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中仙。金朝。王哲。遭遇中秋,近初更气爽,风定云散。虚空露降,阐万里晴天,显青玉案。举头瞻海岸,涌出金盘烂烂。不特门门焕。人人共喜,贫富总争看。谁能晓悟清辉,这银蟾里面,深隐阳算。星稀宿罕。使鹊为飞去,与离为伴。一轮圆又满。正当午、恰分子半。放光明灿。庵前召我冲霄汉。
(1112—1170)咸阳人,道士,初名中孚,字允卿。熙宗天眷初应武举,改名德威,字世雄;海陵王正隆四年学道,改名,字知明,号重阳子。倜傥尚义,不拘小节,好属文,才思敏捷。学道后往来终南山一带,曾在终南县南凿穴而居。后至山东崳山全真庵。所创教派名全真道。马丹阳、丘长春、王玉阳、郝广陵、谭处端皆其弟子。...
王哲。(1112—1170)咸阳人,道士,初名中孚,字允卿。熙宗天眷初应武举,改名德威,字世雄;海陵王正隆四年学道,改名,字知明,号重阳子。倜傥尚义,不拘小节,好属文,才思敏捷。学道后往来终南山一带,曾在终南县南凿穴而居。后至山东崳山全真庵。所创教派名全真道。马丹阳、丘长春、王玉阳、郝广陵、谭处端皆其弟子。
江西散人庆寿卷。明代。张天赋。桑榆光映洞庭波,谁倚孤蓬浩浩歌。千里锦帆归范蠡,百杯春寿效东波。楼台有地从人愿,天地无拘奈尔何。岁岁膝前当此会,綵衣双袖舞婆娑。
至人于世何所求,随缘应物初不留。缘合则应散则休,起灭幻境如浮沤。
僧伽塔踞淮泗流,火焚水转岁几周。国家崇奉德更优,雍熙所建无与俦。
夜寝梦游泗上观重建僧伽塔才两层塔以今春同普照王寺焚荡殆尽岂大士有意再来此土乎觉而赋诗以纪之。宋代。李纲。至人于世何所求,随缘应物初不留。缘合则应散则休,起灭幻境如浮沤。僧伽塔踞淮泗流,火焚水转岁几周。国家崇奉德更优,雍熙所建无与俦。层层金碧巧雕锼,凿石作址蟠龙虬。檐间宝铃韵琳璆,势插霄汉神为谋。瑞光焕发垂珠旒,青天白日烂不收。崔巍高殿耸飞楼,千楹万柱烟云浮。谁知兴废相绸缪,铁马驰突横戈矛。四方群盗起如蟊,付以一炬成荒丘。慈航济物众所庥,舍我去矣真可忧。昨宵梦到淮上洲,窣堵再造工方鸠。千章巨木回万牛,此岂有意重来不。塔成大士还旧游,更扶休运三千秋。
盘谷八咏 其六 三峦夜月。明代。刘璟。太虚荡无形,夜静境愈现。开窗对三峦,明月皎如练。露华光灼烁,众绿郁葱茜。憩心暂徘徊,飞光疾流箭。悠悠大瀛海,寂寂广寒殿。神仙邈已远,灵药不可见。桂树秋风多,使我心眷眷。
塞外绝句。清代。林则徐。沙砾当途太不平,劳薪顽铁日交争。车箱颠似箕中粟,愁听隆隆乱石声。
相和歌辞。神弦别曲。唐代。李贺。巫山小女隔云别,松花春风山上发。绿盖独穿香径归,白马花竿前孑孑。蜀江风澹水如罗,堕兰谁泛相经过。南山桂树为君死,云衫残污红脂花。
念奴娇 潼关感旧。清代。屈大均。黄流呜咽,与悲风、昼夜声沉潼谷。天府突然称四塞,更有关门东束。未练全军,中涓催战,孤注无边腹。阌乡秋蚤。乍寒新鬼频哭。谁念司马当年,魂招不返、与贼长相逐。麾下兴平馀大将,难作长城河曲。朔骑频来,秦弓未射,已把南朝覆。乌鸢饥汝,国殇今已无肉。
猎兔歌。明代。于慎行。南山猎兔如猎虎,万骑合围昼伐鼓。壮士齐关十石弧,王孙自拨千钧弩。兔走入窟窟草平,长林落日欢人声。铦戟利剑不得刺,汗流蹋足空屏营。君不见北山老翁手握矢,臂解一鹘狡兔死。
梅。宋代。文同。寒梅引旧枝,映竹复临池。朵露深开处,香闻瞥过时。凌兢侵腊雪,散漫入春诗。赠我岁寒色,怜君冰玉姿。
庭松。唐代。白居易。堂下何所有?十松当我阶。乱立无行次,高下亦不齐。高者三丈长,下者十尺低。有如野生物,不知何人栽。接以青瓦屋,承之白沙台。朝昏有风月,燥湿无尘泥。疏韵秋槭槭,凉阴夏凄凄。春深微雨夕,满叶珠蓑蓑。岁暮大雪天,压枝玉皑皑。四时各有趣,万木非其侪。去年买此宅,多为人所咳。一家二十口,移转就松来。移来有何得,但得烦襟开。即此是益友,岂必交贤才?顾我犹俗士,冠带走尘埃。未称为松主,时时一愧怀。
四仙韵 赠徐玄之。金朝。马钰。神翁苗裔。骨格非凡人怎比。猛舍家缘。物外搜寻玄上玄。天长地久。走玉飞金常在手。营养黄芽。道号从今称碧霞。
送沈太参仲威。明代。曹义。久联鹓簉立彤墀,忍向都门话别离。佐政薇垣新宠渥,列官粉署旧恩私。平郊日脕孤鸿远,去路霜寒匹马迟。别后欲知相忆切,金门待漏月明时。
夙兴弄笔偶书。宋代。陆游。忧患熏心少睡眠,鸡号窗白一欣然。道旁岁晚貂裘弊,灯下书成铁砚穿。杜老惯听儿索饭,郑公何啻客无毡。春风不解嫌贫病,尚拟花前醉放颠。
贺新凉 雨中晓发南谷,用蒋竹山韵。清代。顾太清。几阵鸡鸣了。听潇潇、雨声不住,天光渐晓。料理行装催早发,多是崎岖山道。况秋潦、行人更少。夹路山花如堆锦,载秋光不尽车箱小。丹砂颗,缀酸枣。长空不肯阴云扫。荡烟丝、垂杨处处,凉蝉嘶老。禾黍披离高原上,一夜西风吹倒。涨溪水、孤村环抱。转过云岗回头望,认依稀、高岭横天杪。云又起,四山杳。
寓展江亭谢尧夫寄酒及花。宋代。韩维。措枉我先违陛石,均劳公亦下堤沙。已欣晚岁逢良友,更喜高秋见好花。旨酒芳新来似水,危亭清绝至如家。三杯举白歌相和,忘却风前两鬓华。
村居乐事未应稀,新换桃符壮旧扉。诞喜残年先得闰,贺烦华札蔚生辉。
好山行处真堪画,病笔酣馀尚健挥。一笑相逢誇矍铄,与君白战合长围。
戊寅雪湖以予年及古稀而岁里得闰生辰前已立春辱书枉贺依韵奉答。明代。谢迁。村居乐事未应稀,新换桃符壮旧扉。诞喜残年先得闰,贺烦华札蔚生辉。好山行处真堪画,病笔酣馀尚健挥。一笑相逢誇矍铄,与君白战合长围。
大川和尚赞。宋代。释绍昙。面皮刮得霜,脊梁生铁铸。活弄恶机关,真本奉化子。据南山白额落却威,锁冷泉清波无透路。最无端是不近人情,把断贯索,倒悬佛祖,四海禅流恶见渠。任妙手僧繇,画得全真,且无著处。
周五声调曲 变宫调 一。南北朝。庾信。帝游光出震。君明擅在离。岩廊惟眷顾。钦若尚无为。龙穴非难附。鸾巢欲可窥。具茨应不远。汾阳宁足随。烝民播植重。沟洫劬劳多。桑林还注雨。积石遂开河。明征逢永命。平秩值年和。更有熏风曲。方闻晨露歌。
不谒公侯,不疏贫贱,不求富贵荣华。不餐美膳,不敢厌衣麻。不发无明火烛,不著境、亦不思家。般般不,不忘师旨,炉炼自朱砂。逍遥真自在,清闲活计,云水生涯。对风邻月伴,满泛流霞。悟彻长生冬视,又何必、驰骋矜夸。将来去,祥云瑞霭,步步衬莲花。
满庭芳 不看谒。金朝。马钰。不谒公侯,不疏贫贱,不求富贵荣华。不餐美膳,不敢厌衣麻。不发无明火烛,不著境、亦不思家。般般不,不忘师旨,炉炼自朱砂。逍遥真自在,清闲活计,云水生涯。对风邻月伴,满泛流霞。悟彻长生冬视,又何必、驰骋矜夸。将来去,祥云瑞霭,步步衬莲花。
书怀二首。宋代。赵蕃。去日春江白芷生,再来秋野蟪蛄鸣。浩然已分不才弃,张翰安能恤后名。自叹还山何太晚,政须杯酒为深倾。凭愚邀敬多官府,与想桃源源上行。
夏日会修行段将军宅。唐代。顾非熊。爱君书院静,莎覆藓阶浓。连穗古藤暗,领雏幽鸟重。樽前迎远客,林杪见晴峰。谁谓朱门内,云山满座逢。
读司马长卿传。宋代。周紫芝。扬雄新著草元书,却笑相如赋子虚。借使曲终方奏雅,比君符命复何如。
减字木兰花。宋代。王观。三皇五帝。古代英雄闲争气。勇猛韩彭。十大功劳空有名。休谈人我。大限催煎如何亸。前酌觥舡。祝寿如同海月圆。
从仁叔求楷笏四首 其三。宋代。葛胜仲。横斜文理秀斓斑,分饷閒官尚独悭。准拟遣人来检料,欲将拄颊望西山。
夏日舟中有怀诸弟 其一。明代。饶相。潇潇风雨送行舟,一别庭荆踰五秋。鸿雁失群依北渚,脊鸰飞处傍南洲。天涯月夜长相忆,江草山花总是愁。言面每从春梦接,梦回仍旧思悠悠。
和宾客相国咏雪。唐代。许浑。近腊千岩白,迎春四气催。云阴连海起,风急度山来。尽日隋堤絮,经冬越岭梅。艳疑歌处散,轻似舞时回。道蕴诗传丽,相如赋骋才。霁添松筱媚,寒积蕙兰猜。暗涨宫池水,平封辇路埃。烛龙初照耀,巢鹤乍裴回。檐日琼先挂,墙风粉旋摧。五门环玉垒,双阙对瑶台。绮席陵寒坐,珠帘远曙开。灵芝霜下秀,仙桂月中栽。卷幌书千帙,援琴酒百杯。垂休编太史,呈瑞表中台。皓夜迷三径,浮光彻九垓。兹辰是丰岁,歌咏属良哉。
时世妆。唐代。白居易。时世妆,时世妆,出自城中传四方。时世流行无远近,腮不施朱面无粉。乌膏注唇唇似泥,双眉画作八字低。妍媸黑白失本态,妆成尽似含悲啼。圆鬟无鬓堆髻样,斜红不晕赭面状。昔闻被发伊川中,辛有见之知有戎。元和妆梳君记取,髻堆面赭非华风。
永康道中。明代。张羽。石路多盘折,秋阳向郁蒸。矮墙低贴水,老树倒悬藤。白发腰镰叟,缁衣顶笠僧。村醪何处问,更入乱云层。
芭蕉士女二首 其一。明代。董纪。惜春情重减香肌,正及提孩学步时。莫道芭蕉通换叶,已无一笔旧题诗。
驱车上东门。清代。佚名。驱车上东门,遥望郭北墓。白杨何萧萧,松柏夹广路。下有陈死人,杳杳即长暮。潜寐黄泉下,千载永不寤。浩浩阴阳移,年命如朝露。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贤圣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池鹤八绝句·鸢赠鹤。唐代。白居易。君夸名鹤我名鸢,君叫闻天我戾天。更有与君相似处,饥来一种啄腥膻。
题控鳌亭。宋代。周紫芝。神仙邈何许,仿佛在中天。弱水不可渡,况乃风引船。六鳌戴三山,来此知何年。上有百尺楼,缥缈翔飞烟。平生持巨钓,一举遂可连。以手控六鳌,于此相周旋。可恨世俗眼,未识方壶仙。绝境不可到,望望空惘然。
政和亲郊三首。宋代。仁宗。于皇顺祖,积德累祥。发源深厚,不耀其光。基天明命,劂后克昌。是孝是享,申锡无疆。
送浙省都事曹德辅运粮北上。元代。贝琼。屯田未开岁未熟,白粲一金才一斛。将军初下山东城,使者复转江南粟。飓风五月西南回,黄龙朱雀一时开。雷霆夜捶海若死,云雾昼合天妃来。黑洋北去五千里,直沽近接金河水。内廷传敕赐宫壶,侍臣出报龙颜喜。
和韦苏州二十首 其十三 游开元精舍。元代。赵秉文。松轩风扫静,终日闭门居。犬卧青苔地,鸟衔红柿初。瓶残夜禅起,经润雨翻馀。自是少人迹,非关往来疏。
客历阳成同年率庵忆初园中秋酌桂。清代。程云。叠石为山暮景寒,扶疏绕径此凭阑。百年月在尊前出,千里人来雨后看。手泽不忘桑梓敬,鼻观岂受木樨谩。拂衣早遂初年志,难种江皋续蕙兰。
题紫阳观。宋代。徐铉。南朝名士富仙才,追步东卿遂不回。丹井自深桐暗老,祠宫长在鹤频来。岩边桂树攀仍倚,洞口桃花落复开。惆怅霓裳太平事,一函真迹锁昭台。
临海道中书怀。宋代。孙应时。儒生不知变,区区诵陈言。时人熟见之,嬉笑相排拫。江流去不返,何时复虞轩。饩羊诚无用,礼意傥可存。
白翁老公祖请告归淄青岁暮凄其离怀充斥漫赋绝句言别 其二。明代。唐汝询。纵然□旷乐闲□,□迹还应拟□□。□□□□□勃辈,几人潇洒在田庐。
我来南山中,正见秋月圆。我家岂无此,兄弟况满前。
胡为轻别离,顾影清辉寒。赖有座上客,共结无穷欢。
乙丑中秋在石镜精舍同士友玩月后二日家兄寄示会饮分韵诸诗览之怅然叹不得与因奉次来韵兼东郑君好义 其一。明代。方孝孺。我来南山中,正见秋月圆。我家岂无此,兄弟况满前。胡为轻别离,顾影清辉寒。赖有座上客,共结无穷欢。愁端旋消释,言笑各开颜。寄谢兄与弟,明年相对看。
谪居汉阳白沙口阻雨,因题驿亭。唐代。郑常。汉阳无远近,见说过湓城。云雨经春客,江山几日程。终随鸥鸟去,只待海潮生。前路逢渔父,多惭问姓名。
天宁寺观铁树孩儿诸戏。明代。游朴。五街箫鼓昼相闻,绀殿行穿百戏群。缥缈仙人飞绛节,联翩稚子入青云。金茎缬锦花争丽,绮席留春日易曛。更有余欢看不尽,烛龙江上夜纷纷。
离愤五首正德戊辰年五月作是时阉瑾知劾章出我手矫旨收诣诏狱 其三。明代。李梦阳。北风号外野,五月知天寒。海水昼夜翻,南山石烂烂。丈夫轻赴死,妇女多忧患。中言吐不易,拊膺但长叹。永夜步中庭,北斗何阑干。裂我红罗裙,为君备晨餐。车动不可留,伫立泪汍澜。愿为云中翼,阻绝伤肺肝。
庄弱翁挽诗二首 其一。宋代。张纲。厚德乡评最,知名国士同。郎曹参列宿,宰属辅宗工。紫诏恩垂下,黄梁梦已空。九原那可作,流涕湿西风。
酬乐天三月三日见寄。唐代。元稹。当年此日花前醉,今日花前病里销。独倚破帘闲怅望,可怜虚度好春朝。
次和花字韵酬正仲实父少白三友。宋代。舒岳祥。不读口生棘,多愁眼易花。江湖四閒客,今古几诗家。吟是蠲忧药,功如解困茶。艰难俱已历,好景夕阳斜。
玉泉院荔枝轩。宋代。杨朏。曾观荔枝图,几费丹青妆。能红能紫亦能绿,不能写得天然香。曾读荔枝谱,品品堪第一。较量滋味论高低,大抵闻名不闻实。我疑真宰推化工,安排百果分番红。杏梅桃李不足数,先教碌碌随春风。锦囊玉液相浑沦,百果让作东南元。别有真香与味色,一时分付荔枝轩。
宜兴林尉山父巢仙亭二首 其二。宋代。孙觌。且可浮沉随俗里,更将强健斗尊前。悬知天上多官府,盍向人中作地仙。
御阁春帖子。宋代。夏竦。九门和气冲鱼鑰,层宙祥飚起鹤云。王泽下流慈煦远,万方歌舞戴明君。
赠别李性庵还任丘。明代。卢楠。燕郊十月飞繁霜,临岐送子各尽觞。腰间笑解延陵剑,雪花堕地蛟龙翔。都门佳期那可顾,相思开遍三花树。归时倘遇浮丘公,为予接引嵩高去。
赠捉杀官马谨。宋代。李若水。伏波将种材无敌,高谈指日期凌烟。团花战袍随万乘,胡为落此荒塞边。宪台郎中忠报国,径奏姓名丹扆前。闻道偷儿敢恣睢,怒髯森森张两肩。三石强弓如屈肘,丈五长戈如弄鞭。指挥健儿誓死战,酒酣一呼声动天。霸陵醉尉苦短弱,大似燕雀逐鹰鸇。何当遇贼拭尘眼,看尔跃马残贼咽。
海棠。宋代。郑刚中。几树每红一径深,春风裁剪锦成屏。花前莫作渊材恨,且看杨妃睡未醒。
赠贵官小姬。宋代。曾由基。小蛮初按曲,趁拍入凉州。宫羽偶失次,回眸顾部头。部头色微嗔,面赭含矫羞。低鬟语同伴,周郎曾顾不。
对凤仙花。明代。林光。墙角株株得意时,能红能白看成痴。清秋坐转虚檐日,我亦如花花不知。
虫豸诗。蚁子(三首)。唐代。元稹。蚁子生无处,偏因湿处生。阴霪烦扰攘,拾粒苦嘤咛。床上主人病,耳中虚藏鸣。雷霆翻不省,闻汝作牛声。时术功虽细,年深祸亦成。攻穿漏江海,噆食困蛟鲸。敢惮榱dw蠹,深藏柱石倾。寄言持重者,微物莫全轻。攘攘终朝见,悠悠卒岁疑。讵能分牝牡,焉得有蝝蚳.徙市竟何意,生涯都几时。巢由或逢我,应似我相期。
读史 其二。元代。徐贲。堂坳不容杯,渤澥纳百川。大小何乃殊,其量使之然。鄙人器易盈,德士心广渊。美哉黄叔度,千古称其贤。
寄邻庄道侣。唐代。韩偓。闻说经旬不启关,药窗谁伴醉开颜。夜来雪压村前竹,賸见溪南几尺山。
浙溪晓起。明代。宗臣。天门不关飞早霜,精晶水帘浮日光。水面云华湿不起,鱼龙吹沫穿石梁。波间石苔绿于发,袅袅漾之千尺长。微风千里湛空碧,孤槎疑是来潇湘。
题布袋和尚丰干禅师寒山拾得画卷。元代。方回。丰干禅师降猛虎,布袋和尚愚小儿。老夫见画未亲见,唯喜寒山拾得诗。
齿叹。明代。皇甫汸。齿录非余望,形衰祗自伤。未须论舌在,讵是为唇亡。守默浑无语,欢歌渐有妨。闺中罕灵药,何得似张苍。
茉莉花。宋代。王右丞。欹烟裛露暗香浓,曾记瑶台月下逢。万里春回人寂寞,玉颜知复为谁容。香严童子沈薰鼻,姑射仙人雪作肤。谁向天涯收落蕊,发君颜色四时朱。
晦日重宴。唐代。周思钧。绮筵乘晦景,高宴下阳池。濯雨梅香散,含风柳色移。轻尘依扇落,流水入弦危。勿顾林亭晚,方欢云雾披。
恼乱东君,满目千花百卉。偏怜处、爱他秾李。莹然风骨,占十分春意。休漫说、唐昌观中玉蕊。
女石雪减霜,凌红掩翠。看不足、可人情味。会须移种,向曲栏幽石戚。愁绿叶成阴,道傍人指。
殢人娇(李莹)。宋代。杨无咎。恼乱东君,满目千花百卉。偏怜处、爱他秾李。莹然风骨,占十分春意。休漫说、唐昌观中玉蕊。女石雪减霜,凌红掩翠。看不足、可人情味。会须移种,向曲栏幽石戚。愁绿叶成阴,道傍人指。
和湘东王三韵诗二首 其一 春宵。南北朝。萧纲。花树含春丛,罗帷夜长空。风声随筱韵,月色与池同。彩笺徒自襞,无信往云中。
闷歌行十二首。宋代。杨万里。船上犹余一日粮,湖心粮尽籴何乡。仙家辟谷从谁学,明日无炊即秘方。
黄端四大士祝词 其二。明代。释今无。鹤语先从白下过,何人戴得瑞光多。心胸不数陈同父,万里云霄一太阿。
喜更生三叔至皖道从西粤湖南居半月促之入蜀投伯潜叔江津令 其二。清代。梁朝钟。三人行万里,秋草鬓丝黄。跋涉家山远,兵戈主仆康。愁倾瓜步酒,月落石巢霜。但得吴钩在,从戎入二阳。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叙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经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治安策。两汉。贾谊。 臣窃惟事势,可为痛哭者一,可为流涕者二,可为长太息者六,若其它背理而伤道者,难遍以疏举。进言者皆曰天下已安已治矣,臣独以为未也。曰安且治者,非愚则谀,皆非事实知治乱之体者也。夫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燃,因谓之安,方今之势,何以异此!本末舛逆,首尾衡决,国制抢攘,非甚有纪,胡可谓治!陛下何不一令臣得熟数之于前,因陈治安之策,试详择焉! 夫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使为治劳智虑,苦身体,乏钟鼓之乐,勿为可也。乐与今同,而加之诸侯轨道,兵革不动,民保首领,匈叙宾服,四荒乡风,百姓素朴,狱讼衰息。大数既得,则天下顺治,海内之气,清和咸理,生为明帝,没为明神,名誉之美,垂于无穷。《礼》祖有功而宗有德,使顾成之庙称为太宗,上配太祖,与汉亡极。建久安之势,成长治之业,以承祖庙,以奉六亲,至孝也;以幸天下,以育群生,至仁也;立经陈纪,轻重同得,后可以为万世法程,虽有愚幼不肖之嗣,犹得蒙业而安,至明也。以陛下之明达,因使少知治体者得佐下风,致此非难也。其具可素陈于前,愿幸无忽。臣谨稽之天地,验之往古,按之当今之务,日夜念此至孰也,虽使禹舜复生,为陛下计,亡以易此。 夫树国固,必相疑之势也,下数被其殃,上数爽其忧,甚非所以安上而全下也。今或亲弟谋为东帝,亲兄之子西乡而击,今吴又见告矣。天子春秋鼎盛,行义未过,德泽有加焉,犹尚如是,况莫大诸侯权力且十此者乎! 然而天下少安,何也?大国之王幼弱未壮,汉之所置傅相方握其事。数年之后,诸侯之王大抵皆冠,血气方刚,汉之傅相称病而赐罢,彼自丞尉以上徧置私人,如此,有异淮南、济北之为邪?此时而欲为治安,虽尧舜不治。 黄帝曰:“日中必熭,操刀必割。”今令此道顺,而全安甚易;不肯早为,已乃堕骨肉之属而抗刭之,岂有异秦之季世乎!夫以天子之位,乘今之时,因天之助,尚惮以危为安,以乱为治,假设陛下居齐桓之处,将不合诸侯而匡天下乎?臣又以知陛下有所必不能矣。假设天下如曩时,淮阴侯尚王楚,黥布王淮南,彭越王梁,韩信王韩,张敖王赵,贯高为相,卢绾王燕,陈狶在代,令此六七公者皆亡恙,当是时而陛下即天子位,能自安乎?臣有以知陛下之不能也。天下肴乱,高皇帝与诸公倂起,非有仄室之势以豫席之也。诸公幸者乃为中涓,其次仅得舍人,材之不逮至远也。高皇帝以明圣威武即天子位,割膏腴之地以王诸公,多者百余城,少者乃三四十县,德至渥也,然其后十年之间,反者九起。陛下之与诸公,非亲角材而臣之也,又非身封王之也,自高皇帝不能以是一岁为安,故臣知陛下之不能也。 然尚有可诿者,曰疏。臣请试言其亲者。假令悼惠王王齐,元王王楚,中子王赵,幽王王淮阳,共王王梁,灵王王燕,厉王王淮南,六七贵人皆亡恙,当是时陛下即位,能为治乎?臣又知陛下之不能也。若此诸王,虽名为臣,实皆有布衣昆弟之心,虑无不帝制而天子自为者。擅爵人,赦死罪,甚者或戴黄屋,汉法令非行也。虽行不轨如厉王者,令之不肯听,召之安可致乎!幸而来至,法安可得加!动一亲戚,天下圜视而起,陛下之臣虽有悍如冯敬者,适启其口,匕首已陷其胸矣。陛下虽贤,谁与领此? 故疏者必危,亲者必乱,已然之效也。其异姓负强而动者,汉已幸胜之矣,又不易其所以然。同姓袭是迹而动,既有徵矣,其势尽又复然。殃祸之变未知所移,明帝处之尚不能以安,后世将如之何! 屠牛坦一朝解十二牛,而芒刃不顿者,所排击剥割,皆众理解也。至于髋髀之所,非斤则斧。夫仁义恩厚,人主之芒刃也;权势法制,人主之斤斧也。今诸侯王皆众髋髀也,释斤斧之用,而欲婴以芒刃,臣以为不缺则折。胡不用之淮南、济北?势不可也。 臣窃迹前事,大抵强者先反,淮阴王楚最强,则最先反;韩信倚胡,则又反;贯高因赵资,则又反;陈狶兵精,则又反;彭越用梁,则又反;黥布用淮南,则又反;卢绾最弱,最后反。长沙乃在二万五千户耳,功少而最完,势疏而最忠,非独性异人也,亦形势然也。曩令樊、郦、绛、灌据数十城而王,今虽以残亡可也;令信、越之伦列为彻侯而居,虽至今存可也。 然则天下之大计可知已。欲诸王之皆忠附,则莫若令如长沙王,欲臣子之勿菹醢,则莫若令如樊郦等;欲天下之治安,莫若众建诸侯而少其力。力少则易使以义,国小则亡邪心。令海内之势如身之使臂,臂之使指,莫不制从。诸侯之君不敢有异心,辐凑并进而归命天子,虽在细民,且知其安,故天下咸知陛下之明。割地定制,令齐、赵、楚各为若干国,使悼惠王、幽王、元王之子孙毕以次各受祖之分地,地尽而止,及燕、梁它国皆然。其分地众而子孙少者,建以为国,空而置之,须其子孙生者,举使君之。诸侯之地其削颇入汉者,为徙其侯国,及封其子孙也,所以数偿之;一寸之地,一人之众,天子亡所利焉,诚以定治而已,故天下咸知陛下之廉。地制壹定,宗室子孙莫虑不王,下无倍畔之心,上无诛伐之志,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仁。法立而不犯,令行而不逆,贯高、利几之谋不生,柴奇、开章不计不萌,细民乡善,大臣致顺,故天下咸知陛下之义。卧赤子天下之上而安,植遗腹,朝委裘,而天下不乱。当时大治,后世诵圣。壹动而五业附,陛下谁惮而久不为此? 天下之势方病大瘇。一胫之大几如要,一指之大几如股,平居不可屈信,一二指搐,身虑亡聊。失今不治,必为锢疾,后虽有扁鹊,不能为已。病非徒瘇也,又苦蹠戾。元王之子,帝之从弟也,今之王者,从弟之子也。惠王之子,亲兄子也;今之王者,兄子之子也。亲者或亡分地以安天下,疏者或制大权以逼天子,臣故曰非徒病瘇也,又苦蹠戾。可痛哭者,此病是也。 天下之势方倒县。凡天子者,天下之首,何也?上也。蛮夷者,天下之足,何也?下也。今匈奴嫚娒侵掠,至不敬也,为天下患,至亡已也,而汉岁金絮采缯以奉之。夷狄征令,是主上之操也;天子共贡,是臣下之礼也。足反居上,首顾居下,倒县如此,莫之能解,犹为国有人乎?非亶倒县而已,又类辟,且病痱。夫辟者一面病,痱者一方痛。今西边北边之郡,虽有长爵不轻得复,五尺以上不轻得息,斥候望烽燧不得卧,将吏被介胄而睡,臣故曰一方病矣。医能治之,而上不使,可为流涕者此也。 陛下何忍以帝皇之号为戎人诸侯,势既卑辱,而祸不息,长此安穷!进谋者率以为是,固不可解也,亡具甚矣。臣窃料匈奴之众不过汉一大县,以天下之大困于一县之众,甚为执事者羞之。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行臣之计,请必系单于之颈而制其命,伏中行说而笞其背,举匈奴之众唯上之令。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反寇而搏畜菟,玩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德可远施,威可远加,而直数百里外威令不信,可为流涕者此也。 今民卖僮者,为之绣衣丝履偏诸缘,内之闲中,是古天子后服,所以庙而不宴者也,而庶人得以衣婢妾。白縠之表,薄纨之里, 以偏诸,美者黼绣,是古天子之服,今富人大贾嘉会召客者以被墙。古者以奉一帝一后而节适,今庶人屋壁得为帝服,倡优下贱得为后饰,然而天下不屈者,殆未有也。且帝之身自衣皁绨,而富民墙屋被文绣;天子之后以缘其领,庶人孽妾缘其履:此臣所谓舛也。夫百人作之不能衣一人,欲天下亡寒,胡可得也?一人耕之,十人聚而食之,欲天下亡饥,不可得也。饥寒切于民之肌肤,欲其亡为奸邪,不可得也。国已屈矣,盗贼直须时耳,然而献计者曰“毋动”,为大耳。夫俗至大不敬也,至亡等也,至冒上也,进计者犹曰“毋为”,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商君遗礼义,弃仁恩,并心于进取。行之二岁,秦俗日败。故秦人家富子壮则出分,家贫子壮则出赘。借父耰鉏,虑有德色;母取箕帚,立而谇语。抱哺其于,与公并倨;妇姑不相说,则反唇而相稽。其慈子耆利,不同禽兽者亡几耳。然并心而赴时犹曰蹶六国,兼天下。功成求得矣,终不知反廉愧之节,仁义之厚。信并兼之法,遂进取之业,天下大败,众掩寡,智欺愚,勇威怯,壮陵衰,其乱至矣,是以大贤起之,威震海内,德从天下。曩之为秦者,今转而为汉矣。然其遗风余俗,犹尚未改。今世以侈靡相竞,而上亡制度,弃礼谊,捐廉耻日甚,可谓月异而岁不同矣。逐利不耳,虑非顾行也,今其甚者杀父兄矣。盗者剟寝户之帘,搴两庙之器,白昼大都之中剽吏而夺之金。矫伪者出几十万石粟,赋六百余万钱,乘传而行郡国,此其亡行义之尤至者也。而大臣特以簿书不报,期会之间,以为大故。至于俗流失,世坏败,因恬而不知怪,虑不动于耳目,以为是适然耳。夫移风易俗,使天下回心而乡道,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俗吏之所务,在于刀笔筐箧,而不知大体。陛下又不自忧,窃为陛下惜之。 夫立君臣,等上下,使父子有礼,六亲有纪,此非天之所为,人之所设也。夫人之所设,不为不立,不植则僵,不修则坏。《管子》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管子愚人也则可,管子而少知治体,则是岂可不为寒心哉!秦灭四维而不张,故君臣乖乱,六亲殃戮,奸人并起,万民离叛,凡十三岁,而社稷为虚。今四维犹未备也,故奸人几幸,而众心疑惑。岂如今定经制,令君君臣臣,上下有差,父子六亲各得其宜,奸人亡所几幸,而群臣众信,是不疑惑!此业一定,世世常安,而后有所持循矣。若夫经制不定,是犹度江河亡维楫,中流而遇风波,舩必覆矣。可为长太息者此也。 夏为天子,十有余世,而殷受之。殷为天子,二十余世,而周受之。周为天子,三十余世,而秦受之。秦为天子,二世而亡。人性不甚相远也,何三代之君有道之长,而秦无道之暴也?其故可知也。古之王者,太子乃生,固举以礼,使士负之,有司齐肃端冕,见之南郊,见于天也。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孝子之道也。故自为赤子而教固已行矣。昔者成王幼在襁抱之中,召公为太保,周公为太傅,太公为太师。保,保其身体;傅,传之德义;师,道之教训:此三公之职也。于是为置三少,皆上大夫也,曰少保、少傅、少师,是与太子宴者也。故乃孩子提有识,三公、三少固明孝仁礼义以道习之,逐去邪人,不使见恶行。于是皆选天下之端士孝悌博闻有道术者以卫翼之,使与太子居处出入。故太子乃生而见正事,闻正言,行正道,左右前后皆正人也。夫习与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犹生长于齐不能不齐言也;习与不正人居之,不能毋不正,犹生长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故择其所耆,必先受业,乃得尝之;择其所乐,必先有习,乃得为之。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贯如自然。”及太子少长,知妃色,则入于学。学者,所学之官也。《学礼》曰:“帝入东学,上亲而贵仁,则亲疏有序而恩相及矣;帝入南学,上齿而贵信,则长幼有差而民不诬矣;帝入西学,上贤而贵德,则圣智在位而功不遗矣;帝入北学,上贵而尊爵,则贵贱有等而下不 矣;帝入太学,承师问道,退习而考于太傅,太傅罚其不则而匡其不及,则德智长而治道得矣。此五学者既成于上,则百姓黎民化辑于下矣。”及太于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严,则有记过之史,彻膳之宰,进善之旌,诽谤之木,敢谏之鼓。瞽史诵诗,工诵箴谏,大夫进谋,士传民语。习与智长,故切而不媿;化与心成,故中道若性。三代之礼:春朝朝日,秋暮夕月,所以明有敬也;春秋入学,坐国老,执酱而亲馈之,所以明有孝也;行以鸾和,步中《采齐》,趣中《肆夏》,所以明有度也;其于禽兽,见其生不食其死,闻其声不食其肉,故远庖厨,所以长恩,且明有仁也。 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以其辅翼太子有此具也。及秦而不然。其俗固非贵辞让也,所上者告讦也;固非贵礼义也,所上者刑罚也。使赵高傅胡亥而教之狱,所习者非斩劓人,则夷人之三族也。故胡亥今日即位而明日射人,忠谏者谓之诽谤,深计者谓之妖言,其视杀人若艾草菅然。岂惟胡亥之性恶哉?彼其所以道之者非其理故也。 鄙谚曰:“不习为吏,视已成事。”又曰:“前车覆,后车诫。”夫三代之所以长久者,其已事可知也;然而不能从者,是不法圣智也。秦世之所以亟绝者,其辙迹可见也;然而不避,是后车又将覆也。夫存亡之变,治乱之机,其要在是矣。天下之命,县于太子;太子之善,在于早谕教与选左右。夫心未滥而先谕教,则化易成也;开于道术智谊之指,则教之力也。若其服习积贯,则左右而已。夫胡、粤之人,生而同声,耆欲不异,及其长而成俗,累数译而不能相通,行者有虽死而不相为者,则教习然也。臣故曰选左右早谕教最急。夫教得而左右正,则太子正矣,太子正而天下定矣。《书》曰:“一人有庆,兆民赖之。”此时务也。 凡人之智,能见已然,不能见将然。夫礼者禁于将然之前,而法者禁于己然之后,是故法之所用易见,而礼之所为生难知也。若夫庆赏以劝善,刑罚以惩恶,先王执此之政,坚如金石,行此之令,信如四时,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耳,岂顾不用哉?然而曰礼云礼云者,贵绝恶于未萌,而起教于微眇,使民日迁善远罪而不自知也。孔于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毋讼乎!”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安者非一日而安也,危者非一日而危也,皆以积渐然,不可不察也。人主之所积,在其取舍,以礼义治之者,积礼义;以刑罚治之者,积刑罚。刑罚积而民怨背,札义积而民和亲。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善者或异。或道之以德教,或殴之以法令。道之以德教者,德教洽而民气乐;殴之以法令者,法令极而民风哀。哀乐之感,祸福之应也。秦王之欲尊宗庙而安子孙,与汤武同,然而汤武广大其德行,六七百岁而弗失,秦王治天下,十余岁则大败。此亡它故矣,汤武之定取舍审而秦王之定取舍不审矣。夫天下,大器也。今人之置器,置诸安处则安,置诸危处则危。天下之情与器亡以异,在天子之所置之。汤武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德被蛮貊四夷,累子孙数十世,此天下所共闻也。秦王置天下于法令刑罚,德泽亡一有,而怨毒盈于世,下憎恶之如仇,祸几及身,子孙诛绝,此天下之所共见也。是非其明效大验邪!人之言曰:“听言之道,必以其事观之,则言者莫敢妄言。”今或言礼谊之不如法令,教化之不如刑罚,人主胡不引殷、周、秦事以观之也? 人主之尊譬如堂,群臣如陛,众庶如地。故陛九级上,廉远地,则堂高;陛亡级,廉近地,则堂卑。高者难攀,卑者易陵,理势然也。故古者圣王制为等列,内有公卿大夫士,外有公侯伯子男,然后有官师小吏,延及庶人,等级分明,而天子加焉,故其尊不可及也。里谚曰:“欲投鼠而忌器。”此善谕也。鼠近于器,尚惮不投,恐伤其器,况于贵臣之近主乎!廉耻节礼以治君子,故有赐死而亡戮辱。是以黥劓之罪不及太夫,以其离主上不远也,礼不敢齿君之路马,蹴其刍者有罚;见君之几杖则起,遭君之乘车则下,入正门则趋;君之宠臣虽或有过,刑戮之罪不加其身者,尊君之故也。此所以为主上豫远不敬也,所以体貌大臣而厉其节也。今自王侯三公之贵,皆天子之所改容而礼之也,古天子之所谓伯父、伯舅也,而令与众庶同黥劓 刖笞 弃市之法,然则堂不亡陛乎?被戮辱者不泰迫乎?廉耻不行,大臣无乃握重权,大官而有徒隶亡耻之心乎?夫望夷之事,二世见当以重法者,投鼠而不忌器之习也。 臣闻之,履虽鲜不加于枕,冠虽敝不以苴履。夫尝已在贵宠之位,天子改容而体貌之矣,吏民尝俯伏以敬畏之矣,今而有过,帝令废之可也,退之可也,赐之死可也,灭之可也;若夫束缚之,系緤之,输之司寇,编之徒官,司寇小吏詈骂而榜笞之,殆非所以令众庶见也。夫卑贱者习知尊贵者之一旦,吾亦乃可以加此也,非所以习天下也,非尊尊贵贵之化也。夫天子之所尝敬,众庶之所尝宠,死而死耳,贱人安宜得如此而顿辱之哉! 豫让事中行之君,智伯伐而灭之,移事智伯。及赵灭智伯,豫让衅面吞炭,必报襄子,五起而不中。人问豫子,豫子曰:“中行众人畜我,我故众人事之;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故此一豫让也,反君事仇,行若狗彘,已而抗节致忠,行出乎列士,人主使然也。故主上遇其大臣如遇犬马,彼将犬马自为也;如遇官徒,彼将官徒自为也。顽顿亡耻, 诟亡节,廉耻不立,且不自好,苟若而可,故见利则逝,见便则夺。主上有败,则因而挺之矣;主上有患,则吾苟免而已,立而观之耳;有便吾身者,则欺卖而利之耳。人主将何便于此?群下至众,而主上至少也,所托财器职业者粹于群下也。俱亡耻,俱苟妄,则主上最病。故古者礼不及庶人,刑不至大夫,所以厉宠臣之节也。古者大臣有坐不廉而废者,不谓不廉,曰“簠簋不饰”;坐污秽淫乱男女亡别者,不曰污秽,曰“帷薄不修”,坐罢软不胜任者,不谓罢软,曰“下官不职”。故贵大臣定有其罪矣,犹未斥然正以呼之也,尚迁就而为之讳也。故其在大谴大何之域者,闻谴何则白冠 缨,盘水加剑,造请室而请罪耳,上不执缚系引而行也。其有中罪者,闻命而自弛,上不使人颈 而加也。其有大罪者,闻命则北面再拜,跌而自裁,上不使捽抑而刑之也,曰:“子大夫自有过耳!吾遇子有礼矣。”遇之有礼,故群臣自憙;婴以廉耻,故人矜节行。上设廉礼义以遇其臣,而臣不以节行报其上者,则非人类也。故化成俗定,则为人臣者主耳忘身,国耳忘家,公耳忘私,利不苟就,害不苟去,唯义所在。上之化也,故父兄之臣诚死宗庙,法度之臣诚死社稷,辅翼之臣诚死君上,守圄扞敌之臣诚死城郭封疆。故曰圣人有金城者,比物此志也。彼且为我死,故吾得与之俱生;彼且为我亡,故吾得与之俱存;夫将为我危,故吾得与之皆安。顾行而忘利,守节而仗义,故可以托不御之权,可以寄六尺之孤。此厉廉耻行礼谊之所致也,主上何丧焉!此之不为,而顾彼之久行,故曰可为长太息者此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