有所不堪,真不可强。今空语同知有达人无所不堪,外不殊俗,而内不失正,与一世同其波流,而悔吝不生耳。老子、庄周,吾之师也,亲居贱职;柳下惠、东方朔,达人也,安乎卑位,吾岂敢短之哉!又仲尼兼爱,不羞执鞭;子文无欲卿相,而三登令尹,是乃君子思济物之意也。所谓达能兼善而不渝,穷则自得而无闷。以此观之,故尧、舜之君世,许由之岩栖,子房之佐汉,接舆之行歌,其揆一也。仰瞻数君,可谓能遂其志者也。故君子百行,殊途而同致,循性而动,各附所安。故有处朝廷而不出,入山林而不返之论。且延陵高子臧之风,长卿慕相如之节,志气所托,不可夺也。吾每读尚子平、台孝威传,慨然慕之,想其为人。少加孤露,母兄见骄,不涉经学。性复疏懒,筋驽肉缓,头面常一月十五日不洗,不大闷痒,不能沐也。每常小便而忍不起,令胞中略转乃起耳。又纵逸来久,情意傲散,简与礼相背,懒与慢相成,而为侪类见宽,不攻其过。又读《庄》、《老》,重增其放,故使荣进之心日颓,任实之情转笃。此犹禽鹿,少见驯育,则服从教制;长而见羁,则狂顾顿缨,赴蹈汤火;虽饰以金镳,飨以嘉肴,愈思长林而志在丰草也。 阮嗣宗口不论人过,吾每师之而未能及;至性过人,与物无伤,唯饮酒过差耳。至为礼法之士所绳,疾之如仇,幸赖大将军保持之耳。吾不如嗣宗之资,而有慢弛之阙;又不识人情,暗于机宜;无万石之慎,而有好尽之累。久与事接,疵衅日兴,虽欲无患,其可得乎?又人伦有礼,朝廷有法,自惟至熟,有必不堪者七,甚不可者二:卧喜晚起,而当关呼之不置,一不堪也。抱琴行吟,弋钓草野,而吏卒守之,不得妄动,二不堪也。危坐一时,痹不得摇,性复多虱,把搔无已,而当裹以章服,揖拜上官,三不堪也。素不便书,又不喜作书,而人间多事,堆案盈机,不相酬答,则犯教伤义,欲自勉强,则不能久,四不堪也。不喜吊丧,而人道以此为重,已为未见恕者所怨,至欲见中伤者;虽瞿然自责,然性不可化,欲降心顺俗,则诡故不情,亦终不能获无咎无誉如此,五不堪也。不喜俗人,而当与之共事,或宾客盈坐,鸣声聒耳,嚣尘臭处,千变百伎,在人目前,六不堪也。心不耐烦,而官事鞅掌,机务缠其心,世故烦其虑,七不堪也。又每非汤、武而薄周、孔,在人间不止,此事会显,世教所不容,此甚不可一也。刚肠疾恶,轻肆直言,遇事便发,此甚不可二也。以促中小心之性,统此九患,不有外难,当有内病,宁可久处人间邪?又闻道士遗言,饵术黄精,令人久寿,意甚信之;游山泽,观鱼鸟,心甚乐之;一行作吏,此事便废,安能舍其所乐而从其所惧哉! 夫人之相知,贵识其天性,因而济之。禹不逼伯成子高,全其节也;仲尼不假盖于子夏,护其短也;近诸葛孔明不逼元直以入蜀,华子鱼不强幼安以卿相,此可谓能相终始,真相知者也。足下见直木不可以为轮,曲木不可以为桷,盖不欲枉其天才,令得其所也。故四民有业,各以得志为乐,唯达者为能通之,此足下度内耳。不可自见好章甫,强越人以文冕也;己嗜臭腐,养鸳雏以死鼠也。吾顷学养生之术,方外荣华,去滋味,游心于寂寞,以无为为贵。纵无九患,尚不顾足下所好者。又有心闷疾,顷转增笃,私意自试,不能堪其所不乐。自卜已审,若道尽途穷则已耳。足下无事冤之,令转于沟壑也。 吾新失母兄之欢,意常凄切。女年十三,男年八岁,未及成人,况复多病。顾此悢悢,如何可言!今但愿守陋巷,教养子孙,时与亲旧叙离阔,陈说平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志愿毕矣。足下若嬲之不置,不过欲为官得人,以益时用耳。足下旧知吾潦倒粗疏,不切事情,自惟亦皆不如今日之贤能也。若以俗人皆喜荣华,独能离之,以此为快;此最近之,可得言耳。然使长才广度,无所不淹,而能不营,乃可贵耳。若吾多病困,欲离事自全,以保余年,此真所乏耳,岂可见黄门而称贞哉!若趣欲共登王途,期于相致,时为欢益,一旦迫之,必发狂疾。自非重怨,不至于此也。 野人有快炙背而美芹子者,欲献之至尊,虽有区区之意,亦已疏矣。愿足下勿似之。其意如此,既以解足下,并以为别。嵇康白。
赋梅堂闲吟。宋代。陈宓。世间何物最鲜华,摇落林中第一花。作计莫输蜂蝶后,深房浅萼便为家。
三月二日奉诏赴西园曲宴席上赋呈致政开府太。宋代。苏颂。昔美都门祖二疏,太冲篇咏贵良图。不闻宾主俱公鼎,未见篇章出宾跗。河岳英灵添赋咏,都人士女竞欢娱。皆言元老归休盛,恩礼便蕃自古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