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人并化主写真求赞。宋代。释正觉。邈之不真,传之不神。得而无得,亲而无亲。体离微彻照之智,本盖载生成之仁。出一二三之数量,等千百亿之分身。用弥光也物中之眼,气专柔也主中之宾。
《禅人并化主写真求赞》是宋代禅宗僧人释正觉所作的一首诗词。这首诗词表达了禅宗思想中的一些核心观念,包括虚妄无常、离合无常、空性与智慧、众生的平等等。
诗词的中文译文如下:
邈之不真,传之不神。
得而无得,亲而无亲。
体离微彻照之智,本盖载生成之仁。
出一二三之数量,等千百亿之分身。
用弥光也物中之眼,气专柔也主中之宾。
这首诗词的诗意非常深远,是对禅宗思想的精要概括。通过对对立概念的运用,诗词表达了世界的虚妄和无常:一切事物都是虚幻的,传承也失去了神圣的意义。然而,禅宗强调的是在这虚妄无常的世界中,通过领悟空性和智慧,可以超越得与失、亲与疏的二元对立,达到超越自我的境地。
诗词中提到的“体离微彻照之智”,是指禅宗修行者通过禅定和觉悟,透彻地认识到世界的真相,即一切现象皆为空性,没有固定、永恒的实体。而“本盖载生成之仁”则强调了禅宗的慈悲观念,认为智慧和慈悲是相辅相成的。
诗词中的“出一二三之数量,等千百亿之分身”表达了禅宗观点中的众生平等思想。禅宗认为世界上的一切众生都有着相同的本质,都是空性的表现,没有等级之分。
最后两句“用弥光也物中之眼,气专柔也主中之宾”则揭示了禅宗对于认识世界的观点。通过明亮的智慧,禅宗修行者可以洞察事物的真相,同时通过柔软、专注的心态,成为世界的参与者。
这首诗词以简洁、凝练的语言表达了禅宗的核心思想,展示了禅宗的智慧和慈悲观。通过对对立概念的超越,诗词呼唤人们超越表象的迷惑,领悟真实世界的本质,以及实现智慧与慈悲的统一。
瑶华慢三首 其三。清代。史承谦。冷弦悽断,凤腔灯残,展转悲畴昔。竟床长簟空,对影怅望,芳音遥隔。尘昏宝镜,更谁伴、空林萧寂。漫疑他、寒夜清辉,还照玉人颜色。含情旋抱金徽,待别鹄重弹,兰襟先湿。安仁憔悴,忍独耐、蓟北荒凉愁夕。琼笺漏永,写怨乌丝频擘。恨茫茫、碧落黄泉,只供方诸泪滴。
翫庭柳诗。南北朝。沈约。轻阴拂建章。夹道连未央。因风结复解。沾露柔且长。楚妃思欲绝。班女泪成行。游人未应去。为此还故乡。
登淩敲台遗迹在太平城北三里许改为黄山寺台但存一危石。明代。王缜。淩敲台上石零丁,露草骨丝虫乱鸣。独有东山无改换,几番冷眼看升平。
十离诗·珠离掌。唐代。薛涛。皎洁圆明内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宫。只缘一点玷相秽,不得终宵在掌中。
自安州改陆泛小艇趋保定即事五首 其四。明代。王世贞。高原出残黍,雨色似蒹葭。搔首云徐叶,回桡浪欲花。鱼龙更故宅,蛙黾竞生涯。银汉翻应浅,难呼使者查。
章献明肃皇太后恭谢太庙。清代。佚名。乃祖齐圣,绵瓞其昌。源流濬邈,统毫悠长。如闻肃优,有飶声香。监观垂祐,万叶储祥。
渔父词(船子)。宋代。惠洪。万叠空青春杳杳。一蓑烟雨吴江晓。醉眼忽醒惊白鸟。拍手笑。清波不犯鱼吞钓。津渡有僧求法要。一桡为汝除玄妙。已去回头知不峭。犹迷照。渔舟性懆都翻了。
舟中效东坡用韵。宋代。陈必复。底事京尘踏软红,又随征棹过吴松。人家半在桑枯住,春水忽迷芦苇丛。赤蟹白鱼今稍稍,红樱紫笋已匆匆。船窗尽日看山色,多少好山供眼中。
叔子寄示读近人集题句、媵以长书、盖各异。近现代。钱钟书。水最难为观海馀,涪翁那得少陵如。昌黎石鼓摩挲后,便觉义之逞俗书。
瓜步。宋代。刘攽。苍苍林表山,下惟瓜步水。忆昔魏皇帝,百万尝驻此。饮马江水浑,扬旌朔风起。经营竟无成,叹咤有遗耻。去去常畏人,闵默垂五纪。大江限南北,天意固偶尔。奈何奸雄才,割据争虎视。不有神武功,畴能混书轨。吾闻清流战,王业实基始。楼船蔽空来,天堑才一苇。此时东流波,不足投马箠。煌煌轩台威,凛凛向千祀。
次韵郑维心游西余山。宋代。葛胜仲。云巘瑰奇甲震州,不须幽境更旁搜。从来知是通侯国,此段方从胜客游。闰岁春迟空水树,雨时溪涨失沙洲。吾衰久矣欲何适,更为前山一上楼。顾余峰好锁云烟,入寺窥临信所传。衣袒右肩从衲子,屐除前齿陟山巅。一杯相属真宜釂,四者难并偶幸全。亭号弄云谁作记,紫枢当日笔如椽。
莎衣。宋代。杨朴。软绿柔蓝著胜衣,倚船吟钓正相宜。蒹葭影里和烟卧,菡萏香中带雨披。狂脱酒家春醉后,乱堆渔舍晚晴时。直饶紫绶金章贵,未肯轻轻博换伊。
早发庾岭。明代。邓云霄。烟笼星月递微明,晓发愁冲宿瘴行。人迹暗惊连虎迹,鸡声遥听带樵声。利名未了残更梦,南北空伤倦客情。休向关门嗟险绝,行藏吾已任浮生。
别徐商老奉祠归清江五首。宋代。彭龟年。法许公不许,法不如公严。公不为我留,宁避世俗嫌。
春暮偕二兄游东园。清代。双庆。昔年此地款荆扉,风景东园是也非。芳草有情萦客屐,落花无力点春衣。林间听鸟邀佳句,石上衔杯趁夕晖。莫负殷勤鸡黍约,攀留三月不须归。
阅战国策有感而言十首 其九 李疵雠贤。明代。郭之奇。朝贤必堕耕,举士独存名。不断谗人舌,安救战国倾。
送喻叔奇工部知括苍二首。宋代。张镃。三见中朝入,徐行每后人。功庸身较晚,名誉众常新。有句须同咏,今离似所亲。政成应必报,山郡易回春。
书渔樵耕牧四画 其一。明代。王恭。扁舟夜唱沧浪曲,朝饭兰皋爨湘竹。垂杨轻拂鲤鱼风,千丈春潭晓未绿。日暮双双得紫鳞,渔家生计任长贫。豪门绮席银丝脍,愧尔渔郎多苦辛。
闵子骞。宋代。金朋说。名称大孝世之难,袄絮芦花岂耐寒。宁使一身甘冻死,肯教三子受衣单。
暑窗书怀。清代。徐庭翼。雨过炎威退,风生暑气蠲。茅编兵乱屋,禾秀劫馀田。病久疏杯酌,年衰惜简篇。时哉亦运也,随遇养吾天。
紫芥。明代。吴宽。满目斓斑布地来,春风惊见锦灰堆。菜根作苦终嫌咬,茗叶浮香为拨开。何处兔葵嗟竞掇,昨朝马蔺悔多栽。传闻此种番邦致,用向中华亦楚材。酴醾玉簪春色秋光递往来,凭阑数尺土高堆。翠摇钗股风吹堕,玉削簪头露濯开。山谷诗中那忍摘,唐昌观里合求栽。花容清丽人争爱,谁向周书问梓材。
踏莎行 其一 甲午新春书感。明代。杨慎。异国光阴,暮冬羁旅。鬓丝禅榻今如许。羞将白发对青铜,慵把流霞烘绿醑。旧侣雕零,新欢间阻。东风杨柳萦愁绪。天寒独立咏苍茫,销魂正在斜阳处。
晚登九华山。明代。吴兆。望江亭望晚江晴,飒飒秋兼风水声。寺隔数峰犹未到,禅灯几点翠微明。
白桃花。唐代。王翰。武陵仙子厌红裳,欲与梨花斗靓芳。崔护再来难映面,刘郎归去不成妆。青条辨李无繁蕊,缥蒂疑梅欠异香。陌上看时偏被恼,难吟难认更难忘。
建溪中秋怀马季声诸子。明代。徐熥。对君不能欢,乡心有万端。青天一片月,白社几人看。叶落知林瘦,溪深觉夜寒。南飞见乌鹊,何意独凭栏。
贽雨村施权宰。宋代。杨公远。旌旆来时桂未华,如今烟柳又藏鸦。一尘不著千家月,万象无私满县花。草茂圜扉春寂静,吏閒庭院燕諠哗。剩膺当路飞腾剡,玉笋催班已有涯。
游定山寺。明代。林光。浦子城边一寺佳,又扶青玉索丹崖。寻常云水都吾辈,如此江山有木斋。花草总堪供潦倒,烟霞元不待安排。悠然又见钟山面,不信尧夫浪打乖。
送金计部持甫守临安。明代。欧大任。算缗东省才名久,此日词人出牧多。地尽中原雄越巂,江分南徼下牂牁。楼前雪照双钩色,郡里风移五裤歌。禁闼超迁曾不次,衔恩西上未蹉跎。
松圆溪山亭子。清代。姚鼐。半依平远半岩扃,杂树逢秋一半零。入谷未深林未密,拈来诗思在溪亭。
代吴守与赵侯为寿。宋代。刘过。虎头燕含足奇谋,玉帐兵形象水流。此去关河应不远,上方拟筑望英楼。
驺虞诗。明代。梁潜。于穆圣皇,绥怀兆民。端本自家,笃于周亲。恩沛义洽,如煦春阳。至和冲融,发为祯祥。祯祥伊何,厥惟驺虞。产于王国,惟皇德符。王驯致之,献于帝庭。素质玄章,云舒雾凝。帝乃观焉,爰戢其爪。爰言究之,践非生草。吁嗟驺虞,外何其威,内何其仁。匪苞而凤,匪角而麟。吁嗟驺虞,曷为来哉。王拜稽首,皇则召之。皇之仁民,沦肤洽肌。弘畅旁达,物以不疵。皇之孝友,本乎至性。万邦咸怀,物以类应。皇帝日俞,惟王信恭。王乃麟趾,奚必驺虞。皇帝曰吁,凡百在位。惟德召和,匪物其瑞。庶臣拜手,皇帝万寿。庆祥毕臻,德音是懋。
日本国光禅人旋乡求语。宋代。释绍昙。大唐国,日本国,临风放出辽天鹘。不隔重溟见得亲,依然却被重溟隔。光禅拚不顾浑身,咬定牙关力访寻。白浪堆头航一苇,普通年远只如今。焚香扣我西来旨,三十乌藤敲出髓。非佛非物亦非心,拟议白云千万里。结成不共戴天冤,怒气蒸云走出门。这回必要讨分晓,归问阿斧隆长老。
九月十五夜北楼望太湖。宋代。胡宿。云影消空阔,霜华拂杳冥。秋光不隐雁,夜色欲迷萤。爽气横苍卞,凉波接洞庭。水仙当此夕,应化白龙形。
白云起封中(一作张嗣初诗)。唐代。许康佐。英英白云起,呈瑞出封中。表圣宁依地,逢时岂待风。浮辉弥皎洁,流影更冲融。自叶尧天美,谁言汉日同。泥金光乍掩,检玉气俄通。犹愿非烟瑞,亭亭不散空。
寿成国老夫人八十诗。明代。罗玘。南门有长钥,岂止百丈过。貂垂凝春温,纛下或寝讹。雕飞高牙空,因风想玉珂。忆惜珂佩声,随归振檐阿。解之拜堂前,杯尽慈颜酡。一去今十年,慈颜竟如何。岂无水晶鳞,岂无翠釜驼。宫醪尚方珍,亦有孙婆娑。维此匕鬯者,齿牙玉瑳瑳。维此鼓舞者,头颅雪皤皤。天德光日月,帝居壮山河。臣身借须臾,臣心其靡他。
柳梢青(富阳江亭)。宋代。赵师侠。烟敛云收。夕阳斜照,暮色迟留。天接波光,水涵山影,都在扁舟。虚名白尽人头。问来往、何时是休。潮落潮生,吴山越岭,依旧临流。
即事四首 其二。明代。潘希曾。梅花狼藉杏花开,妆点山窗送酒杯。数日留连成底事,不知春色暗相催。
黄龙寺。清代。闵麟嗣。万木乱参天,孤峰对铁船。客因看画至,寺以伏龙传。宝笈悲前代,薄团坐小年。松花吹不定,半落讲堂边。
题玄妙观玉皇殿。元代。萨都剌。虚空台殿枕层岑,木杪丹梯起百寻。花落鸟啼青竹里,客来犬吠白云深。松坛昼日移幢影,石室天风送铎音。老鹤如人窗下立,閒听羽士理瑶琴。
别仲脩弟。明代。林文俊。冯唐头白尚为郎,觉尔旌麾去有光。共羡骅骝今展足,谁怜鸿雁各分行。西湖春近梅先白,上国秋初叶已黄。惆怅彭城离别地,几时风雨复连床。
花石诗十一章。宋代。邓肃。天为黎民生父母,胜景直须尽寰宇。岂同臣庶作园池,但隔墙篱分尔汝。
去春城。宋代。梅尧臣。前日去春城,今朝还故陌。马有甚烦意,人多远行色。暂尔厌风埃,那堪为久客。
病剧寄木生。明代。田娟娟。楚天风雨绕阳台,百种名花次第开。谁遣一番寒食信,合欢廊下长莓苔。
四时宫词四首 其四。元代。萨都剌。悄悄深宫不见人,倚门惟有石麒麟。芙蓉帐冷愁长夜,翡翠帘垂隔小春。天远难通青鸟信,瓦寒欲动白龙鳞。夜深怕有羊车到,自起笼灯照雪尘。
北游朔城行。宋代。释文珦。北游朔城,险阻艰难。荒溪遐旷,穹谷纡盘。白日晦景,阴云洞寒。凝冰不冶,积雪宁乾。冻草色死,北风声酸。林啸猛虎,路多胡犴。愁肠分裂,趼足蹒跚。风餐不饱,露宿难安。别离之苦,维昔所叹。怀哉征人,曷云来还。
杂剧·东堂老劝破家子弟。元代。秦简夫。楔子(冲末扮赵国器扶病引净扬州奴、旦儿翠哥上)(赵国器云)老夫姓赵,名国器,祖贯东平府人氏。因做商贾,到此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嫡亲的四口儿家属:浑家李氏,不幸早年下世;所生一子,指这郡号为名,就唤做扬州奴;娶的媳妇儿,也姓李,是李节使的女孩儿,名唤翠哥,自娶到老夫家中,这孩儿里言不出,外言不入,甚是贤达。想老夫幼年间做商贾,早起晚眠,积儹成这个家业。指望这孩儿久远营运。不想他成人已来,与他娶妻之后,只伴着那一伙狂朋怪友,饮酒非为,吃穿衣饭,不着家业,老夫耳闻目睹,非止一端;因而忧闷成疾,昼夜无眠;眼见的觑天远,入地近,无那活的人也。老夫一死之后,这孩儿必败我家,枉惹后人谈论。我这东邻有一居上,姓李名实,字茂卿。此人平昔与人寡合,有古君子之风,人皆呼为东堂老子;和老夫结交甚厚,他小老夫两岁,我为兄,他为弟,结交三十载,并无离间之语。又有一件,茂卿妻恰好与老夫同姓,老夫妻与茂卿同姓,所以亲家往来,胜如骨肉。我如今请过他来,将这托孤的事,要他替我分忧;未知肯否何如?扬州奴那里?<扬州奴应科,云)你唤我怎么?老人家,你那病症,则管里叫人的小名儿,各人也有几岁年纪,这般叫,可不折了你?(赵国器云)你去请李家叔叔来,我有说的话。(扬州奴云)知道。下次小的每,隔壁请东堂老叔叔来。(赵国器云)我着你去。(扬州奴云)着我去,则隔的一重壁,直起动我走这遭儿!(赵国器云)你怎生又使别人去?(扬州奴云)我去,我去,你休闹。下次小的每,革皮马!(赵国器云)只隔的个壁儿,怎要骑马去?(扬州奴云)也着你做我的爹哩!你偏不知我的性儿,上茅厕去也骑马哩。(赵国器云)你看这厮!(扬州奴云)我去,我去,又是我气着你也!出的这门来,这里也无人,这个是我的父亲,他不曾说一句话,我直挺的他脚稍天;这隔壁东堂老叔叔,他和我是各白世人,他不曾见我便罢,他见了我呵,他叫我一声扬州奴,哎哟!吓得我丧胆亡魂,不知怎生的是这等怕他!说话之间,早到他家门首。(做咳嗽科)叔叔在家么?(正末扮东堂老上,云)门首是谁唤门?(扬州奴云)是你孩儿扬州奴。(正末云)你来怎么?(扬州奴云父亲着扬州奴请叔叔,不知有甚事。(正末云)你先去。我就来了。(扬州奴云)我也巴不得先去。自在些儿。(下)(正末云)老夫姓李名实.字茂卿,今年五十八岁。本贯东平府人氏,因做买卖.流落在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老夫幼年也曾看几行经书,自号东堂居士;如今老了,人就叫我做东堂老子。我西家赵国器。比老夫长二岁?峭纾滞髟⒃诖耍幌蛲彝础R丫嘣亍=照孕秩酒浼膊。恢猩跏拢叛镏菖辞胛遥『靡惨ヌ酵T缫牙吹矫攀住Q镏菖惚ㄓ敫盖字馈K滴业搅艘病?扬州奴做报科,云)请的李家叔叔,在门首哩。(赵国器云)道有请。(正末做见科,云)老兄染病,小弟连日穷忙,有失探望.勿罪勿罪。(赵国器云)请坐。(正末云)老兄病体如何?(赵国器云)老夫这病,则有添,无有减,眼见的无那活的人也。(正末云)曾请良医来医治也不曾?(赵国器云)嗨!老夫不曾延医。居士与老夫最是契厚,请猜我这病症咱。(正末云)老兄着小弟猜这病症.莫不是害风寒暑湿么?(赵国器云)不是。(正末云)莫不是为饥饱劳逸么?(赵国器云)也不是。(正末云)莫不是为些忧愁思虑么?(赵国器云)哎哟!这才叫做知心之友。我这病,正从忧愁思虑得来的。(正末云)老兄差矣,你负郭有田千顷,城中有油磨坊,解典库,有儿有妇,是扬州点一点二的财主;有甚么不足,索这般深思远虑那?(赵国器云)嗨!居士不知。正为不肖子扬州奴,自成人已来,与他娶妻之后,他合着那伙狂朋怪友,饮酒非为,日后必然败我家业。因此上忧懑成病,岂是良医调治得的?(正末云)老兄过虑,岂不闻邵尧夫戒子伯温曰:"我欲教汝为大贤,未知天意肯从否?""父没观其志,父没观其行。"父母与子孙成家立计,是父母尽己之心;久以后成人不成人,是在于他,父母怎管的他到底。老元这般焦心苦思。也是干落得的。(赵国器云)虽然如此,莫说父子之情,不能割舍;老夫一生辛勤,挣这铜斗儿家计,等他这般废败,便死在九泉,也不瞑目.今日请居上来,别无可嘱,欲将托孤一事,专靠在居士身上,照顾这不肖,免至流落;老夫衔环结草之报,断不敢忘。(正末起身科,云)老兄重托,本不敢辞。但一者老兄寿算绵远;二者小弟才德俱薄,又非服制之亲,扬州奴未必肯听教训;三者老兄家缘饶富,"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请老兄另托高贤,小弟告回。(赵国器云)扬州奴,当住叔叔咱!居士何故推托如此?岂不闻:"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老夫与居士通家往来,三十余年,情同胶漆,分若陈雪,今病势如此,命在须臾,料居士素德雅望,必能不负所请,故敢托妻寄子。居士!你平日这许多慷慨气节,都归何处,道不的个"见义不为,无勇也"!(做跪。正末回跪科,云)呀!老兄,怎便下如此重礼!则是小弟承当不起。老兄请起,小弟仍允便了。(赵国器云)扬州奴,抬过桌儿来者。(扬州奴云)下次小的每,掇一张桌儿过来着。(赵国器云)我使你,你可使别人!(扬州奴云)我掇,我掇!你这一伙弟子孩儿们,紧关里叫个使使。都走得无一个。这老儿若有些好歹,都是我手下卖了的。(做掇桌儿科,云)哎哟!我长了三十岁,几曾掇桌儿,偏生的偌大沉重。(做放桌儿科)(赵国器云)将过纸墨笔砚来。(扬州奴云)纸墨笔砚在此。(赵国器做写科,云)这张文书我已写了,我就画个宇。扬州奴,你近前来。这纸上.你与我正点背画个字者。(扬州奴云)你着我正点背画,我又无罪过,正不知写着甚么来。两手搦得紧紧的,怕我偷吃了!(做画字科,云)字也画了,你敢待卖我么?(正末云)你父亲则不待要卖了你待怎生?(赵国器云)这张文书,请居士收执者。(又跪)(正末收科)(赵国器云)扬州奴,请你叔叔坐下者。就唤你媳妇出来.(扬州奴云)叔叔观坐着哩,大嫂,你出来。(旦儿上科)(赵国器云)扬州奴,你和媳妇儿拜你叔父八拜(扬州奴云)着我拜,又不是冬年节下,拜甚么?(正未云)扬州奴,我和你争拜那?(扬州奴云)叔叔休道着我拜八拜,终日见叔叔拜。有甚么多了处?(旦儿云)只依着父亲,拜叔叔咱。(扬州奴云)闭了嘴,没你说的话!靠后!咱拜!咱拜!(做拜科,云)一拜权为八拜。(起身做整衣科,云)叔叔,家里婶子好么?(正末怒科,云)口退!(扬州奴云)这老子越狠了也。(正末云)扬州奴,你父亲是甚么病?(扬州奴云)您孩儿不知道。(正末云)噤声!你父亲病及半年,你襕地不知道,你岂不知父病子当主之?(扬州奴云)叔叔息怒,父亲的症侯,您孩儿待说不知来。可怎么不知;待说知道来,可也忖量不定。只见他坐了睡。睡了坐,敢是久活动些。(正末云)扬州奴,你父亲立与我的文书上。写着的甚么哩?(扬州奴云)您孩儿不知。(正末云)你既不知,你可怎生正点背画字来?(扬州奴云)父亲着您孩儿画,您孩儿不敢不画。(正末云)既是不知,你两口儿近前来,听我说与你。想你父亲生下你来,长立成人,娶妻之后,你伴着狂朋怪友,饮酒非为,不务家业,忧而成病。文书上写着道:"扬州奴所行之事,不曾禀问叔父李茂卿,不许行。假若不依叔父教训,打死勿论。"(扬州奴做打悲科,云)父亲,你好下的也,怎生着人打死我那!(赵国器云)儿也,也是我出于无奈。(正末云)老兄免忧虑,扬州奴断然也不敢了也。(唱)【仙吕】【赏花时】为儿女担优鬓已丝,为家资身亡心未死,将这把业骨头常好是费神思。既老兄托妻也那寄子,(带云)老兄免忧虑。(唱)我着你终有个称心时。(下)(扬州做扶赵国器科,云)大嫂,这一会儿父亲面色不好,扶着后堂中去。父亲,你精细打着。(赵国器云)扬州,你如今已成人长大,管领家私,照觑家小,省使俭用。我眼见的无活的人也。(诗云)只为生儿性太庸,日夜忧愁一命终;若要趋庭承教训,则除梦里再相逢。(同下)第一折(丑扮卖茶上,诗云)茶迎三岛客,汤送五湖宾;不将可口味,难近使钱人。小可是卖茶的。今日烧得这镟锅儿热了,看有甚么人来。(净扮柳隆卿、胡子传上)(柳隆卿诗云)不养蚕桑不种田,全凭马扁度流年。(胡子传诗云)为甚侵晨奔到晚,几个忙忙少我钱。(柳隆卿云)自家柳隆卿,兄弟胡子传。我两个不会做甚么营生买卖,全凭这张嘴抹过日子。在城有一个赵小哥扬州奴,自从和俺两个拜为兄弟,他的勾当,都凭我两个,他无我两个,茶也不吃,饭也不吃。俺两个若不是他呵,也都是饿死的。(胡子传云)哥,则我老婆的裤子,也是他的;哥的网儿,也是他的。(柳隆卿云)哎哟!坏了我的头也。(胡子传云)哥,我们两个吃穿衣饭,那一件儿不是他的。我这几日不曾见他,就弄得我手里都焦干了。哥,咱茶房里寻他去,若寻见他,酒也有,肉也有。吃不了的,还包了家去,与我浑家吃哩。(柳隆卿做见卖茶的科,云)兄弟说得是。卖茶的,赵小哥曾来么?(卖茶云)赵小哥不曾来哩。(柳隆卿云)你与我看着。等他来时,对俺两个说。俺两个且不吃茶哩。(卖茶云)理会的。赵小哥早来了。(扬州奴上,诗云)四肢八脉则带俏,五脏六腑却无寸。村入骨头挑不出,俏从胎里带将来。自家扬州奴的便是。人口顺多唤我做赵小哥。自从我父亲亡化了,过日月好疾也.可早十年光景。把那家缘过活,金银珠翠,古董玩器,田产物业,孽畜牛羊,油磨房,解典库,丫鬟奴仆,典尽卖绝,都使得无了也。我平日间使惯了的手,吃惯了的口,一二日不使得几十个银子呵,也过不去。我结交了两个兄弟,一个是柳隆卿,一个是胡子传,他两个是我的心腹朋友,我一句话还不曾说出来,他早知道,都是提着头便知尾的,着我怎么不敬他。我父亲说的,我到底不依。但他两个说的,合着我的心,趁着我的意,恰便经也似听他。这两日不见他,平日里则在那茶房里厮等,我如今到茶房里问一声去。(做见科)(卖茶云)赵小哥,你来了也,有人在茶房里坐着,正等你来哩。二位,赵小哥来了也。(胡子传云)来了来了,我和你一个做好,一个做歹,你出去。(柳隆卿云)兄弟。你出去。(胡子传云)哥,你出去。(柳隆卿做见科,云)哥,你在那里来,俺等了你一早起了。(扬州奴云)哥,这两日你也不来望我一眼。(柳隆卿云)胡子传也在这里。(扬州奴云)我自过去。(见科,云)哥,唱喏咱。(胡子传不采科)(柳隆卿云)小哥来了。(胡子传云)那个小哥?(柳隆卿云)赵小哥。(胡子传云)他老子在那里做官来?他也是小哥!诈官的该徒,我根前歪充,叫总甲来,绑了这弟子孩儿。(扬州奴云)好没分晓,敢是吃早酒来。(柳隆卿云)俺等了一早起,没有吃饭哩。(扬州奴云)不曾吃饭哩,你可不早说,谁是你肚里蚘虫。与你一个银子,自家买饭吃去。(做与砌末科)(胡子传云)看茶与小哥吃。你可这般嫩,就当不得了。(扬州奴云)哥,不是我嫩,还是你的脸皮忒老了些。(柳隆卿云)这里有一门亲事,俺要作成你。(扬州奴云)哥,感承你两个的好意。我如今不比往日,把那家缘过活,都做筛子喂驴,漏豆了。止则有这两件儿衣服,妆点着门面,我强做人哩,你作成别人去罢。(胡子传云)我说来么,你可不依我,这死狗扶不上墙的。(扬州奴云)哥,不是扶不上,我腰里货不硬挣哩。(柳隆卿云)呸!你说你无钱,那一所房子,是披着天王甲,换不得钱的?(扬州奴云)哎哟!你那里是我兄弟,你就是我老子,紧关里谁肯提我这一句。是阿!我无钱使,卖房子便有钱使。哥,则一件,这房子,我父亲在时只番番瓦,就使了一百锭。如今谁肯出这般大价钱。(胡子传云)当要一千锭,只要五百锭;当要五百锭,则要二百五十绽。人都抢着买了。(扬州奴云)说的是。当要一千锭,则要五百锭;当要五百绽,则要二百五十锭。人都抢着买,可不磨扇坠着手哩。哥也,则一件。争奈隔壁李家叔叔有些难说话。成不得!成不得!(胡子传云)李家叔叔不肯呵,胁肢里扎上一指头便了。(扬州奴云)是阿,他不肯,胁肢里扎上一指头便了。如今便卖这房子,也要个起功局、立帐子的人。(柳隆卿云)我便起功局。(胡子传云)我便立帐子。(扬州奴云)哦!你起功局,你立帐子。卖了房子,我可在那里住?(柳隆卿云)我家里有一个破驴棚。(扬州奴云)你家里有个破驴棚,但得不漏,潜下身子,便也罢。可把甚么做饭吃?(胡子传云)我家里有一个破沙锅,两个破碗,和两双折箸,我都送与你,尽勾了你的也。(扬州奴云)好弟兄,这房子当要一千锭,则要五百锭;当要五百锭,则要二百五十锭。人见价钱少,就都抢着买。李家叔叔不肯呵,胁肢里扎他一指头便了。你替我立帐子,你替我起功局。你家有间破驴棚,你家有个破沙锅,你家有两个破碗,两双折箸,我尽勾受用快活。不着你两个歹弟子孩儿,也送不了我的命。(同下)(正未同卜儿、小末尼上)(正末云)老夫李茂卿的便是。不想我老友直如此先见,道:"我死之后,不肖子必败吾家。"今日果应其言。恋酒迷花,无数年光景,家业一扫无遗。便好道知子莫过父,信有之也。(唱)【仙吕】【点绛唇】原是祖父的窠巢,谁承望子孙不肖,剔腾了。想着这半世勤劳,也枉做下千年调。【混江龙】我劝咱人便休生奸狡,则恐怕命中无福也难消。大古来前生注定,谁许你今世贪饕,那一个积趱的运穷呵君子拙。那一个享用的家富也小儿骄。(带云)我想这钱财,也非容易博来的。也非容易博来的。(唱)作买卖,,恣虚嚣;开田地,广锄刨;断河泊,截渔樵;凿山洞,取煤烧。则他那经营处,恨不的占尽了利名场,全不想到头时,刚落得个邯郸道。都是些喧檐燕雀,巢苇的这鹪鹩。(旦儿上,云)自家翠哥的便是。自从公公亡化过了,扬州奴将家缘家计都使得罄尽,如今又要卖那一所房子哩。我去告诉那东堂叔叔咱。这便是他家了,不免径入。(作见科,正末云)媳妇儿,你来做甚么?(旦儿云)自从公公亡化之后,扬州奴将家缘家计都使尽了,他如今又要卖那一所房子,翠哥一径的禀知叔叔来(正末云)我知道了也。等那贼生来时,我自有个主意。(扬州奴同二净上)(柳隆卿云)赵小哥,上紧着干,迟便不济也。(扬州奴云)转湾抹角,可早来到李家门首。哥,则一件,我如今过去,便不敢提这卖房子,这老儿可有些兜搭,难说话;慢慢的远打周遭和他说。你两个且休过来。(做见唱喏科,云)叔叔、婶子,拜揖。(见旦儿瞅科)你来怎的,敢是你要告我那?(正末云)扬州奴,你来怎的?(扬州奴云)我媳妇来见叔叔,我怕他年纪小,失了体面。(二净入见正末,施礼拜科)(正末怒科,云)这两个是什么人?(二净云)俺们都是读半鉴书的秀才,不比那伙光棍。(正末怒科,云)你来俺家有何事?(柳隆卿云)好意与他唱喏,倒恼起来,好没趣。(扬州奴云)是您孩儿的相识朋友,一个是柳隆卿,一个是胡子传。(正末云)我认的甚么柳隆卿、胡子传,引着他们来见我!扬州奴!(唱)【油葫芦】你和这狗党狐朋两个厮趁着。(云)扬州奴你多大年纪也?(扬州奴云)您孩儿三十岁了。(正末云)噤声!(唱)又不是年纪小,怎生来一桩桩好事不曾学!(带云)可也怪不的你来。(唱)你正是那内无老父尊兄道,却又外无良友严师教。(云)扬州奴。你有的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左手,您孩儿便不到的哩。(正末唱)你把家私米荡散了,将女儿冻饿倒。我也还望你有个醉还醒,迷还悟,梦还觉;儹地的可只与这等两个做知交。(扬州奴云)这柳隆卿、胡子传,是您孩儿的好朋友。(正末云)扬州奴。(唱)【天下乐】哎,儿也,可道是人伴着贤良心那智转高。(带云)扬州奴,你只瞒了别人,却瞒不过老夫。(唱)你曾出的胎也波胞,你娘将你那绷藉包,你娘将那酥蜜食养活得偌大小。(带云)你父亲也只为你不务家业,忧病而死。(唱)先气得个娘命夭,后并的你那父死了。(带石)好也啰!好也啰!(唱)你可什么养子防备老!(扬州奴云)叔叔,这两个人你休看得他轻,可都是读半鉴书的。(正末云)扬州奴,你平日间所行的勾当,我一桩桩的说,你则休赖。(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平日间敬的可是那一等人,不敬的可是那一等人,叔叔,你说与孩儿听咱。(正末唱)【哪吒令】你见一个新旦色城呵,(带云)贼丑生,你便道:请波!请波!(唱)连忙的紧邀。你见一个良人妇叩门呵,(带云)你便道:疾波!疾波!(唱)你便降阶儿的接着。你见一个好秀才上门呵,(带云)你便道:家里没啰!家里没啰!(唱)你抽身儿躲了。你傲的是攀蟾折桂,你敬的是闭月羞花貌,甚么是那晏平仲善与人交。【鹊踏枝】你则待要爱纤腰,可便似柔条。不离了舞榭歌台,不俫,更那月夕花朝。想当日个按六幺,舞霓裳未了,猛回头烛灭香消。(云)扬州奴,你久以后有的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右手,您孩儿不到的叫化哩。(正末唱)【寄生草】我为甚叮咛劝、叮咛道,你有祸根、有祸苗。你抛撇了这丑妇家中宝,挑踢着美女家生哨。哎!儿也!这的是你白作下穷汉家私暴。只思量倚檀槽听唱-曲[桂枝香],你少不的撇摇槌学打几句[莲花落]。【六幺序】那里面藏圈套,都是些绵中刺,笑里刀,那一个出得他掴打挝揉,止不过帐底鲛绡,酒畔羊羔,殢人的玉软香娇。半席地恰便似八百里梁山泊,抵多少月黑风高。那泼烟花专等你个腌材料,快准备着五千船盐引,十万坦茶挑。【幺篇】你把他门限儿蹅着,消息儿汤着;那里面又没官僚,又没王条,又没公曹,又没囚牢;到的来金谷也那富饶,早半合儿断送了。直教你无计能逃,有路难超。搜剔尽皮格也那翎毛,浑身遍体星星开剥,尽着他炙火專烹炮。那虔婆一对刚牙爪,遮莫你手轻脚疾,敢可也做了骨化形销。(云)扬州奴,你来怎的?(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无事也不敢来,今日一径的来告禀叔叔知道。自从俺父亲亡过,十年光景,只在家里死丕丕的闲坐,那钱物则有出去的,无有进来的;便好道"坐吃山空,立吃地陷";又道是"家有千贯,不如日进分文"。您孩儿想来,原是旧商贾人家,如今待要合人做些买卖去,争奈乏本。您孩儿想来,家中并无甚值钱的物件,止有这一所宅子,还卖的五六百锭。等我卖了做本钱。您孩儿各扎邦便觅个合子钱儿。(正禾云)哦!你将那汕磨房、解典库,金银珠翠.田产物业,都将来典尽卖绝了。止有这所栖身宅子。又要卖。你卖波,我买。(扬州奴云)既然叔叔要,把这房子东廊西舍,前堂后阁,门窗户闼,上下也点看一看,才好定价。(正末云)也不索看。(唱)【一半儿】问甚么东廊西舍是旧椽儹,(扬州奴云)前厅和后阁,都是新翻瓦的。(正末唱)问甚么那后阁前堂都是新盖造。(扬州奴云)既然叔叔要呵,你侄儿填定价钱五百锭,莫不忒多了些么?(正末唱)不是你歹叔叔嫌你索的来忒价高。(扬州奴云)叔叔,这钱钞几时有?(正末云)这许多钱钞,也一时办不迭?(唱)多半月,少十朝。(扬州奴云)叔叔,这项货紧,则怕着人买将去了。(正末云)你要五百锭.我先将二百五十锭交付你。(唱)我将这五百锭做一半儿赊来一半儿交。(云)小大哥,你去取的来。(小末做取钞科,云)父亲,二百五锭在此:(正末付旦,扬州奴做夺科,云)拿来,你那嘴脸,是掌财的?(做递与二净科,云)哥,你两人拿着。(正末云)你把这钞使完了时,再没宅子好卖了,你自去想咱。(扬州奴云)是。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各扎邦便觅合子钱。(背云)哥,这二百五十锭,尽勾了。先去买十只大羊,五果五菜,响糖狮子,我那丈母与他一张独桌儿,你们都是鸳鸯客,把那桌子与我一字儿摆开着。(柳隆卿云)随你摆布。(正末做听科,云)扬州奴,你做甚么来?(扬州奴云)没。您孩儿商议做买卖哩。拿这钞去,置买各项货物,都要堆在桌子上,做一字儿摆开,着那过来过往的人见了,称赞道,好一个大本钱的客人,也有些光彩。您孩儿这一遭做买卖,各扎邦便觅一个合子钱哩。(正末云)好儿,你着志者!(扬州奴云)嗨!几乎被那老子听见了。哥,吃罢那头汤,天道暄热,都把那帽笠去了,把那衣服松一松,将那四下的吊窗都与我推开了。(正末云)扬州奴,你说甚的?(扬州奴云)没。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到那榻房里,不要黑地里交与他钞;黑地里交钞,着人瞒过了。常言道:"吃明不吃暗",你把吊窗与我推开,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各扎邦便觅一个合子钱,(正末云)好儿也,不枉了。(扬州奴云)老儿去了也。哥,下了那分饭,临散也,你把住那楼胡梯门。你便执壶,我便把盏,再吃个上马的钟儿。着我那大姐宜时景,带舞带唱华严的那海会。(正末云)扬州奴,你怎的说?(扬州奴云)没。(正末云)你看这厮!(唱)【赚煞】你将这连天的宅憎嫌小,负郭的田还不好。一张纸从头儿卖了。不知久后栖身何处着,只守着那奈风霜破顶的砖窑。哎!儿也,心下自量度,则你这夜夜朝朝,可甚的买卖归来汗未消。出脱了些奇珍异宝,花费了些精银响钞。哎!儿也,怎生把邓通钱,刚博得一个乞化的许由瓢?(下)(扬州奴云)哥,早些安排齐整着,可来回我的话。(下) 第二折(正末同卜儿、小末尼上)(正末云)自家李茂卿。则从买了扬州奴的住宅,付与他钱钞,他那里去做甚么买卖,多咱又被那两个光棍弄掉了。败子不得回头,有负故人相托。如之奈何?(小末尼云)父亲,您孩儿这几时做买卖,不遂其意,也则是生来命拙哩。(正末云)孩儿,你说差了。那做买卖的,有一等人肯向前,敢当赌。汤风冒雪,忍寒受冷;有一等人怕风怯雨,门也不出,所以孔子门下三子弟子,只子贡善能货殖,遂成大富。怎做得由命不由人也?(唱)【正官】【端正好】我则理会有钱的址咱能,那无钱的非关命。咱人也须要个干运的这经营。虽然道贫穷富贵生前定,不俫,咱可便稳坐的安然等?(卜儿云),老的,你把那少年时挣人家的道路,也说与孩儿知道咱。(正末唱)【滚绣球】想来我幼年时血气猛,为蝇头努力去争。哎哟!使的我到今来一身残病,我去那虎狼窝不顾残生。我可也问甚的是夜,甚的是明,甚的是雨,甚的是晴。我只去利名场往来奔竞,那里也有-日的安宁?投至得十年五载我这般松宽的有,也是我万苦千辛积儹成。往事堪惊!(旦儿上,云)妾身翠哥。自从扬州奴卖了房屋,将着那钱钞,与那两个帮闲的兄弟去月明楼上与宜时景饮酒欢会去了,我不敢隐讳,告李冢叔叔去咱。可早来到也.小大哥,报复去,道有翠哥来见叔叔。(小末尼报科,云)父亲,有翠哥在门首。(正末云)着他过来。(小末尼出,云)翠哥,父亲着你过去。(旦儿做见科,云)叔叔、婶子,万福!(正末云)孩儿也,你来做甚么那?(旦儿做悲科)(正末唱)【倘秀才】我见他道不出喉咙中气哽,我见他揾不住可则扑簌簌腮边也那泪倾。(旦儿云)兀的不气杀你孩儿也!(哭科)(正末唱)你这般撧耳挠腮可又便怎生?(旦儿云)叔叔,扬州奴将那卖房屋的钱钞,与那两个帮闲的兄弟,去月明楼上与宜时景饮酒去了。他若使的钱钞无了呵,连我也要卖哩。叔叔,如此怎了也!(正末唱)我这里听仔细,你那里说叮咛,他、他、他可直恁般的个醒。(旦儿云)叔叔,想亡过公公挣成锦片也似家缘家计,指望与子孙永远居住,谁想被扬州奴破败了也。(正末唱)【滚绣球】休言家未破,破家的人未生;休言家未兴,兴家的人未成;古人言一星星显证。(带云)那为父母的,(唱)恨不得儿共女辈辈峥嵘。只要那家道兴,钱物增,一年年越昌越盛。(带云)怎知道生下儿女呵,(唱)偏生的天作对不称人情。他将那城中宅子庄前地,都做厂风卫扬花水上萍。哎!可惜也锦片的这前程!(云)小大哥,咱领着数十条好汉,径到月明楼上打那贼丑生去来!(下)(扬州奴、柳隆卿、胡子传上)(扬州奴云)自家扬州奴,端的好快活也!俺今日自在的吃两钟儿。直吃得尽醉方归。(胡子传云)酒食都安排下了也。(扬州奴云)俺都要尽醉方归。(做把杯科)(正末冲上,云)扬州奴!(扬州奴做怕科,云)嗨!把我这一席儿好酒来搅坏了。哎哟!叔叔,您孩儿请伙计哩。(正末云)扬州奴,这个是你的买卖?这个是你那各扎邦便觅个合子钱?我问你!(唱))【倘秀才】你又不是拜扫冬年的节令,又不是庆喜生辰的事情,你没来由置酒张筵波把他众人来请。(柳隆卿云)好杀风景也那!(正末唱)你尊呵尊这厮甚么德行?你重呵重这厮什么才能?哎!儿也,你怎生则寻着这等?(柳隆卿云)老的,休这等那等的,俺们都是看半鉴书的秀才。(正末云)噤声!谁读半鉴书来?(唱)【滚绣球】你念的是赚杀人的天甲经,(胡子传云)我呢?(正末唱)你是个缠杀人的布衫领。(带云)则你那一生的学问呵,是那一声儿"哥,往那里去?带挈我也走一遭儿波!"(唱)你则道的个愿随鞭镫,你便闯一千席呵可也填不满你这穷坑!(正末做打科)(扬州奴云)您孩儿也仿两个古人:学那孟尝君三千食客,公孙弘东阁招贤哩。(正末云)呸!亏你不识羞。(唱)那个孟尝君是个公子,公孙弘是个名卿。他两上在朝中十分恭敬,但门下都一刬群英。我几曾见禁妻子这等无徒辈?(正末做打科)(胡子传云)老的,踹了脚也!(正末唱)更和那不养爹娘的贼丑生!(柳隆重卿云)老的,你可也闲淘气哩。(正末唱)气杀我烈焰腾腾。(云)扬州,我量你到得那里,你明日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左手,您孩儿也不到的哩。(正末唱)【倘秀才】你道有左慈术踢天弄井,项羽力拔山也举鼎,这厮们两白日把泥球儿换了眼睛。你例有那降魔咒,度人经,也出不的这厮们鬼精!(云)扬州奴,你不听我言语,看你不久便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右手,您孩儿也不到的哩。(正末唱)【三煞】你便似搅绝黑海那些饥寒的病,也则是赢得青楼薄幸名。(柳隆卿云)我可呢?(正末唱)你是那无字儿的空瓶。(胡子传云)我可呢?(正末唱)你是个脱皮儿裹剂。(柳隆卿云)我两个人物也不丑。(正末唱)怕不道是外面温和,则你那彻底儿严凝。(柳隆重卿云)你这老头儿不要琐碎,你只是把眼儿撑着,看我这架子衣服如何?(正末唱)我觑不的你衤肖宽也那褶下,肚叠胸高,鸭步鹅行。出门来呵怕不道桃花扇影;你回窑去勿、勿、勿,少不得风雪酷寒亭。(柳隆卿云)甚么风雪酷寒亭?我则理会得闲骑宝马闲踢蹬哩?【二煞】你道是闲骑宝马踢蹬,(带云)你两个到得家中,算一算帐:你得了多少?我得了多少?(唱)你只做得个旋扑苍蝇旋放生。(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有那施舍的心,礼让的意,江湖的量,慷慨的志,也不低哩。(正末唱)你有那施舍的心呵讪笑得鲁肃,你有那慷慨的志呵降伏得刘毅,你有那礼让的意呵赛过得鲍叔,你有那江湖的量呵欺压得陈登。(扬州奴云)您孩儿平昔也曾赍发与人,做偌多的好事哩。(正末唱)你赍发呵与那个陷本的商贾,你赍发呵与那受困的官员,你赍发与那个薄落的书生。兀的不扬名显姓。光日月动朝廷!【一煞】不强似的与虔婆子弟三十锭,更和那帮懒钻闲二百瓶。你恋着那美景良辰,赏心乐事,赏民乐事,会友邀宾,走斝也那飞觥。(云)扬州奴,我问你,这是谁的钱物?(扬州奴云)是您孩儿应的使。(正末唱)这的是你爹行基业。是你自己钱财,须没有个别姓来争。可怎生不与你妻儿承领,倒凭他胡子传和那柳隆卿?(扬州奴云)我安排一席酒,着他请十个,便十个;请二十个,便二十个。不一时,他把那一席的人都请将来。叔叔,你着我怎么不敬他?(正末云)噤声!(唱)【煞尾】你有钱呵三千剑客由他们请。(带云)一会儿无钱呵,(唱)哎,早闪的我在十二瑶台独自行。(带云)扬州奴,(唱)你有一日出落得家业精,把解典处本利停,房舍又无,米粮又磬;谁支持,怎接应?你那买卖上义不惯经,手艺上可又不甚能;掇不得重,可也拈不得轻。你把那摇槌来悬,瓦罐来擎,绕闾檐,乞残剩。沙锅底无柴煨不热那冰,破窑内无席盖不了顶。饿得你肚皮春雷也则是骨碌碌的呜,脊梁上寒风笃速速的冷。急穰穰的楼头数不彻那更。(带云)这早晚,多早晚也?(唱)冻刺刺窑,巴不到那明。痛亲眷敲门都没个应,好相识街头也抹不着他影。无食力的身躯怎的撑?冻饿倒的尸骸去那大雪里挺。没底的棺材准共你争,半霎儿人扛你来亡垫的平。你死后街坊兀自憎,干与你爹娘抚这个名。我着那好言语劝你你不听.那厮们谎话儿弄你且娘的灵。可知道你亲爷气成病,连着我也激恼的这心头怒转增。我若是拖到官中使尽情,我不打死你无徒改了我的姓!便有那人家谎后生,都不似你这个腌臜泼短命!则你那胎骨劣,心性顽,耳根又硬。哎!儿也,我其实道不改,教不成。只着那正点背画字纸儿你可慢慢的省。(下)(扬州奴云)这席好酒,弄的来败兴。随你们发放了罢,我自回家去也。(二净同扬州奴下)第三折(扬州奴同旦儿携薄篮上)(扬州奴云)不成器的看样也!自家扬州奴的便是。不信好人言,果有忄西惶事。我信着柳隆卿、胡子传,把那房廊屋舍,家缘过活,都弄得无了。如今可在城南破瓦窑中居住。吃了早起的,无晚夕的。每日家烧地眠。炙地卧.怎么过那日月?我苦呵,理当;我这浑家他不曾受用一日。罢罢罢,大嫂,我也活不成了,我解下这绳子来,搭在这树枝上。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俺两个都吊杀了罢。(旦儿云)扬州奴,当日有钱时,都是你受用,我不曾受用了一些;你吊杀便理当,我着甚么来由?(扬州奴云)大嫂,你也说的是,我受用,你不曾受用。你在窑中等着,我如今寻那两个狗材去。你便扫下些干驴粪,烧的罐儿滚滚的,等我寻些米来,和你熬粥汤吃。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扬州奴同旦儿下)(卖茶上,云)小可是个卖茶的。今日早晨起来,我光梳了头,净洗了脸,开了这茶房,看有甚么人来。(柳隆卿、胡子传上,云)柴又不费,米又不贵,两个傻厮,正是一对。自家柳隆卿。兄弟胡子传,俺两个是至交至厚,寸步儿不厮离的兄弟。自从丢了这赵小哥,再没兴头。今日且到茶房里去闲坐一会,有造化再寻的一个主儿也好。卖茶的,有茶拿来俺两个吃。(卖茶云)有茶,请里面坐!(扬州奴上,云)自家扬州奴,我往常但出门,磕头撞脑的,都是我我那朋友兄弟。今日见我穷了,见了我的,都躲去了,我如今茶记里问一声咱。(做见卖茶科,云)卖茶的,去揖哩。(卖茶云)那里来这叫花的?走!叫化的也来唱喏!(扬州奴云)好了好了。我正寻那两个兄弟,恰好的在这里。这一头赍发,可不喜也!(做见二净唱喏科,云)哥,唱喏来。(柳隆卿云)赶出这叫化子去!(扬州奴云)我不是叫化的,我是赵小哥。(胡子传云)谁是赵小哥?(扬州奴云)则我便是。(胡子传云)你是赵小哥,我问你咱,你自怎么这般穷了?(扬州奴云)都是你这两个歹弟子孩儿弄穷了我哩!(柳隆卿云)小哥,你肚里饥么?(扬州奴云)可知我肚里饥。有甚么东西,与我吃些儿。(柳隆卿云)小哥,你少待片时,我买些来与你吃。好烧鹅,好膀蹄,我便去买将来。(柳隆卿下)(扬州奴云)哥,他那里买东西去了,这早晚还不见来?(胡子传云)小哥,你等不得他,我先买些肉、鱼乍、酒来与你吃。哥少坐,我便来。(胡子传出门科)(卖茶云)你少我许多钱钞,往那里去?(胡子传云)你不要大呼小叫的,你出来,我和你说。(卖茶云)你有甚么说?(胡子传云)你认得他么?则他是扬州奴。(卖茶云)他就是扬州奴,(卖茶云)他就是扬州奴怎么做出这种等的模样?(胡子传云)他是有钱的财主,他怕当差,假妆穷哩。我两个少你的钱钞,都对付在他身上,你则问他要,不干我两个事,我家去也。(扬州奴做捉虱子科)(卖茶云)我算一算帐,少下我茶钱五钱,洒钱三两,饭钱一两二钱,打发唱的耿妙莲五两,打双陆输的银八钱,共该十两五钱。(扬州奴云)哥,你算甚么帐?(卖茶云)你推不知道。恰才柳隆卿、胡子传把那远年近日欠下我的银,都对付在你身上。你还我银子来!帐在这里。(扬州奴云)哥阿!我扬州奴有钱呵,肯妆做叫化的?(卖茶云)你说你穷,他说你怕当差,假妆着哩。(扬州奴云)原来他两个把远年近日少欠人家钱钞的帐,都对付在我身上,着我赔还。哥阿,且休看我吃的,你则看我穿的,我那得一个钱来?我宁可与你家担水运浆,扫田刮地,做个佣工,准还你罢。(卖茶云)苦恼!苦恼!你当初也是做人的来,你也曾照顾我来,我便下的要你做佣工还旧帐!我如今把这项银子都不问你要,饶了你,可何知?(扬州奴云)哥阿,你若饶了我呵,我可做驴做马做报答你。(卖茶云)罢罢罢,我饶了你,你去罢。(扬州奴云谢谢了哥哥!我出的这门来,他两个把我稳在这是城,推买东西去了;他两个少下的钱钞,都对在我身上,早则这哥饶了我,不然我怎了也!柳隆卿、胡子传,我一世里不曾见你两个歹弟子孩儿!(同下)(旦儿上,云)自家翠哥。扬州奴云到街市上投托相只去了,这早晚不见来,我在此烧汤罐儿等着。(扬州奴上,云)这两个好无礼也!把我稳在茶房里,他两个都走了,干饿了我一日。我且回那破窑中去。(做见科)(旦儿云)扬州奴,你来了也。(扬州奴云)大嫂,你烧得锅儿里水滚了么?(旦儿云)我烧得热热的了,都对了,将米来我煮。(扬州奴云)你煮我两只腿。我出门去,不曾撞一个好朋友。罢罢罢,我只是死了罢。(旦儿云)你动不动则要寻死,想你伴着那柳隆卿、胡子传,百般的受用快活,我可着甚么来由。你如今走投没路,我和你去李家叔叔,讨口饭儿吃咱。(扬州奴云)大嫂,你说那里话,正是上门儿讨打吃。叔叔见了我,轻呵便骂,重呵便打。你要去你自家去,我是不敢去。(旦儿云)扬州奴,不妨事。俺两个到叔叔门首,先打听着:若叔叔在家呵,我便自家过去;若叔叔不在呵。我和你同进去,见了婶子,必然与俺些盘缠也。(扬州奴云)大嫂,你也说得是。到那里,叔叔若在家时,你便自家过去见叔叔,讨碗饭吃。你吃饱了,就把剩下的包些儿出来我吃。若无叔叔在家,我便同你进去,见了婶子,休说那盘缠,便是饱饭也吃他一顿。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同旦儿下)(卜儿上,云)?仙碚允稀=袢绽系拇笄逶绯鋈ィ纯慈罩辛耍趺椿共换乩矗肯麓魏⒍浚才畔虏璺梗庠缤砀掖匆病?扬州奴同旦儿上)(扬州奴云)大嫂,到门首了,你先过去。若有叔叔在家,休说我在这里;若无呵,你出来叫我一声。(旦儿云)我知道了,我先过去。(做见卜儿科)(卜儿云)下次小的每,可怎么放进这个叫化子来?(旦儿云)婶子,我不是叫化的,我是翠哥。(卜儿云)呀,你是翠哥!儿也,你怎么这等模样?(旦儿云)婶子,我如今和扬州奴在城南破瓦窑中居住。婶子,痛杀我也!(卜儿云)扬州奴在那里?(旦云)扬州奴在门首哩。(卜儿云)着他过来。(旦云)我唤他去。(扬州奴做睡科)(旦儿叫科,云)他睡着了,我唤他咱。扬州奴!扬州奴!(扬州奴做醒科,云)我打你这丑弟子!天那,搅了我一个好梦,正好意思了呢?(旦儿云)你梦见甚么来?(扬州奴云)我梦见月明楼上,和那撇之秀两个唱那[阿孤令],从头儿唱起。(旦儿云)你还记着这样儿哩。你过去见婶子去。(扬州奴见卜儿科,云)婶子,穷杀我也!叔叔在家么?他来时,要打我,婶子劝一劝儿。(卜儿云)孩儿,你敢不曾吃饭哩?(扬州奴云)我那得那饭来吃?(卜儿云)下次小的每,先收拾面来与孩儿吃。孩儿,我看你饱吃一顿。你叔叔不在家,你吃,你吃。(扬州奴吃面科)(正末上,云)谁家子弟,骏马雕鞍,马上人半醉,坐下马如飞,拂两袖春风,荡满街尘土。你看啰,呸!兀的不眯了老夫的眼也。(唱)【中吕】【粉蝶儿】谁家个年小无徒,他生在无忧愁太平时务。空生得貌堂堂-表非俗。出来的拨琵琶,打双陆,把家缘不顾。那甲旨寻个人老名儒,去学习些儿圣贤章句。【醉春风】全不想日月两跳丸,则这乾坤一夜雨。我如今年老也逼桑榆,端的是朽木材,何足数,数。则理会的诗书是觉世之师,忠孝是立身之本;这钱财是倘来之物。(云)早来到家也。(唱)【叫声】恰才个手扶拄杖走街衢,-步-步,蓦入门木呈去。(做见扬州奴怒科,云)谁吃面哩?(扬州奴惊科,云)我死也!(正末唱)我这里猛抬头,则窥觑,他可也为共么产立钦钦恁的胆儿虚?(旦儿云)叔叔,媳妇儿拜哩!(正末云)靠后。(唱)【剔银灯】我其实可便消不得你这娇儿和幼女,我其实可便顾不得你这穷亲泼故。这厮有那一千桩儿情理难容处,这厮若论着五刑发落叮便罪不容诛。(带云)扬州奴,你不说来?(唱)我教你成个人物,做个财主,你却怎生背地里闲言落可便长语?(云)你不道来,我姓李,你姓赵,俺两家是甚么亲那?(唱)【蔓青菜】你今日有甚脸落可便踏着我的门户,怎不守着那两泼无徒?(扬州奴怕走科)(正末云)那里走?(唱)吓得他手儿脚儿战笃速,特古平我根前你有甚么怕怖?则俺这小乞儿家羹汤少壮姜醋,(上末云)放下!(唱)则吃你大食店里烧羊去。(扬州奴做怕科,将箸敲碗科)(正未打科)(卜儿云)老的也,休打他。(扬州奴做出门科,云)婶子,打杀我也!如今我要做买卖.无本钱,我各扎邦便觅合子钱。(止儿云)孩儿也,我与你这一贯钱做本钱。(扬州奴云)婶子,你放心.我便做买卖去也。(虚下,再上,云)婶子,我拿这一贯钱去买了包儿炭来。(卜儿云)孩儿,你做甚么买卖哩?(扬州奴云)我卖炭哩。(卜儿云)你卖炭,可是何如?(扬州奴云)我一贯本钱,卖了一贯,又赚了一贯,还剩下两包儿炭。送与婶子烘脚,做上利哩。(卜儿云)我家有,你自拿回去受用罢。(扬州奴云)婶子,我再别做买卖去也。(虚下,再上,叫云)卖菜也!青菜、白菜、赤根荚、芜荽、胡萝卜、葱儿呵!(卜儿云)孩儿也;又做什么买卖哩?(扬外奴云)婶子,你和叔段说一声。道我卖菜哩。(卜儿云)孩儿也,你则在这里,我和叔叔说去。(卜儿做见正末科,云)老的,你欢喜咱,扬州奴做买卖,也赚得钱哩。(正末云)我不信扬外奴做甚么买卖来。(扬州奴云)您孩儿里卖炭,如今卖菜。(正末云)你卖炭呵,人说甚么来?(扬州奴云)有人说来:扬州奴卖炭,苦恼也。他有钱时。火焰也似起。如今无钱,弄塌了也。(正末云)甚么塌了?(扬州奴云)炭塌了,(正末云)你看这斯。(扬州奴云)扬州奴卖菜,也有人说来:有钱时。伴着柳隆卿。今日无钱,担着那胡子传。(正未云)你这菜担儿,是人担,自担?(扬州奴云)叔叔,你怎么说这等话?有偌大本钱,敢托别人担?倘或他担别处去了,我那里寻他去?(正末云)你往前街去也,往那后巷去?(扬州奴云)我前街后巷都走。(正末云)你担着担,口里可叫么?(扬州奴云)若不叫呵,人家怎么知道有卖菜的。(正末云)下次小的们,都米听扬州奴哥哥怎么叫哩。(扬州奴云)叔权,你要听呵,我前面走,叔叔后面听,我便叫。叔叔,你把下次小的每赶了去,这小厮每,都是我手里卖了的。(正末云)你若不叫,我就打死了你个无徒!(扬州奴云)他那里是着我叫,明白是羞我。我不叫,他又打我。不免将就的叫一声。青菜、白菜、赤根菜、胡萝、芫荽、葱儿阿!(做打悲科,云)天那!羞杀我也!(正末云)好可怜人也呵!(唱)【红绣鞋】你往常时在那鸳鸯帐底那般儿携云握雨。哎!儿也,你往常时在那玳瑁筵前可便斝玉喷珠,你直吃得满身花影情人扶。今日呵,便担着孛篮,拽着衣服。不害羞、当街里叫将过去。(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往常不听叔叔的教训,今日受穷,才知道这钱中使,我省的了也。(正末云)这话是谁说来?(扬州奴云)您孩儿说来。(正末云)哎哟儿也,兀的不痛杀我也!(唱)【满庭芳】你醒也波高阳哎酒徒,担着这两篮儿白菜,你可觅了他这儿贯的青蚨?(带云)扬州奴。你今日觅了多少钱?(扬州奴云)是一贯本钱.卖了一日,又觅了一贯。(正末唱)你就着这五百钱,买些杂面你便还窑上去。那油盐酱旋买也可足零沽?(扬州奴云)甚么肚肠,又敢吃油盐酱哩?(正末唱)哎!儿也,就着这卖不了残剩的菜蔬,(扬州奴云)吃了就伤本钱,着些凉水儿洒洒,还要卖哩。(正末唱)则你那五脏神也不到今日开屠。(云)扬州奴,你只买些烧羊吃波?(扬州奴云)我不敢吃。(正末云)你买些鱼吃?(扬州奴云)叔叔,有多少本钱,又敢买鱼吃?(正末云)你买些肉吃?(扬州奴云)也都不敢买吃。(正末云)你都不敢买吃,你可吃些甚么?(扬州奴云)叔权,我买将那仓小米儿来,又不敢舂,恐怕折耗了。只拣那卖不去的菜叶儿,将来煨熟了,又不要蘸盐搠酱,只吃一碗淡粥。(正末云)婆婆,我问扬州奴买些鱼吃,他道我不敢吃。我道你买些肉吃,他道我不敢吃。我道你都不敢吃,你吃些甚么?他道我吃淡粥。我道,你吃得淡粥么?他道,我吃得。(唱)婆婆呵,这嘶便早识的些前路,想着他那破瓦窑中受苦。(带云)正是:"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唱)哎!儿也,这的是你须下死上夫。(扬州奴云)叔叔,恁孩儿正是执迷人难劝,今日临危可自省也。(正末云)这厮一世儿则说了这一句话。孩儿,你且回去。你若依着我呵,不到三五日,我着你做一小大大的财主。(唱)【尾煞】这业海足无边无岸的愁。那穷坑是不仔不济的苦。这业海打一千个家阿扑逃不去,那穷坑你便旋十万个翻身、急切里也跳不出。(同卜儿下)(扬州奴云)大嫂,俺回去来。天那!兀的不穷杀我也!(同旦下)(小末尼上,云)自家李小哥,父亲着我去请赵小哥坐席,可早来到城南破窑,不免叫他一声:赵小哥!(扬州奴同旦上,见科,云)小大哥。你来怎么?(小末云)小哥,父亲的言语,着我来,明日请坐席哩。(扬州奴云)既然叔叔请吃酒,俺两口儿便来也。(小未尼云)小哥,是必早些儿来波。(下)(扬州奴云)大嫂,他那里请俺吃酒?明白羞我哩。却是叔叔请,不好不去。到得那里,不要闲了,你便与他扫田刮地,我便担水运浆天那!兀的不穷杀我也!(同下)第四折(正末同卜儿、小末尼上,云)今日是老夫贱降的日辰,摆下酒席请众街坊庆贺这所新宅子,就顺便庆贺小员外。昨日着小大哥请的扬州奴去了,不见来到;众街坊老的每,敢待来也。(扮众街坊上,云)俺们都是这扬州牌楼巷人。昔日赵国器临死,将儿子扬州奴托孤与东堂老子。谁想扬州奴把家财尽都耗散,现今这所好宅子,也卖与东堂老子了。今日正是东堂老子生日,请我众街坊相识吃酒,却又唤那扬州奴两口叫弟子孩儿,不知为何?俺们一来去庆贺生辰,二来就庆贺他这所新宅子。须索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小员外,报复进去,有俺众街坊,特来庆贺生辰哩。(小末尼做入报科,云)父亲,有众街坊来与父亲庆贺生辰哩。(正末云)快有请!(小末云)请进去!(众街坊做见科,云)俺众街坊,一来与员外庆贺生辰,二来就庆贺这所新宅子。(正末云)多谢了众街坊,请坐!下次小的每,一壁厢安排酒肴,只等扬州奴两口儿到来,便上席也。(扬州奴同旦儿上,云)自家扬州奴的便是,这是李家叔叔门首,俺们自进去。(同旦儿做见科)(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和媳妇来了,不知有甚么说话?(正末云)你来了也。(唱)【双调】【新水公】今日个画堂春暖宴佳宾,舞东风落红成阵。摆设的一般般肴馔美,酬酢的一个个绮罗新。(扬州奴背科,云)嗨!兀的不羞杀我也!(正末云)扬州奴!(扬州奴做不应科)(正末唱)我见他暗暗伤神,无语泪偷揾。【沉醉东风】我着你做商贾身里出身,谁着你恋花柳人不成人。我只待倾心,吐胆教,(扬州奴背科,云)嗨!对着这众人,则管花白我。早知道,不来也罢。(正末唱)你可为甚么切齿嚼牙恨?这是你白做的来有家难奔。(扬州奴做探手科,云)羞杀我也!(正末唱)为甚么只古里裸袖揎拳无事哏?(带云)孩儿也,你那般慌怎么?(唱)我只着你受尽了的饥寒敢可也还上的本。(云)今日众亲眷在这里,老夫有一句话告知众亲眷每。咱本贯是东平府人氏,因做买卖,到这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有西邻赵国器,是这扬州奴父亲,与老夫三十载通家之好。当日赵国器染病,使这扬州奴来请老夫到他家中。我问他的病症从何而起,他道:"只为扬州奴这孩儿不肖,必败吾家,忧愁思虑,成的病证。今日请你来,特将扬州奴两口儿托付与你,照觑他这下半世。"我道:"李实才德俱薄,又非服制之寿,当不的这个重托。"那赵国器挨着病,将我来跪一跪,我只得应承了。扬州奴,当日你父亲着你正点背画的文书,上面写着甚么?(扬州奴云)您孩儿不曾看见,敢是死活的文书么?(正末云)孩儿也。不是死活的文书。你对着这众亲眷;将这一张文书。你则与我高高的读者。(扬州奴云)理会的。这文书是俺父亲亲笔写的,那正点背画的字也是俺的。父亲阿,如今,文书便有,那写文书的人,在那里也闷!(做悲科)(正末云)你且不要哭,只读的这文书者。(扬州奴云)是。(做读文书科,云)"今有扬州东关里牌楼巷住人赵国器。"--这是我父亲的名字。--"因为病重不起,有男扬州奴不肖,暗寄课银五百锭在老友李茂卿处,与男扬州奴困穷日使用。"--莫不是我眼花么?等我再读。(再读文书科,云)老叔,把来还我。(正末云)把甚么来?(扬州奴云)把甚么来?白纸上写着黑字儿哩!(正末云)你父亲写便这等写,其实没有甚么银子。(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也不敢望五百锭,只把一两锭拿出来!等我摸一摸,我依旧还了你。(正末云)扬州奴,你又来了!想你父亲死后,你将那田业屋产,待卖与别人,我怎肯着别人买去?我暗暗的着人转买了,总则是你这五百锭大银子里面,几年月日节次不等,共使过多少。你那油房、磨房、解典库,你待卖与别人,我也着人暗暗的转买了,可也是那五百锭大银里面,几年月日节次不等,使了多少。你那驴马孳畜,和大小奴婢,也有走了的,也有死了的,当初你待卖与别人,我也暗暗的着人转买了,也是这五百锭大银里面。我存下这一本帐目,是你那房廊屋舍,条凳椅桌,琴棋书画,应用物件,尽行在上。我如今一一交割,如有欠缺,老夫尽行赔还你。扬州奴听者!(诗云)你父亲暗寄雪花银,展转那移十数春。今日却将原物出,世间难得俺这志诚人。(云)扬州奴!(唱)【雁儿落】岂不闻远亲呵不似我近邻,我怎敢做的个有口偏无信。今门便一桩桩待送还,你可也一件件都收尽。(扬州奴做拜跪科,云)多谢了叔叔、婶子!我怎么得知有这今日也!(正末唱)【水仙子】你看宅前院后不沾尘,(扬州奴云)这前堂后阁,比在前越越修整的全别了也。(正末唱)画阁主堂一划新。(扬州奴云)叔叔,这仓廒中不知是空虚的,可是有米粮?(正末唱)仓厫中米麦成房囤。(扬州奴云)嗨!这解典库还依旧得开放么?(正末唱)解库中有金共银。(扬州奴云)叔叔,城外那几所庄儿可还有哩?(正末唱)庄儿头孳畜成群。铜斗儿家门一所,锦片也似庄田百顷。(带云)扬州奴,翠哥,(唱)你从今后再休得典卖与他人。(云)小大哥,抬过桌来,着扬州奴两口儿把盏,管待众街坊亲眷每。(扬州奴云)多谢叔叔婶子重恩!若不是叔叔、婶子赎了呵,恁孩儿只在瓦窑里住一世哩!大嫂,将酒过来,待我先奉了叔叔、婶子。请满饮这一杯。(众街坊云)赵小哥,你两口儿莫说把这盏酒,便杀身也报不的这等大恩哩。(正末云)孩儿,我吃!我吃!(扬州奴又奉酒科,云)请众亲眷每,大家满饮一杯。(众云)难得,难得!我们都吃!(扬州奴云)我再奉叔叔、婶子一杯。您孩儿今生无处报答大恩,来生来世,当做狗做马赔还叔叔、婶子哩。(正末唱)【乔牌儿】我见他决殷勤捧玉樽,只待要来世里报咱恩。这的是你爹爹暗寄下家缘分,与我李家元财元不损。(柳隆卿、胡子传上,云)闻得赵小哥依然的富贵了也,俺寻他去来。(做见科)(柳隆卿云)赵小哥,你就不认得俺了,俺和你吃酒去来。(扬州奴云)哥也,我如今回了心,再不敢惹你了,你别处寻个人罢。(柳隆卿云)你说甚么话?你也回心,俺们也回心,如今帮你做人家哩。(正末云)口走!下次小的每,与我撚这两个光棍出去!(柳隆卿云)赵小哥,你也劝一劝波。(扬州奴云)你快出去!别处利市。(正末唱)【川拨掉】众亲邻,正欢娱语笑频,我则见两个乔人,引定个红裙,蓦入堂门,吓得俺那三魂魂掉了二魂。哎!儿也,便做道你不慌呵我最紧。【殿前欢】俺孩儿甫能勾得成人,你又待教他一年春尽一年春。他上那丽春园纳了那颗争锋印,你休闹波完体将军!你便说天花信口喷,他如今有时运。怎肯不惺惺再打入迷魂阵。我劝你两个风流子弟,呵也别寻一个合死的郎君。(云)扬州奴,你听者。(断云)铜斗儿家缘家计,恋花柳尽行消费;我劝你全然不采,则信他两个至契。我受付托转买到家,待回头交还本利。这的是西邻友生不肖儿男.结末了东堂老劝破家子弟。题目西邻友立托孤文书正名东堂老劝破家子弟
寄何中舍。明代。薛蕙。翰墨何憔悴,英灵有屈伸。千年关气运,一代出精神。夫子兴篇什,声名动缙绅。波澜含诡谲,刻峭露嶙峋。李杜那堪数,曹刘不足陈。无人宗大雅,举世儗凡伦。文学元同列,风骚自有邻。新章标创始,旧例起湮沦。已觉空前辈,悬愁绝后尘。价卑皆咄唶,力怯谩逡巡。绮丽才难并,湛冥道所珍。逍遥归母氏,杳渺入天人。霄汉心常远,神仙意独亲。绪言存著作,大业负经纶。踪迹升沈隔,交情契合真。过逢频下榻,离别据沾巾。去国仍初服,还乡似昔贫。丹房天上药,酒肆世间身。青璅辞通籍,沧洲忆问津。傥逢桐柏隐,访尔故山春。
饮致用神麹酒三十韵。唐代。元稹。七月调神麹,三春酿绿醽。雕镌荆玉盏,烘透内丘瓶。试滴盘心露,疑添案上萤。满尊凝止水,祝地落繁星。翻陋琼浆浊,唯闻石髓馨。冰壶通角簟,金镜彻云屏。雪映烟光薄,霜涵霁色泠。蚌珠悬皎皛,桂魄倒瀴溟。昼洒蝉将饮,宵挥鹤误聆。琉璃惊太白,钟乳讶微青。讵敢辞濡首,并怜可鉴形。行当遣俗累,便得造禅扃。何惮说千日,甘从过百龄。但令长泛蚁,无复恨漂萍。胆壮还增气,机忘反自冥。瓮眠思毕卓,糟籍忆刘伶。仿佛中圣日,希夷夹大庭。眼前须底物,座右任他铭。刮骨都无痛,如泥未拟停。残觞犹漠漠,华烛已荧荧。真性临时见,狂歌半睡听。喧阗争意气,调笑学娉婷。酩酊焉知极,羁离忽暂宁。鸡声催欲曙,蟾影照初醒。咽绝鹃啼竹,萧撩雁去汀。遥城传漏箭,乡寺响风铃。楚泽一为梗,尧阶屡变蓂.醉荒非独此,愁梦几曾经。每耻穷途哭,今那客泪零。感君澄醴酒,不遣渭和泾。
东屯呈同游诸公。宋代。陆游。十月霜雕枫树林,清溪白石称幽寻。按行老子诛茆地,惆怅孤臣许国心。走马平沙嫌路近,传杯小阁喜寒侵。也思试索梅花笑,冻蕊疏疏欲不禁。
赠相士二首。宋代。马廷鸾。处仲恰如王眼目,了翁旧识蔡精神。尽教识尽公卿相,不愿公卿属个人。
故少师张魏公挽词三章 其一。宋代。杨万里。出昼民犹望,回军敌尚疑。时非不吾以,天未胜人为。自别知何恙,从谁话许悲。一生长得忌,千载却空思。
悼陈生。南北朝。邹浩。豪商破浪随东风,辘轳相继沧溟中。回环极目渺无际,万石之载裁飘蓬。一朝六鹢不得进,十舟八九成虚空。一舟邂逅脱鱼腹,开帆岂暇论西东。大明出没夜复旦,何许清越鸣晨钟。舟人侧耳正惊喜,忽瞻水际排奇峰。落帆沉碇泊古岸,介然荒径云间通。鄞川书生托舟尾,见之踊跃追猿狨。扶疏怪木进十里,突兀古院题天宫。入门长廊转寂寂,堂上高拱厖眉翁。左右侍立满三百,谈玄演义声玲珑。相逢问劳悯流落,旋启虚室栖行踪。纷纷袍布欺腊雪,独此锦帐朝霞红。黄金白玉荐丰馔,药苗蔬甲青茸茸。主翁自言避巢寇,朅来不与中原同。于今天子果谁氏,语罢默默如盲聋。日遣二子共游处,因得细诘开冥蒙。皆云我辈号处士,名字非列神仙宗。三等三百奉一主,上等第一裴休公。提携峻陟几千丈,笑秦亭上聊从容。秦皇可笑笑不已,声撼亭角摧穹隆。徐福曼倩亦何在,前后石壁犹房栊。举头指似蓬莱岛,霜雪直上磨苍穹。波涛作势撞山脚,鲁有神圣躬磨砻。欲令异物知所畏,周遭水面盘蛟龙。书生名利浃肌骨,尘念日久生心胸。老翁照见辄微笑,血盆再入宁易攻。蓬莱有路尔常睹,此别旷劫无由逢。吾今舟楫助尔往,尔其登览庶可穷。日轮迎晓傍山出,水声先沸惊寷窿。赤光散合动天地,顷刻气候分春冬。高低殿角屹相向,一一镌凿非人工。穷晨不复值仙子,卿云瑞雾空蒙茏。询之处士盖有谓,近世人迹几相重。鸾骖鹤驭厌凡肉,矫然远举归鸿濛。先生吕翁独于此,一年三四眠松风。书生尘念竟不断,主翁但问何所供。人参如人更长大,愿乞数本扶疲癃。翁言此物有神护,特经海道须罹凶。良金美玉亦至宝,尔诚欲之吾当从。慇勤教告岂一事,尤戒卧语详初终。楞严秘密偈四句,奉以周旋宜恪恭。书生再拜起沉碇,转盼已入鄞州封。还家妻子久黄壤,单形只影反匆匆。却思投翁事清净,天南天北惟飞鸿。茫然进退真捕景,一生颠倒终狂童。君不见秦皇汉武操利势,自许神仙力能致。海边方士日从横,毕竟千非无一是。书生径步蓬莱巅,况乃天人勤指示。若为名宦苦死坚,失脚青云坠平地。仙兮仙兮一何异,求不求兮两莫遂。我虽忘情亦欷歔,仲尼之门非所议,率然作诗纪其事。
寄赠王保躬求小山石二首 其一。宋代。王庭圭。扁舟斗转五溪湾,湘北湘南饱看山。袖里云岑皆寸碧,一拳分手亦何悭。
秋日园居口号六十章 其四十四。明代。张萱。一壑一丘云水窟,休誇蓬岛金银阙。墙内楼高可看山,栏边池小偏留月。
寄任生之参议用送行韵 其二。明代。庄昶。醉把浮云笑笑看,黄紬被里日三竿。孩心未觉相非是,狂药宁知痛饮难。民物自公真可拜,乾坤何我不相干。古今认得真相契,不到无诗寄钓滩。
东湖留题 鹭下亭。宋代。黄裳。白鹭下遥水,青铜绝纤埃。窥鱼风色定,移渚客声来。事傃明明遣,樽临渺渺开。静怜閒意好,为过夕阳回。
陪致政开府太师留守相公致内翰燕集辄歌盛美。宋代。司马光。眉似高僧秀,颜如童子红。忠纯汲长孺,高洁夏黄公。矫矫辽东鹤,冥冥塞北鸿。自夸新酒量,豫想百分空。
沈纯甫见过不值。明代。欧大任。病起江干一棹归,翩翩皂盖访鱼矶。乌皮几在携家隐,白板门深见客稀。沧海霜随旌外落,罗浮云傍舄边飞。徵书十道闻将下,强欲从君愿已违。
苏幕遮。清代。顾贞观。玉炉香,谁与共。旖旎烟丝,吹出罗帱缝。双鬓怯翻寒髼松,才话分携,已做天涯梦。醒时衾还独拥。约略离亭,人远鸡声送。别是五更愁一种。冷透心窝,自怪无端痛。
题朱开黄望云图二首 其一。清代。陈恭尹。寸草心孤日又春,天涯何处不思亲。白云北望三千里,犹忆西湖醉酒人。
和崔会稽咏王兵曹厅前涌泉势城中字。唐代。包融。茂德来征应,流泉入咏歌。含灵符上善,作字表中和。有草恒垂露,无风欲偃波。为看人共水,清白定谁多。
契妙。宋代。白玉蟾。契妙堂中静养神,神凝气聚一壶春。青山绿水无非道,翠竹黄花有几人。世外不知千百世,身中还更两三身。一从契得虚无妙,明月清风是我邻。
理葡萄。明代。徐渭。去冬雪作殃,无物不冻死。橘柚断衢州,松柏亦多痹。园有月支藤,盘屈四五咫。结实苦不多,一斛有馀委。迨其堪落时,丸九挂珰水。一日十挈竿,与鸟争啖舐。将以馈邻翁,窃恐哂微细。欲以付果坊,不足一餐费。幽之瓶盎间,浆溃败其脆。渴夜艰茶汤,暂可灌消肺。比者理旧须,应手落枯瘁。及至更提携,僵挭忽断碎。如人两手足,而痿其一臂。支干既以孤,收穫焉可倍。夏景苦桑榆,聊以障西坠。
阅省试录见璋儿名喜而作此。清代。陈学洙。羁人百忧集,烦乱不能理。观空息群妄,淡泊对流水。檐端噪乾鹊,何事聒吾耳?南国贤书来,邮骑持片纸。解额六十三,有汝名在里。大江亘南北,锁闱万余士。高才动沦落,老至常拊髀。流年烁筋骨,饮恨积块垒。汝年弱冠馀,腹未饱经史。不遇何足叹,得之亦偶尔。忆汝周岁时,呱呱而索乳。汝母躬抚育,一夜常数起。抱置大母前,呼名辄唯唯。姑妇相视笑,吾宗有孙子。安得若长成,读书取青紫。斯言宛昨日,逝者已如彼。伤哉泉下人,不及亲见此。吾衰久于役,蹙蹙靡所止。膝下无他儿,举目惟在汝。幸汝名稍成,使我心窃喜。会须览皇都,贻书趣行李。
寿祖印 其七。明代。释今无。西门一带净居天,秋水春光不计年。食罢□□□鹤去,蓬莱同客拜云烟。
江梅破腊,把一枝来报,□原无空格,据律补春消息。锦帐银瓶龙麝暖,画烛光摇金碧。两径桃花,一溪流水,路入神仙宅。云裳羽佩,洞天相会今夕。堂下乐问灵鼍,玉人清唱,舞袖低回雪。富贵风流须道是,天上人间难得。玉镜台边,琼浆盏畔,共说春心切。百年偕老,凤凰楼上风月。
念奴娇。宋代。傅大询。 江梅破腊,把一枝来报,□原无空格,据律补春消息。锦帐银瓶龙麝暖,画烛光摇金碧。两径桃花,一溪流水,路入神仙宅。云裳羽佩,洞天相会今夕。堂下乐问灵鼍,玉人清唱,舞袖低回雪。富贵风流须道是,天上人间难得。玉镜台边,琼浆盏畔,共说春心切。百年偕老,凤凰楼上风月。
苦雨谣 其一。清代。李慈铭。秋霖积日惨不开,太行黯黯愁西颓。农夫九死补田作,坐看辛苦成污莱。黍子垂头万黄粒,丈半红竿飐秫秫。方觊暂饱偿积饥,讵料垂成委枯铚。天公爱物称无私,朝廷旰食施淖麋。天心君心本一体,始知灾沴民自为。我釜无鱼瓿无粟,谒鬼不通日炊玉。饱看两脚愁向天,岂惟野老吞声哭。
田园乐七首(一作辋川六言,第六首一作皇甫曾诗)。唐代。王维。厌见千门万户,经过北里南邻。官府鸣珂有底,崆峒散发何人。再见封侯万户,立谈赐璧一双。讵胜耦耕南亩,何如高卧东窗。采菱渡头风急,策杖林西日斜。杏树坛边渔父,桃花源里人家。萋萋春草秋绿,落落长松夏寒。牛羊自归村巷,童稚不识衣冠。山下孤烟远村,天边独树高原。一瓢颜回陋巷,五柳先生对门。桃红复含宿雨,柳绿更带朝烟。花落家童未扫,莺啼山客犹眠。酌酒会临泉水,抱琴好倚长松。南园露葵朝折,东谷黄粱夜舂。
送伸仲归漆塘以语及君臣际经书满腹中为韵十首 其二。宋代。葛胜仲。家贫困百须,禄廪不时给。接淅不渍糠,孤斟但饮湿。长者车辙至,园蔬亲掇拾。主礼不如意,八九更论十。牛心饷会稽,猪肝售安邑。兹事固么么,力亦不能及。
次潘鹏举喜雨韵二律 其二。元代。叶颙。苍龙将雨出山来,天为生灵息祸灾。甘泽既能随愿足,片云未必为诗催。稻畦已溢平畴水,蕙帐仍轰动地雷。剩欲搆亭题志喜,只疑人怪老坡才。
西江月。宋代。史达祖。一片秋香世界,几层凉雨阑干。青天不惜烂银盘,借与先生为劝。酒唤诗来酒外,人言身在人间,如何得似碧云间。且共嫦娥相伴。
十七日乘马过草堂已而骤雨。宋代。虞俦。此邦旱暵已连年,民亦何磋欲籲天。鸠拙林间时自唤,龙慵潭底敢安眠。忽看注雨如车轴,便觉流泉满稻田。我亦驾言随霹雳,一瓢倾倒马鞍前。
高士颂九十一首 其十一 披裘公。明代。黄省曾。负薪炎暑,吴有一翁。粗絺弗御,冒彼蒙茸。季札相逅,遗拾不从。姓名终閟,空仰高风。
招真观图。元代。杨载。欲学无为道,来居小有天。精神消物怪,采色变风烟。恬憺知天德,虚无象帝先。高风何特达,古迹尚流传。地涉鸿荒表,山开混沌前。谷幽疑鬼聚,峰巧类人镌。叠起三重阁,分流百道泉。岩穿留虎迹,石冷逗蛟涎。放浪曾无日,遨游未有年。古经披览罢,毛骨为醒然。
家畜一犬甚驯每出入必随至山斗宗侄希达家戏作。明代。程敏政。掉尾长随竹轿行,深山穷谷了无惊。似知驺从都星散,终日栖栖管送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