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和张文伯重阳前雨)。宋代。王之道。黄花照眼,对西风庭槛,为渠凝伫。准拟登高酬一醉,底事晚来微雨。蟠蟀声中,芭蕉叶上,怎得争如许。龙山何处,无言暗想烟树。须知天意随人,重阳晴未晚,不须频诉。幸有兵厨三万斛,足助赏心欢趣。千里江山,两行珠翠,端为骚人付。层楼飞观,应容老子追步。
《念奴娇(和张文伯重阳前雨)》是宋代王之道创作的一首诗词。诗人以黄花照眼、对西风庭槛为背景,表达了对美好事物的向往和对逝去时光的留恋之情。
诗中描述了一场微雨中的景象,蟠蟀在鸣叫,芭蕉的叶子上挂满了雨水。诗人对于这样的景色感到无比惋惜,他在思考着龙山的位置,但无法得到明确的答案。他认为人的命运和天意息息相关,但他也强调了人的努力和积极向上的态度。
诗人提到了兵厨三万斛,意指自己有足够的财富和享受生活的乐趣。他将千里江山和珠翠比作骚人的付出,以及自己在层楼上欣赏风景的快乐。最后,诗人表示老子(指自己)将继续努力追求更高的境界。
整首诗以自然景色为背景,表达了诗人对美好事物的渴望和对逝去时光的留恋之情。诗中融入了对人生命运和努力的思考,以及对享受生活和追求更高境界的向往。诗人通过描绘自然景色和表达个人情感,展示了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和对人生的思考。
公元一〇九三年至一一六九年字彦猷,庐州濡须人。生于宋哲宗元祐八年,卒于孝宗乾道五年,年七十七岁。善文,明白晓畅,诗亦真朴有致。为人慷慨有气节。宣和六年,(公元一一二四年)与兄之义弟之深同登进士第。对策极言燕云用兵之非,以切直抑制下列。调历阳丞。绍兴和议初成,之道方通判滁州,力陈辱国非便。大忤秦桧意,谪监南雄盐税。坐是沦废者二十年。后累官湖南转运判官,以朝奉大夫致仕。之道著有相山集三十卷,《四库总目》相山词一卷,《文献通考》传于世。...
王之道。公元一〇九三年至一一六九年字彦猷,庐州濡须人。生于宋哲宗元祐八年,卒于孝宗乾道五年,年七十七岁。善文,明白晓畅,诗亦真朴有致。为人慷慨有气节。宣和六年,(公元一一二四年)与兄之义弟之深同登进士第。对策极言燕云用兵之非,以切直抑制下列。调历阳丞。绍兴和议初成,之道方通判滁州,力陈辱国非便。大忤秦桧意,谪监南雄盐税。坐是沦废者二十年。后累官湖南转运判官,以朝奉大夫致仕。之道著有相山集三十卷,《四库总目》相山词一卷,《文献通考》传于世。
章江晚泊效梅圣俞五侧体。清代。李茹旻。薄暮系小艇,水际纵远目。落照夕掩映,潋滟散绮縠。素练界浦树,雾杪一线绿。顷刻月已上,夜色浸瓦屋。画阁掠笑语,捍拨杂竹肉。重露湿裋褐,凛凛朔气肃。
谢王公济节推惠砚。宋代。郭祥正。歙溪之仙洗山骨,一轮琢出秋潭月。摩挲清润无纤痕,不学寒光有时缺。玉川辄莫忧虾蟆,纵尔觜吻何由齧。阴天著手泉脉生,三伏临之冰炎热。又如明镜当晴窗,对面森森数毛发。端江品格直顽贱,邺台片段多皴裂。中山有客先得之,獬豸峨冠为忠血。窜身南过洞庭湖,覆舟几葬蛟龙穴。君今赠我诚谓何,自愧閒官非补阙。松烟和漆法廷圭,玉兔长毫妙诸葛。敲冰捣楮出乌田,四物收藏岂虚设。乾坤俯仰存赤心,诛贬奸谀佑臣节。独刊五传扶春秋,肯趁时文校工拙。更衰更老心更坚,与砚相将不仓卒。
次韵和永叔石枕与笛竹簟。宋代。梅尧臣。溪上枕剖龙卵石,蕲匠簟制蛇皮纹。客从东方一持赠,竹色蒸青石抱云。磨沙斲骨自含润,饱霜吊节无留尘。京师贵豪空有力,六月耐此炎蒸剧。旱风赤日吹热来,大厦高檐任雕饰。头颅汗匝无富贫,虽有颁冰论官职。官高职重冰则多,日永冰消难更得。唯公扫室施枕簟,迎凉自感东方客。东方客应非俗昏,能使贤人心体适。贤人何以偏伏人,天下才名方赫赫。我吟困穷不可听,昼夜蚊蚋苍蝇声。蝇如远鸡耳初感,蚊若隐雷空际鸣。葛厨顶绽屋蝎堕,菅席耒阳牛炙死。因思杨恽废时言,但愿人生行乐尔。公今事业在朝廷,去就尤当慎终始。待公睡足秋风来,去奉高谈挥麈尾。
区海目内翰北上。明代。郭棐。三城春树郁苍苍,惜别凭高思渺茫。客路云光随使节,茂林花信待仙郎。金茎玉露供中秘,芝检琅函出尚方。知列夔龙饶乐事,共看龙骏骋康庄。
荅徐汀洲 其二。明代。黎民表。胡床坐啸海风秋,明月关山满戍楼。麟阁何人誇彩笔,功名应合佩吴钩。
依韵酬池州钱绮翁。宋代。范仲淹。天涯彼此勿冲冲,内乐何须位更崇。白发监州身各健,青山绕郭景多同。日高窗外眠方起,月到樽前宴未终。况在江南佳丽地,重阳犹见牡丹红。
山居四景 其一 松风。宋代。李纲。岁晚苍官鬓发青,回风披拂自悲鸣。不容逐客多归梦,故作江湖波浪声。
禅人写真求赞。宋代。释正觉。忒煞觉老,寒而且槁。古岩春迟,澄潭秋早。心无象也月影未回,物不争也风吹便倒。
草。唐代。陈景沂。江城滕阁倚空寒,鹤势骞飞远耐看。旁列西山青玉案,高擎南浦白银盘。摩挲王记犹无恙,拂拭韩碑尚未刓。翻忆赏心亭下水,草洲埋没贮愁酸。
沈公见寄次韵奉答 其五。明代。庄昶。攻心真乐浓如酒,避俗高人寂不喧。接羽云霄千仞凤,交阴椿桂一家园。趋庭舞罢星临户,倚竹诗成风满原。更爱紫荆花意动,花根活水手随掀。
忆长安·七月。唐代。陈元初。忆长安,七月时,槐花点散罘罳.七夕针楼竞出,中元香供初移。绣毂金鞍无限,游人处处归迟。
去年今日,从驾游西苑。彩仗压金波,看水戏、鱼龙曼衍。宝津南殿,宴坐近天颜,金杯酒,君王劝。头上宫花颤。
六军锦绣,万骑穿杨箭。日暮翟华归,拥钧天、笙歌一片。如今关外,千里未归人,前山雨,西楼晚。望断思君眼。
蓦山溪。宋代。陈济翁。去年今日,从驾游西苑。彩仗压金波,看水戏、鱼龙曼衍。宝津南殿,宴坐近天颜,金杯酒,君王劝。头上宫花颤。六军锦绣,万骑穿杨箭。日暮翟华归,拥钧天、笙歌一片。如今关外,千里未归人,前山雨,西楼晚。望断思君眼。
杜鹃三首 其一。宋代。周紫芝。甘王祠下杜鹃啼,句句声声是说归。安得一家三十口,似君两翼解高飞。
风入松。元代。王吉昌。乾坤罗列道纲维。斡斗转星移。守迁飞伏随方变,应周天、衰旺相推。保护坎离丹药,启玄牝,契希夷。冥冥杳杳入无为。会三姓相期。应时烹炼循火数,结圆明、二八芳姿。彻地通天圣变,表身外,显容仪。
夏日史民部饮斗室。明代。孙继皋。画省风流独见君,散衙驱马慰离群。总缘六月歌成雪,遂使双龙气薄云。坐久凉飔供命酒,更阑花色照论文。当尊慷慨元吾辈,不向高楼问夜分。
园田叹四绝。宋代。范成大。万夫陻水水乾源,障断江湖极目天。秋潦灌河无泄处,眼看漂尽小家田。
题凯亭写意十二册 其七 山溪渔艇。清代。敦敏。苍岩簇簇水潾潾,风味江乡入梦频。欲倩香嶙老居士,再添一个捕鱼人。
上巳同沈虞卿尤延之王顺伯林景思游湖上得十绝句呈同社 其四。宋代。杨万里。天色䰒松未肯收,吾侪自乐不曾愁。随宜旋旋商量著,晴即闲行雨即休。
秭归醉中怀都下诸公示坐客。宋代。陆游。长谣为子说天涯,四座听歌且勿哗。蛮俗杀人供鬼祭,败舟触石委江沙。此身长是沧浪客,何日能为饱暖家?坐忆故人空有梦,尺书不敢到京华。
结庐。宋代。刘攽。结庐东城下,适当车马路。开门阅过客,扰扰不知数。客或为我欢,客或不我顾。欢我我不惊,去我我不慕。俛仰各异怀,音容暂逢迕。照影清水中,默然不相语。魂交夕梦间,昔昔已复寤。薄厚何从生,善恶非有素。寄语朝市人,知余养生趣。
别用韵寄诸同参。宋代。饶节。好笑多知一老翁,须言妙用及神通。我无佛说并魔说,谁问南宗与北宗。粗饭有时聊饱腹,破衣随分且遮风。他年同道如相过,沙铫煨茶竹叶中。
送唐孟方教授三首 其二。宋代。陆文圭。禦儿溪北浣征衣,重拂苍苔旧钓矶。有弟对床思久别,呼儿置酒话迟归。
送彭肯亭太史册封沈藩便道过里寿太公九十。明代。于慎行。潞子城头紫气悬,词臣持节下从天。绨函借日开银榜,绮阁飞花映醴筵。疏雨寒声汾水上,白云秋色太行前。江乡更待趋庭庆,共羡彭■阅大年。
金缕曲。清代。顾贞观。季子平安否?便归来,平生万事,那堪回首!行路悠悠谁慰藉,母老家贫子幼。记不起,从前杯酒,魑魅搏人座见惯,总输他,覆雨翻云手,冰与雪,周旋久。泪痕莫滴牛衣透,数天涯,依然骨肉,几家能够?比似红颜多命薄,更不如今还有,只绝塞,苦寒难受,廿载包胥承一诺,盼乌头马角终解救。置此札,只怀袖。
再次韵二首。宋代。陈造。饱食频频只鴬斯,可堪迅景隙驹驰。不逢犹是桐为弩,当价胡宁菌作芝。天策寂埋三弄笛,楚山穷处四愁诗。将坛可复宜衰病,此柄须君为主持。
登越王台次任一初韵。元代。贡性之。芙蓉城郭自天开,形势盘回亦壮哉。风作鸣潮吹雨散,山如走马渡江来。王图霸业今何在?越寺吴宫莫漫哀。此日明年各何处,更须扶醉一登台。
雨後极凉。宋代。陆游。金微未壮长,火老尚余烬,可怜茅舍翁,瞑目困藉躏。萧萧得一雨,天气颇清润,岂惟爽襟灵,亦足祛疾疢。浮生日月驶,老死才一瞬。圣贤邈不嗣,利欲以身徇。孰能痛澡雪,此道庶少进。闭门君但学,妙理天岂吝。
清平乐 题郭思诚山居。元代。许有壬。西岩仙老。身在蓬莱岛。竹月松云尘不到。况有清风自扫。霜溪浅碧摇沙。烟村落照明霞。说与门前鸥鹭,仙家又是渔家。
晚过山庄。元代。郭钰。草满畬田落照斜,溪行尽日少人家。自伤直性从干谒,谁在穷途不怨嗟。香火氤氲王子庙,旌旗明灭长官衙。主人问客知名姓,始肯开门唤煮茶。
题红蕙花诗册尾 其四。清代。龚自珍。眼前谁是此花身,寂寞猩红万古春。花有家乡侬替管,五湖添个泛舟人。
追和韦苏州诗呈周守敦义。宋代。王之道。江城五月雨,千里荷花香。清风吹葛衣,铃斋有余凉。日晏吏卒散,槐阴扫高堂。归来俗偃仰,叹息不敢康。设醴致佳客,论交到相忘。高文如大烹,未惯染指尝。何当侍函丈,获赋蔓草章。君方扶摇抟,我独蓬蒿翔。生平一壑美,未见北海洋。愿言承至教,虽老当自强。
题大兴院。宋代。孟大武。松柏回环路屈盘,像堂僧室枕层峦。泉多翠茗临烹便,寺僻红尘欲到难。樵斧斫云春谷暗,渔榔敲月夜溪寒。我来未足登高兴,欲去裴回更倚阑。
浣溪沙。宋代。张孝祥。卷旗直入蔡州城。只倚精忠不要兵。贼营半夜落妖星。万旅云屯看整暇,十眉环坐却娉婷。白麻早晚下天庭。
木兰花慢 和张孝祥《于湖诃》。清代。顾太清。天高风露冷,念仙子、倚琼楼。问云窗雾阁,朱栏翠幔,好景谁收。玉箫歇,霓裳散,恨宝奁空掩暗增忧。照影自临清浅,满身花影同流。疏钟霜杵韵悠悠。柏叶炷香篝。记草色连天,花光似雾,历历前游。逍遥身心物外,渺沧波、流尽古今愁。独立莲花峰顶,下看九点齐州。
春归。清代。郑孝胥。正是春归却送归,斜街长日见花飞。茶能破睡人终倦,诗与排愁事已微。三十不官宁有道,一生负气恐全非。昨宵索共红裙醉,酒泪无端欲满衣。
杂剧·东堂老劝破家子弟。元代。秦简夫。楔子(冲末扮赵国器扶病引净扬州奴、旦儿翠哥上)(赵国器云)老夫姓赵,名国器,祖贯东平府人氏。因做商贾,到此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嫡亲的四口儿家属:浑家李氏,不幸早年下世;所生一子,指这郡号为名,就唤做扬州奴;娶的媳妇儿,也姓李,是李节使的女孩儿,名唤翠哥,自娶到老夫家中,这孩儿里言不出,外言不入,甚是贤达。想老夫幼年间做商贾,早起晚眠,积儹成这个家业。指望这孩儿久远营运。不想他成人已来,与他娶妻之后,只伴着那一伙狂朋怪友,饮酒非为,吃穿衣饭,不着家业,老夫耳闻目睹,非止一端;因而忧闷成疾,昼夜无眠;眼见的觑天远,入地近,无那活的人也。老夫一死之后,这孩儿必败我家,枉惹后人谈论。我这东邻有一居上,姓李名实,字茂卿。此人平昔与人寡合,有古君子之风,人皆呼为东堂老子;和老夫结交甚厚,他小老夫两岁,我为兄,他为弟,结交三十载,并无离间之语。又有一件,茂卿妻恰好与老夫同姓,老夫妻与茂卿同姓,所以亲家往来,胜如骨肉。我如今请过他来,将这托孤的事,要他替我分忧;未知肯否何如?扬州奴那里?<扬州奴应科,云)你唤我怎么?老人家,你那病症,则管里叫人的小名儿,各人也有几岁年纪,这般叫,可不折了你?(赵国器云)你去请李家叔叔来,我有说的话。(扬州奴云)知道。下次小的每,隔壁请东堂老叔叔来。(赵国器云)我着你去。(扬州奴云)着我去,则隔的一重壁,直起动我走这遭儿!(赵国器云)你怎生又使别人去?(扬州奴云)我去,我去,你休闹。下次小的每,革皮马!(赵国器云)只隔的个壁儿,怎要骑马去?(扬州奴云)也着你做我的爹哩!你偏不知我的性儿,上茅厕去也骑马哩。(赵国器云)你看这厮!(扬州奴云)我去,我去,又是我气着你也!出的这门来,这里也无人,这个是我的父亲,他不曾说一句话,我直挺的他脚稍天;这隔壁东堂老叔叔,他和我是各白世人,他不曾见我便罢,他见了我呵,他叫我一声扬州奴,哎哟!吓得我丧胆亡魂,不知怎生的是这等怕他!说话之间,早到他家门首。(做咳嗽科)叔叔在家么?(正末扮东堂老上,云)门首是谁唤门?(扬州奴云)是你孩儿扬州奴。(正末云)你来怎么?(扬州奴云父亲着扬州奴请叔叔,不知有甚事。(正末云)你先去。我就来了。(扬州奴云)我也巴不得先去。自在些儿。(下)(正末云)老夫姓李名实.字茂卿,今年五十八岁。本贯东平府人氏,因做买卖.流落在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老夫幼年也曾看几行经书,自号东堂居士;如今老了,人就叫我做东堂老子。我西家赵国器。比老夫长二岁?峭纾滞髟⒃诖耍幌蛲彝础R丫嘣亍=照孕秩酒浼膊。恢猩跏拢叛镏菖辞胛遥『靡惨ヌ酵T缫牙吹矫攀住Q镏菖惚ㄓ敫盖字馈K滴业搅艘病?扬州奴做报科,云)请的李家叔叔,在门首哩。(赵国器云)道有请。(正末做见科,云)老兄染病,小弟连日穷忙,有失探望.勿罪勿罪。(赵国器云)请坐。(正末云)老兄病体如何?(赵国器云)老夫这病,则有添,无有减,眼见的无那活的人也。(正末云)曾请良医来医治也不曾?(赵国器云)嗨!老夫不曾延医。居士与老夫最是契厚,请猜我这病症咱。(正末云)老兄着小弟猜这病症.莫不是害风寒暑湿么?(赵国器云)不是。(正末云)莫不是为饥饱劳逸么?(赵国器云)也不是。(正末云)莫不是为些忧愁思虑么?(赵国器云)哎哟!这才叫做知心之友。我这病,正从忧愁思虑得来的。(正末云)老兄差矣,你负郭有田千顷,城中有油磨坊,解典库,有儿有妇,是扬州点一点二的财主;有甚么不足,索这般深思远虑那?(赵国器云)嗨!居士不知。正为不肖子扬州奴,自成人已来,与他娶妻之后,他合着那伙狂朋怪友,饮酒非为,日后必然败我家业。因此上忧懑成病,岂是良医调治得的?(正末云)老兄过虑,岂不闻邵尧夫戒子伯温曰:"我欲教汝为大贤,未知天意肯从否?""父没观其志,父没观其行。"父母与子孙成家立计,是父母尽己之心;久以后成人不成人,是在于他,父母怎管的他到底。老元这般焦心苦思。也是干落得的。(赵国器云)虽然如此,莫说父子之情,不能割舍;老夫一生辛勤,挣这铜斗儿家计,等他这般废败,便死在九泉,也不瞑目.今日请居上来,别无可嘱,欲将托孤一事,专靠在居士身上,照顾这不肖,免至流落;老夫衔环结草之报,断不敢忘。(正末起身科,云)老兄重托,本不敢辞。但一者老兄寿算绵远;二者小弟才德俱薄,又非服制之亲,扬州奴未必肯听教训;三者老兄家缘饶富,"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请老兄另托高贤,小弟告回。(赵国器云)扬州奴,当住叔叔咱!居士何故推托如此?岂不闻:"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老夫与居士通家往来,三十余年,情同胶漆,分若陈雪,今病势如此,命在须臾,料居士素德雅望,必能不负所请,故敢托妻寄子。居士!你平日这许多慷慨气节,都归何处,道不的个"见义不为,无勇也"!(做跪。正末回跪科,云)呀!老兄,怎便下如此重礼!则是小弟承当不起。老兄请起,小弟仍允便了。(赵国器云)扬州奴,抬过桌儿来者。(扬州奴云)下次小的每,掇一张桌儿过来着。(赵国器云)我使你,你可使别人!(扬州奴云)我掇,我掇!你这一伙弟子孩儿们,紧关里叫个使使。都走得无一个。这老儿若有些好歹,都是我手下卖了的。(做掇桌儿科,云)哎哟!我长了三十岁,几曾掇桌儿,偏生的偌大沉重。(做放桌儿科)(赵国器云)将过纸墨笔砚来。(扬州奴云)纸墨笔砚在此。(赵国器做写科,云)这张文书我已写了,我就画个宇。扬州奴,你近前来。这纸上.你与我正点背画个字者。(扬州奴云)你着我正点背画,我又无罪过,正不知写着甚么来。两手搦得紧紧的,怕我偷吃了!(做画字科,云)字也画了,你敢待卖我么?(正末云)你父亲则不待要卖了你待怎生?(赵国器云)这张文书,请居士收执者。(又跪)(正末收科)(赵国器云)扬州奴,请你叔叔坐下者。就唤你媳妇出来.(扬州奴云)叔叔观坐着哩,大嫂,你出来。(旦儿上科)(赵国器云)扬州奴,你和媳妇儿拜你叔父八拜(扬州奴云)着我拜,又不是冬年节下,拜甚么?(正未云)扬州奴,我和你争拜那?(扬州奴云)叔叔休道着我拜八拜,终日见叔叔拜。有甚么多了处?(旦儿云)只依着父亲,拜叔叔咱。(扬州奴云)闭了嘴,没你说的话!靠后!咱拜!咱拜!(做拜科,云)一拜权为八拜。(起身做整衣科,云)叔叔,家里婶子好么?(正末怒科,云)口退!(扬州奴云)这老子越狠了也。(正末云)扬州奴,你父亲是甚么病?(扬州奴云)您孩儿不知道。(正末云)噤声!你父亲病及半年,你襕地不知道,你岂不知父病子当主之?(扬州奴云)叔叔息怒,父亲的症侯,您孩儿待说不知来。可怎么不知;待说知道来,可也忖量不定。只见他坐了睡。睡了坐,敢是久活动些。(正末云)扬州奴,你父亲立与我的文书上。写着的甚么哩?(扬州奴云)您孩儿不知。(正末云)你既不知,你可怎生正点背画字来?(扬州奴云)父亲着您孩儿画,您孩儿不敢不画。(正末云)既是不知,你两口儿近前来,听我说与你。想你父亲生下你来,长立成人,娶妻之后,你伴着狂朋怪友,饮酒非为,不务家业,忧而成病。文书上写着道:"扬州奴所行之事,不曾禀问叔父李茂卿,不许行。假若不依叔父教训,打死勿论。"(扬州奴做打悲科,云)父亲,你好下的也,怎生着人打死我那!(赵国器云)儿也,也是我出于无奈。(正末云)老兄免忧虑,扬州奴断然也不敢了也。(唱)【仙吕】【赏花时】为儿女担优鬓已丝,为家资身亡心未死,将这把业骨头常好是费神思。既老兄托妻也那寄子,(带云)老兄免忧虑。(唱)我着你终有个称心时。(下)(扬州做扶赵国器科,云)大嫂,这一会儿父亲面色不好,扶着后堂中去。父亲,你精细打着。(赵国器云)扬州,你如今已成人长大,管领家私,照觑家小,省使俭用。我眼见的无活的人也。(诗云)只为生儿性太庸,日夜忧愁一命终;若要趋庭承教训,则除梦里再相逢。(同下)第一折(丑扮卖茶上,诗云)茶迎三岛客,汤送五湖宾;不将可口味,难近使钱人。小可是卖茶的。今日烧得这镟锅儿热了,看有甚么人来。(净扮柳隆卿、胡子传上)(柳隆卿诗云)不养蚕桑不种田,全凭马扁度流年。(胡子传诗云)为甚侵晨奔到晚,几个忙忙少我钱。(柳隆卿云)自家柳隆卿,兄弟胡子传。我两个不会做甚么营生买卖,全凭这张嘴抹过日子。在城有一个赵小哥扬州奴,自从和俺两个拜为兄弟,他的勾当,都凭我两个,他无我两个,茶也不吃,饭也不吃。俺两个若不是他呵,也都是饿死的。(胡子传云)哥,则我老婆的裤子,也是他的;哥的网儿,也是他的。(柳隆卿云)哎哟!坏了我的头也。(胡子传云)哥,我们两个吃穿衣饭,那一件儿不是他的。我这几日不曾见他,就弄得我手里都焦干了。哥,咱茶房里寻他去,若寻见他,酒也有,肉也有。吃不了的,还包了家去,与我浑家吃哩。(柳隆卿做见卖茶的科,云)兄弟说得是。卖茶的,赵小哥曾来么?(卖茶云)赵小哥不曾来哩。(柳隆卿云)你与我看着。等他来时,对俺两个说。俺两个且不吃茶哩。(卖茶云)理会的。赵小哥早来了。(扬州奴上,诗云)四肢八脉则带俏,五脏六腑却无寸。村入骨头挑不出,俏从胎里带将来。自家扬州奴的便是。人口顺多唤我做赵小哥。自从我父亲亡化了,过日月好疾也.可早十年光景。把那家缘过活,金银珠翠,古董玩器,田产物业,孽畜牛羊,油磨房,解典库,丫鬟奴仆,典尽卖绝,都使得无了也。我平日间使惯了的手,吃惯了的口,一二日不使得几十个银子呵,也过不去。我结交了两个兄弟,一个是柳隆卿,一个是胡子传,他两个是我的心腹朋友,我一句话还不曾说出来,他早知道,都是提着头便知尾的,着我怎么不敬他。我父亲说的,我到底不依。但他两个说的,合着我的心,趁着我的意,恰便经也似听他。这两日不见他,平日里则在那茶房里厮等,我如今到茶房里问一声去。(做见科)(卖茶云)赵小哥,你来了也,有人在茶房里坐着,正等你来哩。二位,赵小哥来了也。(胡子传云)来了来了,我和你一个做好,一个做歹,你出去。(柳隆卿云)兄弟。你出去。(胡子传云)哥,你出去。(柳隆卿做见科,云)哥,你在那里来,俺等了你一早起了。(扬州奴云)哥,这两日你也不来望我一眼。(柳隆卿云)胡子传也在这里。(扬州奴云)我自过去。(见科,云)哥,唱喏咱。(胡子传不采科)(柳隆卿云)小哥来了。(胡子传云)那个小哥?(柳隆卿云)赵小哥。(胡子传云)他老子在那里做官来?他也是小哥!诈官的该徒,我根前歪充,叫总甲来,绑了这弟子孩儿。(扬州奴云)好没分晓,敢是吃早酒来。(柳隆卿云)俺等了一早起,没有吃饭哩。(扬州奴云)不曾吃饭哩,你可不早说,谁是你肚里蚘虫。与你一个银子,自家买饭吃去。(做与砌末科)(胡子传云)看茶与小哥吃。你可这般嫩,就当不得了。(扬州奴云)哥,不是我嫩,还是你的脸皮忒老了些。(柳隆卿云)这里有一门亲事,俺要作成你。(扬州奴云)哥,感承你两个的好意。我如今不比往日,把那家缘过活,都做筛子喂驴,漏豆了。止则有这两件儿衣服,妆点着门面,我强做人哩,你作成别人去罢。(胡子传云)我说来么,你可不依我,这死狗扶不上墙的。(扬州奴云)哥,不是扶不上,我腰里货不硬挣哩。(柳隆卿云)呸!你说你无钱,那一所房子,是披着天王甲,换不得钱的?(扬州奴云)哎哟!你那里是我兄弟,你就是我老子,紧关里谁肯提我这一句。是阿!我无钱使,卖房子便有钱使。哥,则一件,这房子,我父亲在时只番番瓦,就使了一百锭。如今谁肯出这般大价钱。(胡子传云)当要一千锭,只要五百锭;当要五百锭,则要二百五十绽。人都抢着买了。(扬州奴云)说的是。当要一千锭,则要五百锭;当要五百绽,则要二百五十锭。人都抢着买,可不磨扇坠着手哩。哥也,则一件。争奈隔壁李家叔叔有些难说话。成不得!成不得!(胡子传云)李家叔叔不肯呵,胁肢里扎上一指头便了。(扬州奴云)是阿,他不肯,胁肢里扎上一指头便了。如今便卖这房子,也要个起功局、立帐子的人。(柳隆卿云)我便起功局。(胡子传云)我便立帐子。(扬州奴云)哦!你起功局,你立帐子。卖了房子,我可在那里住?(柳隆卿云)我家里有一个破驴棚。(扬州奴云)你家里有个破驴棚,但得不漏,潜下身子,便也罢。可把甚么做饭吃?(胡子传云)我家里有一个破沙锅,两个破碗,和两双折箸,我都送与你,尽勾了你的也。(扬州奴云)好弟兄,这房子当要一千锭,则要五百锭;当要五百锭,则要二百五十锭。人见价钱少,就都抢着买。李家叔叔不肯呵,胁肢里扎他一指头便了。你替我立帐子,你替我起功局。你家有间破驴棚,你家有个破沙锅,你家有两个破碗,两双折箸,我尽勾受用快活。不着你两个歹弟子孩儿,也送不了我的命。(同下)(正未同卜儿、小末尼上)(正末云)老夫李茂卿的便是。不想我老友直如此先见,道:"我死之后,不肖子必败吾家。"今日果应其言。恋酒迷花,无数年光景,家业一扫无遗。便好道知子莫过父,信有之也。(唱)【仙吕】【点绛唇】原是祖父的窠巢,谁承望子孙不肖,剔腾了。想着这半世勤劳,也枉做下千年调。【混江龙】我劝咱人便休生奸狡,则恐怕命中无福也难消。大古来前生注定,谁许你今世贪饕,那一个积趱的运穷呵君子拙。那一个享用的家富也小儿骄。(带云)我想这钱财,也非容易博来的。也非容易博来的。(唱)作买卖,,恣虚嚣;开田地,广锄刨;断河泊,截渔樵;凿山洞,取煤烧。则他那经营处,恨不的占尽了利名场,全不想到头时,刚落得个邯郸道。都是些喧檐燕雀,巢苇的这鹪鹩。(旦儿上,云)自家翠哥的便是。自从公公亡化过了,扬州奴将家缘家计都使得罄尽,如今又要卖那一所房子哩。我去告诉那东堂叔叔咱。这便是他家了,不免径入。(作见科,正末云)媳妇儿,你来做甚么?(旦儿云)自从公公亡化之后,扬州奴将家缘家计都使尽了,他如今又要卖那一所房子,翠哥一径的禀知叔叔来(正末云)我知道了也。等那贼生来时,我自有个主意。(扬州奴同二净上)(柳隆卿云)赵小哥,上紧着干,迟便不济也。(扬州奴云)转湾抹角,可早来到李家门首。哥,则一件,我如今过去,便不敢提这卖房子,这老儿可有些兜搭,难说话;慢慢的远打周遭和他说。你两个且休过来。(做见唱喏科,云)叔叔、婶子,拜揖。(见旦儿瞅科)你来怎的,敢是你要告我那?(正末云)扬州奴,你来怎的?(扬州奴云)我媳妇来见叔叔,我怕他年纪小,失了体面。(二净入见正末,施礼拜科)(正末怒科,云)这两个是什么人?(二净云)俺们都是读半鉴书的秀才,不比那伙光棍。(正末怒科,云)你来俺家有何事?(柳隆卿云)好意与他唱喏,倒恼起来,好没趣。(扬州奴云)是您孩儿的相识朋友,一个是柳隆卿,一个是胡子传。(正末云)我认的甚么柳隆卿、胡子传,引着他们来见我!扬州奴!(唱)【油葫芦】你和这狗党狐朋两个厮趁着。(云)扬州奴你多大年纪也?(扬州奴云)您孩儿三十岁了。(正末云)噤声!(唱)又不是年纪小,怎生来一桩桩好事不曾学!(带云)可也怪不的你来。(唱)你正是那内无老父尊兄道,却又外无良友严师教。(云)扬州奴。你有的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左手,您孩儿便不到的哩。(正末唱)你把家私米荡散了,将女儿冻饿倒。我也还望你有个醉还醒,迷还悟,梦还觉;儹地的可只与这等两个做知交。(扬州奴云)这柳隆卿、胡子传,是您孩儿的好朋友。(正末云)扬州奴。(唱)【天下乐】哎,儿也,可道是人伴着贤良心那智转高。(带云)扬州奴,你只瞒了别人,却瞒不过老夫。(唱)你曾出的胎也波胞,你娘将你那绷藉包,你娘将那酥蜜食养活得偌大小。(带云)你父亲也只为你不务家业,忧病而死。(唱)先气得个娘命夭,后并的你那父死了。(带石)好也啰!好也啰!(唱)你可什么养子防备老!(扬州奴云)叔叔,这两个人你休看得他轻,可都是读半鉴书的。(正末云)扬州奴,你平日间所行的勾当,我一桩桩的说,你则休赖。(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平日间敬的可是那一等人,不敬的可是那一等人,叔叔,你说与孩儿听咱。(正末唱)【哪吒令】你见一个新旦色城呵,(带云)贼丑生,你便道:请波!请波!(唱)连忙的紧邀。你见一个良人妇叩门呵,(带云)你便道:疾波!疾波!(唱)你便降阶儿的接着。你见一个好秀才上门呵,(带云)你便道:家里没啰!家里没啰!(唱)你抽身儿躲了。你傲的是攀蟾折桂,你敬的是闭月羞花貌,甚么是那晏平仲善与人交。【鹊踏枝】你则待要爱纤腰,可便似柔条。不离了舞榭歌台,不俫,更那月夕花朝。想当日个按六幺,舞霓裳未了,猛回头烛灭香消。(云)扬州奴,你久以后有的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右手,您孩儿不到的叫化哩。(正末唱)【寄生草】我为甚叮咛劝、叮咛道,你有祸根、有祸苗。你抛撇了这丑妇家中宝,挑踢着美女家生哨。哎!儿也!这的是你白作下穷汉家私暴。只思量倚檀槽听唱-曲[桂枝香],你少不的撇摇槌学打几句[莲花落]。【六幺序】那里面藏圈套,都是些绵中刺,笑里刀,那一个出得他掴打挝揉,止不过帐底鲛绡,酒畔羊羔,殢人的玉软香娇。半席地恰便似八百里梁山泊,抵多少月黑风高。那泼烟花专等你个腌材料,快准备着五千船盐引,十万坦茶挑。【幺篇】你把他门限儿蹅着,消息儿汤着;那里面又没官僚,又没王条,又没公曹,又没囚牢;到的来金谷也那富饶,早半合儿断送了。直教你无计能逃,有路难超。搜剔尽皮格也那翎毛,浑身遍体星星开剥,尽着他炙火專烹炮。那虔婆一对刚牙爪,遮莫你手轻脚疾,敢可也做了骨化形销。(云)扬州奴,你来怎的?(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无事也不敢来,今日一径的来告禀叔叔知道。自从俺父亲亡过,十年光景,只在家里死丕丕的闲坐,那钱物则有出去的,无有进来的;便好道"坐吃山空,立吃地陷";又道是"家有千贯,不如日进分文"。您孩儿想来,原是旧商贾人家,如今待要合人做些买卖去,争奈乏本。您孩儿想来,家中并无甚值钱的物件,止有这一所宅子,还卖的五六百锭。等我卖了做本钱。您孩儿各扎邦便觅个合子钱儿。(正禾云)哦!你将那汕磨房、解典库,金银珠翠.田产物业,都将来典尽卖绝了。止有这所栖身宅子。又要卖。你卖波,我买。(扬州奴云)既然叔叔要,把这房子东廊西舍,前堂后阁,门窗户闼,上下也点看一看,才好定价。(正末云)也不索看。(唱)【一半儿】问甚么东廊西舍是旧椽儹,(扬州奴云)前厅和后阁,都是新翻瓦的。(正末唱)问甚么那后阁前堂都是新盖造。(扬州奴云)既然叔叔要呵,你侄儿填定价钱五百锭,莫不忒多了些么?(正末唱)不是你歹叔叔嫌你索的来忒价高。(扬州奴云)叔叔,这钱钞几时有?(正末云)这许多钱钞,也一时办不迭?(唱)多半月,少十朝。(扬州奴云)叔叔,这项货紧,则怕着人买将去了。(正末云)你要五百锭.我先将二百五十锭交付你。(唱)我将这五百锭做一半儿赊来一半儿交。(云)小大哥,你去取的来。(小末做取钞科,云)父亲,二百五锭在此:(正末付旦,扬州奴做夺科,云)拿来,你那嘴脸,是掌财的?(做递与二净科,云)哥,你两人拿着。(正末云)你把这钞使完了时,再没宅子好卖了,你自去想咱。(扬州奴云)是。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各扎邦便觅合子钱。(背云)哥,这二百五十锭,尽勾了。先去买十只大羊,五果五菜,响糖狮子,我那丈母与他一张独桌儿,你们都是鸳鸯客,把那桌子与我一字儿摆开着。(柳隆卿云)随你摆布。(正末做听科,云)扬州奴,你做甚么来?(扬州奴云)没。您孩儿商议做买卖哩。拿这钞去,置买各项货物,都要堆在桌子上,做一字儿摆开,着那过来过往的人见了,称赞道,好一个大本钱的客人,也有些光彩。您孩儿这一遭做买卖,各扎邦便觅一个合子钱哩。(正末云)好儿,你着志者!(扬州奴云)嗨!几乎被那老子听见了。哥,吃罢那头汤,天道暄热,都把那帽笠去了,把那衣服松一松,将那四下的吊窗都与我推开了。(正末云)扬州奴,你说甚的?(扬州奴云)没。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到那榻房里,不要黑地里交与他钞;黑地里交钞,着人瞒过了。常言道:"吃明不吃暗",你把吊窗与我推开,您孩儿商量做买卖,各扎邦便觅一个合子钱,(正末云)好儿也,不枉了。(扬州奴云)老儿去了也。哥,下了那分饭,临散也,你把住那楼胡梯门。你便执壶,我便把盏,再吃个上马的钟儿。着我那大姐宜时景,带舞带唱华严的那海会。(正末云)扬州奴,你怎的说?(扬州奴云)没。(正末云)你看这厮!(唱)【赚煞】你将这连天的宅憎嫌小,负郭的田还不好。一张纸从头儿卖了。不知久后栖身何处着,只守着那奈风霜破顶的砖窑。哎!儿也,心下自量度,则你这夜夜朝朝,可甚的买卖归来汗未消。出脱了些奇珍异宝,花费了些精银响钞。哎!儿也,怎生把邓通钱,刚博得一个乞化的许由瓢?(下)(扬州奴云)哥,早些安排齐整着,可来回我的话。(下) 第二折(正末同卜儿、小末尼上)(正末云)自家李茂卿。则从买了扬州奴的住宅,付与他钱钞,他那里去做甚么买卖,多咱又被那两个光棍弄掉了。败子不得回头,有负故人相托。如之奈何?(小末尼云)父亲,您孩儿这几时做买卖,不遂其意,也则是生来命拙哩。(正末云)孩儿,你说差了。那做买卖的,有一等人肯向前,敢当赌。汤风冒雪,忍寒受冷;有一等人怕风怯雨,门也不出,所以孔子门下三子弟子,只子贡善能货殖,遂成大富。怎做得由命不由人也?(唱)【正官】【端正好】我则理会有钱的址咱能,那无钱的非关命。咱人也须要个干运的这经营。虽然道贫穷富贵生前定,不俫,咱可便稳坐的安然等?(卜儿云),老的,你把那少年时挣人家的道路,也说与孩儿知道咱。(正末唱)【滚绣球】想来我幼年时血气猛,为蝇头努力去争。哎哟!使的我到今来一身残病,我去那虎狼窝不顾残生。我可也问甚的是夜,甚的是明,甚的是雨,甚的是晴。我只去利名场往来奔竞,那里也有-日的安宁?投至得十年五载我这般松宽的有,也是我万苦千辛积儹成。往事堪惊!(旦儿上,云)妾身翠哥。自从扬州奴卖了房屋,将着那钱钞,与那两个帮闲的兄弟去月明楼上与宜时景饮酒欢会去了,我不敢隐讳,告李冢叔叔去咱。可早来到也.小大哥,报复去,道有翠哥来见叔叔。(小末尼报科,云)父亲,有翠哥在门首。(正末云)着他过来。(小末尼出,云)翠哥,父亲着你过去。(旦儿做见科,云)叔叔、婶子,万福!(正末云)孩儿也,你来做甚么那?(旦儿做悲科)(正末唱)【倘秀才】我见他道不出喉咙中气哽,我见他揾不住可则扑簌簌腮边也那泪倾。(旦儿云)兀的不气杀你孩儿也!(哭科)(正末唱)你这般撧耳挠腮可又便怎生?(旦儿云)叔叔,扬州奴将那卖房屋的钱钞,与那两个帮闲的兄弟,去月明楼上与宜时景饮酒去了。他若使的钱钞无了呵,连我也要卖哩。叔叔,如此怎了也!(正末唱)我这里听仔细,你那里说叮咛,他、他、他可直恁般的个醒。(旦儿云)叔叔,想亡过公公挣成锦片也似家缘家计,指望与子孙永远居住,谁想被扬州奴破败了也。(正末唱)【滚绣球】休言家未破,破家的人未生;休言家未兴,兴家的人未成;古人言一星星显证。(带云)那为父母的,(唱)恨不得儿共女辈辈峥嵘。只要那家道兴,钱物增,一年年越昌越盛。(带云)怎知道生下儿女呵,(唱)偏生的天作对不称人情。他将那城中宅子庄前地,都做厂风卫扬花水上萍。哎!可惜也锦片的这前程!(云)小大哥,咱领着数十条好汉,径到月明楼上打那贼丑生去来!(下)(扬州奴、柳隆卿、胡子传上)(扬州奴云)自家扬州奴,端的好快活也!俺今日自在的吃两钟儿。直吃得尽醉方归。(胡子传云)酒食都安排下了也。(扬州奴云)俺都要尽醉方归。(做把杯科)(正末冲上,云)扬州奴!(扬州奴做怕科,云)嗨!把我这一席儿好酒来搅坏了。哎哟!叔叔,您孩儿请伙计哩。(正末云)扬州奴,这个是你的买卖?这个是你那各扎邦便觅个合子钱?我问你!(唱))【倘秀才】你又不是拜扫冬年的节令,又不是庆喜生辰的事情,你没来由置酒张筵波把他众人来请。(柳隆卿云)好杀风景也那!(正末唱)你尊呵尊这厮甚么德行?你重呵重这厮什么才能?哎!儿也,你怎生则寻着这等?(柳隆卿云)老的,休这等那等的,俺们都是看半鉴书的秀才。(正末云)噤声!谁读半鉴书来?(唱)【滚绣球】你念的是赚杀人的天甲经,(胡子传云)我呢?(正末唱)你是个缠杀人的布衫领。(带云)则你那一生的学问呵,是那一声儿"哥,往那里去?带挈我也走一遭儿波!"(唱)你则道的个愿随鞭镫,你便闯一千席呵可也填不满你这穷坑!(正末做打科)(扬州奴云)您孩儿也仿两个古人:学那孟尝君三千食客,公孙弘东阁招贤哩。(正末云)呸!亏你不识羞。(唱)那个孟尝君是个公子,公孙弘是个名卿。他两上在朝中十分恭敬,但门下都一刬群英。我几曾见禁妻子这等无徒辈?(正末做打科)(胡子传云)老的,踹了脚也!(正末唱)更和那不养爹娘的贼丑生!(柳隆重卿云)老的,你可也闲淘气哩。(正末唱)气杀我烈焰腾腾。(云)扬州,我量你到得那里,你明日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左手,您孩儿也不到的哩。(正末唱)【倘秀才】你道有左慈术踢天弄井,项羽力拔山也举鼎,这厮们两白日把泥球儿换了眼睛。你例有那降魔咒,度人经,也出不的这厮们鬼精!(云)扬州奴,你不听我言语,看你不久便叫化也。(扬州奴云)如何?且相右手,您孩儿也不到的哩。(正末唱)【三煞】你便似搅绝黑海那些饥寒的病,也则是赢得青楼薄幸名。(柳隆卿云)我可呢?(正末唱)你是那无字儿的空瓶。(胡子传云)我可呢?(正末唱)你是个脱皮儿裹剂。(柳隆卿云)我两个人物也不丑。(正末唱)怕不道是外面温和,则你那彻底儿严凝。(柳隆重卿云)你这老头儿不要琐碎,你只是把眼儿撑着,看我这架子衣服如何?(正末唱)我觑不的你衤肖宽也那褶下,肚叠胸高,鸭步鹅行。出门来呵怕不道桃花扇影;你回窑去勿、勿、勿,少不得风雪酷寒亭。(柳隆卿云)甚么风雪酷寒亭?我则理会得闲骑宝马闲踢蹬哩?【二煞】你道是闲骑宝马踢蹬,(带云)你两个到得家中,算一算帐:你得了多少?我得了多少?(唱)你只做得个旋扑苍蝇旋放生。(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有那施舍的心,礼让的意,江湖的量,慷慨的志,也不低哩。(正末唱)你有那施舍的心呵讪笑得鲁肃,你有那慷慨的志呵降伏得刘毅,你有那礼让的意呵赛过得鲍叔,你有那江湖的量呵欺压得陈登。(扬州奴云)您孩儿平昔也曾赍发与人,做偌多的好事哩。(正末唱)你赍发呵与那个陷本的商贾,你赍发呵与那受困的官员,你赍发与那个薄落的书生。兀的不扬名显姓。光日月动朝廷!【一煞】不强似的与虔婆子弟三十锭,更和那帮懒钻闲二百瓶。你恋着那美景良辰,赏心乐事,赏民乐事,会友邀宾,走斝也那飞觥。(云)扬州奴,我问你,这是谁的钱物?(扬州奴云)是您孩儿应的使。(正末唱)这的是你爹行基业。是你自己钱财,须没有个别姓来争。可怎生不与你妻儿承领,倒凭他胡子传和那柳隆卿?(扬州奴云)我安排一席酒,着他请十个,便十个;请二十个,便二十个。不一时,他把那一席的人都请将来。叔叔,你着我怎么不敬他?(正末云)噤声!(唱)【煞尾】你有钱呵三千剑客由他们请。(带云)一会儿无钱呵,(唱)哎,早闪的我在十二瑶台独自行。(带云)扬州奴,(唱)你有一日出落得家业精,把解典处本利停,房舍又无,米粮又磬;谁支持,怎接应?你那买卖上义不惯经,手艺上可又不甚能;掇不得重,可也拈不得轻。你把那摇槌来悬,瓦罐来擎,绕闾檐,乞残剩。沙锅底无柴煨不热那冰,破窑内无席盖不了顶。饿得你肚皮春雷也则是骨碌碌的呜,脊梁上寒风笃速速的冷。急穰穰的楼头数不彻那更。(带云)这早晚,多早晚也?(唱)冻刺刺窑,巴不到那明。痛亲眷敲门都没个应,好相识街头也抹不着他影。无食力的身躯怎的撑?冻饿倒的尸骸去那大雪里挺。没底的棺材准共你争,半霎儿人扛你来亡垫的平。你死后街坊兀自憎,干与你爹娘抚这个名。我着那好言语劝你你不听.那厮们谎话儿弄你且娘的灵。可知道你亲爷气成病,连着我也激恼的这心头怒转增。我若是拖到官中使尽情,我不打死你无徒改了我的姓!便有那人家谎后生,都不似你这个腌臜泼短命!则你那胎骨劣,心性顽,耳根又硬。哎!儿也,我其实道不改,教不成。只着那正点背画字纸儿你可慢慢的省。(下)(扬州奴云)这席好酒,弄的来败兴。随你们发放了罢,我自回家去也。(二净同扬州奴下)第三折(扬州奴同旦儿携薄篮上)(扬州奴云)不成器的看样也!自家扬州奴的便是。不信好人言,果有忄西惶事。我信着柳隆卿、胡子传,把那房廊屋舍,家缘过活,都弄得无了。如今可在城南破瓦窑中居住。吃了早起的,无晚夕的。每日家烧地眠。炙地卧.怎么过那日月?我苦呵,理当;我这浑家他不曾受用一日。罢罢罢,大嫂,我也活不成了,我解下这绳子来,搭在这树枝上。你在那边,我在这边。俺两个都吊杀了罢。(旦儿云)扬州奴,当日有钱时,都是你受用,我不曾受用了一些;你吊杀便理当,我着甚么来由?(扬州奴云)大嫂,你也说的是,我受用,你不曾受用。你在窑中等着,我如今寻那两个狗材去。你便扫下些干驴粪,烧的罐儿滚滚的,等我寻些米来,和你熬粥汤吃。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扬州奴同旦儿下)(卖茶上,云)小可是个卖茶的。今日早晨起来,我光梳了头,净洗了脸,开了这茶房,看有甚么人来。(柳隆卿、胡子传上,云)柴又不费,米又不贵,两个傻厮,正是一对。自家柳隆卿。兄弟胡子传,俺两个是至交至厚,寸步儿不厮离的兄弟。自从丢了这赵小哥,再没兴头。今日且到茶房里去闲坐一会,有造化再寻的一个主儿也好。卖茶的,有茶拿来俺两个吃。(卖茶云)有茶,请里面坐!(扬州奴上,云)自家扬州奴,我往常但出门,磕头撞脑的,都是我我那朋友兄弟。今日见我穷了,见了我的,都躲去了,我如今茶记里问一声咱。(做见卖茶科,云)卖茶的,去揖哩。(卖茶云)那里来这叫花的?走!叫化的也来唱喏!(扬州奴云)好了好了。我正寻那两个兄弟,恰好的在这里。这一头赍发,可不喜也!(做见二净唱喏科,云)哥,唱喏来。(柳隆卿云)赶出这叫化子去!(扬州奴云)我不是叫化的,我是赵小哥。(胡子传云)谁是赵小哥?(扬州奴云)则我便是。(胡子传云)你是赵小哥,我问你咱,你自怎么这般穷了?(扬州奴云)都是你这两个歹弟子孩儿弄穷了我哩!(柳隆卿云)小哥,你肚里饥么?(扬州奴云)可知我肚里饥。有甚么东西,与我吃些儿。(柳隆卿云)小哥,你少待片时,我买些来与你吃。好烧鹅,好膀蹄,我便去买将来。(柳隆卿下)(扬州奴云)哥,他那里买东西去了,这早晚还不见来?(胡子传云)小哥,你等不得他,我先买些肉、鱼乍、酒来与你吃。哥少坐,我便来。(胡子传出门科)(卖茶云)你少我许多钱钞,往那里去?(胡子传云)你不要大呼小叫的,你出来,我和你说。(卖茶云)你有甚么说?(胡子传云)你认得他么?则他是扬州奴。(卖茶云)他就是扬州奴,(卖茶云)他就是扬州奴怎么做出这种等的模样?(胡子传云)他是有钱的财主,他怕当差,假妆穷哩。我两个少你的钱钞,都对付在他身上,你则问他要,不干我两个事,我家去也。(扬州奴做捉虱子科)(卖茶云)我算一算帐,少下我茶钱五钱,洒钱三两,饭钱一两二钱,打发唱的耿妙莲五两,打双陆输的银八钱,共该十两五钱。(扬州奴云)哥,你算甚么帐?(卖茶云)你推不知道。恰才柳隆卿、胡子传把那远年近日欠下我的银,都对付在你身上。你还我银子来!帐在这里。(扬州奴云)哥阿!我扬州奴有钱呵,肯妆做叫化的?(卖茶云)你说你穷,他说你怕当差,假妆着哩。(扬州奴云)原来他两个把远年近日少欠人家钱钞的帐,都对付在我身上,着我赔还。哥阿,且休看我吃的,你则看我穿的,我那得一个钱来?我宁可与你家担水运浆,扫田刮地,做个佣工,准还你罢。(卖茶云)苦恼!苦恼!你当初也是做人的来,你也曾照顾我来,我便下的要你做佣工还旧帐!我如今把这项银子都不问你要,饶了你,可何知?(扬州奴云)哥阿,你若饶了我呵,我可做驴做马做报答你。(卖茶云)罢罢罢,我饶了你,你去罢。(扬州奴云谢谢了哥哥!我出的这门来,他两个把我稳在这是城,推买东西去了;他两个少下的钱钞,都对在我身上,早则这哥饶了我,不然我怎了也!柳隆卿、胡子传,我一世里不曾见你两个歹弟子孩儿!(同下)(旦儿上,云)自家翠哥。扬州奴云到街市上投托相只去了,这早晚不见来,我在此烧汤罐儿等着。(扬州奴上,云)这两个好无礼也!把我稳在茶房里,他两个都走了,干饿了我一日。我且回那破窑中去。(做见科)(旦儿云)扬州奴,你来了也。(扬州奴云)大嫂,你烧得锅儿里水滚了么?(旦儿云)我烧得热热的了,都对了,将米来我煮。(扬州奴云)你煮我两只腿。我出门去,不曾撞一个好朋友。罢罢罢,我只是死了罢。(旦儿云)你动不动则要寻死,想你伴着那柳隆卿、胡子传,百般的受用快活,我可着甚么来由。你如今走投没路,我和你去李家叔叔,讨口饭儿吃咱。(扬州奴云)大嫂,你说那里话,正是上门儿讨打吃。叔叔见了我,轻呵便骂,重呵便打。你要去你自家去,我是不敢去。(旦儿云)扬州奴,不妨事。俺两个到叔叔门首,先打听着:若叔叔在家呵,我便自家过去;若叔叔不在呵。我和你同进去,见了婶子,必然与俺些盘缠也。(扬州奴云)大嫂,你也说得是。到那里,叔叔若在家时,你便自家过去见叔叔,讨碗饭吃。你吃饱了,就把剩下的包些儿出来我吃。若无叔叔在家,我便同你进去,见了婶子,休说那盘缠,便是饱饭也吃他一顿。天也!兀的不穷杀我也!(同旦儿下)(卜儿上,云)?仙碚允稀=袢绽系拇笄逶绯鋈ィ纯慈罩辛耍趺椿共换乩矗肯麓魏⒍浚才畔虏璺梗庠缤砀掖匆病?扬州奴同旦儿上)(扬州奴云)大嫂,到门首了,你先过去。若有叔叔在家,休说我在这里;若无呵,你出来叫我一声。(旦儿云)我知道了,我先过去。(做见卜儿科)(卜儿云)下次小的每,可怎么放进这个叫化子来?(旦儿云)婶子,我不是叫化的,我是翠哥。(卜儿云)呀,你是翠哥!儿也,你怎么这等模样?(旦儿云)婶子,我如今和扬州奴在城南破瓦窑中居住。婶子,痛杀我也!(卜儿云)扬州奴在那里?(旦云)扬州奴在门首哩。(卜儿云)着他过来。(旦云)我唤他去。(扬州奴做睡科)(旦儿叫科,云)他睡着了,我唤他咱。扬州奴!扬州奴!(扬州奴做醒科,云)我打你这丑弟子!天那,搅了我一个好梦,正好意思了呢?(旦儿云)你梦见甚么来?(扬州奴云)我梦见月明楼上,和那撇之秀两个唱那[阿孤令],从头儿唱起。(旦儿云)你还记着这样儿哩。你过去见婶子去。(扬州奴见卜儿科,云)婶子,穷杀我也!叔叔在家么?他来时,要打我,婶子劝一劝儿。(卜儿云)孩儿,你敢不曾吃饭哩?(扬州奴云)我那得那饭来吃?(卜儿云)下次小的每,先收拾面来与孩儿吃。孩儿,我看你饱吃一顿。你叔叔不在家,你吃,你吃。(扬州奴吃面科)(正末上,云)谁家子弟,骏马雕鞍,马上人半醉,坐下马如飞,拂两袖春风,荡满街尘土。你看啰,呸!兀的不眯了老夫的眼也。(唱)【中吕】【粉蝶儿】谁家个年小无徒,他生在无忧愁太平时务。空生得貌堂堂-表非俗。出来的拨琵琶,打双陆,把家缘不顾。那甲旨寻个人老名儒,去学习些儿圣贤章句。【醉春风】全不想日月两跳丸,则这乾坤一夜雨。我如今年老也逼桑榆,端的是朽木材,何足数,数。则理会的诗书是觉世之师,忠孝是立身之本;这钱财是倘来之物。(云)早来到家也。(唱)【叫声】恰才个手扶拄杖走街衢,-步-步,蓦入门木呈去。(做见扬州奴怒科,云)谁吃面哩?(扬州奴惊科,云)我死也!(正末唱)我这里猛抬头,则窥觑,他可也为共么产立钦钦恁的胆儿虚?(旦儿云)叔叔,媳妇儿拜哩!(正末云)靠后。(唱)【剔银灯】我其实可便消不得你这娇儿和幼女,我其实可便顾不得你这穷亲泼故。这厮有那一千桩儿情理难容处,这厮若论着五刑发落叮便罪不容诛。(带云)扬州奴,你不说来?(唱)我教你成个人物,做个财主,你却怎生背地里闲言落可便长语?(云)你不道来,我姓李,你姓赵,俺两家是甚么亲那?(唱)【蔓青菜】你今日有甚脸落可便踏着我的门户,怎不守着那两泼无徒?(扬州奴怕走科)(正末云)那里走?(唱)吓得他手儿脚儿战笃速,特古平我根前你有甚么怕怖?则俺这小乞儿家羹汤少壮姜醋,(上末云)放下!(唱)则吃你大食店里烧羊去。(扬州奴做怕科,将箸敲碗科)(正未打科)(卜儿云)老的也,休打他。(扬州奴做出门科,云)婶子,打杀我也!如今我要做买卖.无本钱,我各扎邦便觅合子钱。(止儿云)孩儿也,我与你这一贯钱做本钱。(扬州奴云)婶子,你放心.我便做买卖去也。(虚下,再上,云)婶子,我拿这一贯钱去买了包儿炭来。(卜儿云)孩儿,你做甚么买卖哩?(扬州奴云)我卖炭哩。(卜儿云)你卖炭,可是何如?(扬州奴云)我一贯本钱,卖了一贯,又赚了一贯,还剩下两包儿炭。送与婶子烘脚,做上利哩。(卜儿云)我家有,你自拿回去受用罢。(扬州奴云)婶子,我再别做买卖去也。(虚下,再上,叫云)卖菜也!青菜、白菜、赤根荚、芜荽、胡萝卜、葱儿呵!(卜儿云)孩儿也;又做什么买卖哩?(扬外奴云)婶子,你和叔段说一声。道我卖菜哩。(卜儿云)孩儿也,你则在这里,我和叔叔说去。(卜儿做见正末科,云)老的,你欢喜咱,扬州奴做买卖,也赚得钱哩。(正末云)我不信扬外奴做甚么买卖来。(扬州奴云)您孩儿里卖炭,如今卖菜。(正末云)你卖炭呵,人说甚么来?(扬州奴云)有人说来:扬州奴卖炭,苦恼也。他有钱时。火焰也似起。如今无钱,弄塌了也。(正末云)甚么塌了?(扬州奴云)炭塌了,(正末云)你看这斯。(扬州奴云)扬州奴卖菜,也有人说来:有钱时。伴着柳隆卿。今日无钱,担着那胡子传。(正未云)你这菜担儿,是人担,自担?(扬州奴云)叔叔,你怎么说这等话?有偌大本钱,敢托别人担?倘或他担别处去了,我那里寻他去?(正末云)你往前街去也,往那后巷去?(扬州奴云)我前街后巷都走。(正末云)你担着担,口里可叫么?(扬州奴云)若不叫呵,人家怎么知道有卖菜的。(正末云)下次小的们,都米听扬州奴哥哥怎么叫哩。(扬州奴云)叔权,你要听呵,我前面走,叔叔后面听,我便叫。叔叔,你把下次小的每赶了去,这小厮每,都是我手里卖了的。(正末云)你若不叫,我就打死了你个无徒!(扬州奴云)他那里是着我叫,明白是羞我。我不叫,他又打我。不免将就的叫一声。青菜、白菜、赤根菜、胡萝、芫荽、葱儿阿!(做打悲科,云)天那!羞杀我也!(正末云)好可怜人也呵!(唱)【红绣鞋】你往常时在那鸳鸯帐底那般儿携云握雨。哎!儿也,你往常时在那玳瑁筵前可便斝玉喷珠,你直吃得满身花影情人扶。今日呵,便担着孛篮,拽着衣服。不害羞、当街里叫将过去。(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往常不听叔叔的教训,今日受穷,才知道这钱中使,我省的了也。(正末云)这话是谁说来?(扬州奴云)您孩儿说来。(正末云)哎哟儿也,兀的不痛杀我也!(唱)【满庭芳】你醒也波高阳哎酒徒,担着这两篮儿白菜,你可觅了他这儿贯的青蚨?(带云)扬州奴。你今日觅了多少钱?(扬州奴云)是一贯本钱.卖了一日,又觅了一贯。(正末唱)你就着这五百钱,买些杂面你便还窑上去。那油盐酱旋买也可足零沽?(扬州奴云)甚么肚肠,又敢吃油盐酱哩?(正末唱)哎!儿也,就着这卖不了残剩的菜蔬,(扬州奴云)吃了就伤本钱,着些凉水儿洒洒,还要卖哩。(正末唱)则你那五脏神也不到今日开屠。(云)扬州奴,你只买些烧羊吃波?(扬州奴云)我不敢吃。(正末云)你买些鱼吃?(扬州奴云)叔叔,有多少本钱,又敢买鱼吃?(正末云)你买些肉吃?(扬州奴云)也都不敢买吃。(正末云)你都不敢买吃,你可吃些甚么?(扬州奴云)叔权,我买将那仓小米儿来,又不敢舂,恐怕折耗了。只拣那卖不去的菜叶儿,将来煨熟了,又不要蘸盐搠酱,只吃一碗淡粥。(正末云)婆婆,我问扬州奴买些鱼吃,他道我不敢吃。我道你买些肉吃,他道我不敢吃。我道你都不敢吃,你吃些甚么?他道我吃淡粥。我道,你吃得淡粥么?他道,我吃得。(唱)婆婆呵,这嘶便早识的些前路,想着他那破瓦窑中受苦。(带云)正是:"不受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唱)哎!儿也,这的是你须下死上夫。(扬州奴云)叔叔,恁孩儿正是执迷人难劝,今日临危可自省也。(正末云)这厮一世儿则说了这一句话。孩儿,你且回去。你若依着我呵,不到三五日,我着你做一小大大的财主。(唱)【尾煞】这业海足无边无岸的愁。那穷坑是不仔不济的苦。这业海打一千个家阿扑逃不去,那穷坑你便旋十万个翻身、急切里也跳不出。(同卜儿下)(扬州奴云)大嫂,俺回去来。天那!兀的不穷杀我也!(同旦下)(小末尼上,云)自家李小哥,父亲着我去请赵小哥坐席,可早来到城南破窑,不免叫他一声:赵小哥!(扬州奴同旦上,见科,云)小大哥。你来怎么?(小末云)小哥,父亲的言语,着我来,明日请坐席哩。(扬州奴云)既然叔叔请吃酒,俺两口儿便来也。(小未尼云)小哥,是必早些儿来波。(下)(扬州奴云)大嫂,他那里请俺吃酒?明白羞我哩。却是叔叔请,不好不去。到得那里,不要闲了,你便与他扫田刮地,我便担水运浆天那!兀的不穷杀我也!(同下)第四折(正末同卜儿、小末尼上,云)今日是老夫贱降的日辰,摆下酒席请众街坊庆贺这所新宅子,就顺便庆贺小员外。昨日着小大哥请的扬州奴去了,不见来到;众街坊老的每,敢待来也。(扮众街坊上,云)俺们都是这扬州牌楼巷人。昔日赵国器临死,将儿子扬州奴托孤与东堂老子。谁想扬州奴把家财尽都耗散,现今这所好宅子,也卖与东堂老子了。今日正是东堂老子生日,请我众街坊相识吃酒,却又唤那扬州奴两口叫弟子孩儿,不知为何?俺们一来去庆贺生辰,二来就庆贺他这所新宅子。须索走一遭去。可早来到也。小员外,报复进去,有俺众街坊,特来庆贺生辰哩。(小末尼做入报科,云)父亲,有众街坊来与父亲庆贺生辰哩。(正末云)快有请!(小末云)请进去!(众街坊做见科,云)俺众街坊,一来与员外庆贺生辰,二来就庆贺这所新宅子。(正末云)多谢了众街坊,请坐!下次小的每,一壁厢安排酒肴,只等扬州奴两口儿到来,便上席也。(扬州奴同旦儿上,云)自家扬州奴的便是,这是李家叔叔门首,俺们自进去。(同旦儿做见科)(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和媳妇来了,不知有甚么说话?(正末云)你来了也。(唱)【双调】【新水公】今日个画堂春暖宴佳宾,舞东风落红成阵。摆设的一般般肴馔美,酬酢的一个个绮罗新。(扬州奴背科,云)嗨!兀的不羞杀我也!(正末云)扬州奴!(扬州奴做不应科)(正末唱)我见他暗暗伤神,无语泪偷揾。【沉醉东风】我着你做商贾身里出身,谁着你恋花柳人不成人。我只待倾心,吐胆教,(扬州奴背科,云)嗨!对着这众人,则管花白我。早知道,不来也罢。(正末唱)你可为甚么切齿嚼牙恨?这是你白做的来有家难奔。(扬州奴做探手科,云)羞杀我也!(正末唱)为甚么只古里裸袖揎拳无事哏?(带云)孩儿也,你那般慌怎么?(唱)我只着你受尽了的饥寒敢可也还上的本。(云)今日众亲眷在这里,老夫有一句话告知众亲眷每。咱本贯是东平府人氏,因做买卖,到这扬州东门里牌楼巷居住。有西邻赵国器,是这扬州奴父亲,与老夫三十载通家之好。当日赵国器染病,使这扬州奴来请老夫到他家中。我问他的病症从何而起,他道:"只为扬州奴这孩儿不肖,必败吾家,忧愁思虑,成的病证。今日请你来,特将扬州奴两口儿托付与你,照觑他这下半世。"我道:"李实才德俱薄,又非服制之寿,当不的这个重托。"那赵国器挨着病,将我来跪一跪,我只得应承了。扬州奴,当日你父亲着你正点背画的文书,上面写着甚么?(扬州奴云)您孩儿不曾看见,敢是死活的文书么?(正末云)孩儿也。不是死活的文书。你对着这众亲眷;将这一张文书。你则与我高高的读者。(扬州奴云)理会的。这文书是俺父亲亲笔写的,那正点背画的字也是俺的。父亲阿,如今,文书便有,那写文书的人,在那里也闷!(做悲科)(正末云)你且不要哭,只读的这文书者。(扬州奴云)是。(做读文书科,云)"今有扬州东关里牌楼巷住人赵国器。"--这是我父亲的名字。--"因为病重不起,有男扬州奴不肖,暗寄课银五百锭在老友李茂卿处,与男扬州奴困穷日使用。"--莫不是我眼花么?等我再读。(再读文书科,云)老叔,把来还我。(正末云)把甚么来?(扬州奴云)把甚么来?白纸上写着黑字儿哩!(正末云)你父亲写便这等写,其实没有甚么银子。(扬州奴云)叔叔,您孩儿也不敢望五百锭,只把一两锭拿出来!等我摸一摸,我依旧还了你。(正末云)扬州奴,你又来了!想你父亲死后,你将那田业屋产,待卖与别人,我怎肯着别人买去?我暗暗的着人转买了,总则是你这五百锭大银子里面,几年月日节次不等,共使过多少。你那油房、磨房、解典库,你待卖与别人,我也着人暗暗的转买了,可也是那五百锭大银里面,几年月日节次不等,使了多少。你那驴马孳畜,和大小奴婢,也有走了的,也有死了的,当初你待卖与别人,我也暗暗的着人转买了,也是这五百锭大银里面。我存下这一本帐目,是你那房廊屋舍,条凳椅桌,琴棋书画,应用物件,尽行在上。我如今一一交割,如有欠缺,老夫尽行赔还你。扬州奴听者!(诗云)你父亲暗寄雪花银,展转那移十数春。今日却将原物出,世间难得俺这志诚人。(云)扬州奴!(唱)【雁儿落】岂不闻远亲呵不似我近邻,我怎敢做的个有口偏无信。今门便一桩桩待送还,你可也一件件都收尽。(扬州奴做拜跪科,云)多谢了叔叔、婶子!我怎么得知有这今日也!(正末唱)【水仙子】你看宅前院后不沾尘,(扬州奴云)这前堂后阁,比在前越越修整的全别了也。(正末唱)画阁主堂一划新。(扬州奴云)叔叔,这仓廒中不知是空虚的,可是有米粮?(正末唱)仓厫中米麦成房囤。(扬州奴云)嗨!这解典库还依旧得开放么?(正末唱)解库中有金共银。(扬州奴云)叔叔,城外那几所庄儿可还有哩?(正末唱)庄儿头孳畜成群。铜斗儿家门一所,锦片也似庄田百顷。(带云)扬州奴,翠哥,(唱)你从今后再休得典卖与他人。(云)小大哥,抬过桌来,着扬州奴两口儿把盏,管待众街坊亲眷每。(扬州奴云)多谢叔叔婶子重恩!若不是叔叔、婶子赎了呵,恁孩儿只在瓦窑里住一世哩!大嫂,将酒过来,待我先奉了叔叔、婶子。请满饮这一杯。(众街坊云)赵小哥,你两口儿莫说把这盏酒,便杀身也报不的这等大恩哩。(正末云)孩儿,我吃!我吃!(扬州奴又奉酒科,云)请众亲眷每,大家满饮一杯。(众云)难得,难得!我们都吃!(扬州奴云)我再奉叔叔、婶子一杯。您孩儿今生无处报答大恩,来生来世,当做狗做马赔还叔叔、婶子哩。(正末唱)【乔牌儿】我见他决殷勤捧玉樽,只待要来世里报咱恩。这的是你爹爹暗寄下家缘分,与我李家元财元不损。(柳隆卿、胡子传上,云)闻得赵小哥依然的富贵了也,俺寻他去来。(做见科)(柳隆卿云)赵小哥,你就不认得俺了,俺和你吃酒去来。(扬州奴云)哥也,我如今回了心,再不敢惹你了,你别处寻个人罢。(柳隆卿云)你说甚么话?你也回心,俺们也回心,如今帮你做人家哩。(正末云)口走!下次小的每,与我撚这两个光棍出去!(柳隆卿云)赵小哥,你也劝一劝波。(扬州奴云)你快出去!别处利市。(正末唱)【川拨掉】众亲邻,正欢娱语笑频,我则见两个乔人,引定个红裙,蓦入堂门,吓得俺那三魂魂掉了二魂。哎!儿也,便做道你不慌呵我最紧。【殿前欢】俺孩儿甫能勾得成人,你又待教他一年春尽一年春。他上那丽春园纳了那颗争锋印,你休闹波完体将军!你便说天花信口喷,他如今有时运。怎肯不惺惺再打入迷魂阵。我劝你两个风流子弟,呵也别寻一个合死的郎君。(云)扬州奴,你听者。(断云)铜斗儿家缘家计,恋花柳尽行消费;我劝你全然不采,则信他两个至契。我受付托转买到家,待回头交还本利。这的是西邻友生不肖儿男.结末了东堂老劝破家子弟。题目西邻友立托孤文书正名东堂老劝破家子弟
訾家洲宴集偶成柬董伯琪诸先生。明代。陈琏。訾洲名胜地,雅集萃群英。绮席临花径,香醪泻玉罂。菰蒲池上鹭,杨柳水边莺。何限沧浪兴,临流更濯缨。
赠天童英书记。宋代。史浩。学禅见性本,学诗事之馀。二者若异致,其归岂殊途。方其空洞间,寂默一念无。感物赋万象,儒悬镜太虚。不将亦不迎,其应常如如。向非悟本性,未免声律拘。英师个中人,以诗隐浮图。桃红柳青青,翠竹黄花俱。误落世间耳,脱略公卿徒。昨朝得东风,打包过江湖。胡为来帝乡,叫阍彻宸居。堂堂老阿师,道价东西徂。住山垂一世,学子纷云趋。寒潭风静练,皎月天心孤。迩来只屦轻,片雪销洪炉。愿言立强名,故事臣敢诬。事成明当发,长吟入春芜。从兹窣堵波,山雪閟天书。顾我坐学省,兀兀如守株。因君听篷雨,为谢故溪鱼。
瑞鹧鸪。明代。夏完淳。断肠春信自年年,烟雾珠帘掩翠钿。红滴杜鹃花下雨,绿回杨柳院中烟。重重春恨凭谁说,两两黄鹂唤欲眠。独有多情明月在,隔墙花影动秋千。
挽邓太翁兼唁远游明府四首 其四。明代。胡应麟。化鹤还丹嶂,骑鲸上碧虚。一竿遗蠡泽,双屐挂匡庐。日朗新题碣,云寒旧著书。盐车何足恨,千里属騊駼。
六州。唐代。无名氏。承景运,天子奉明堂。玉烛应,金飚动,万宝盈箱。严法驾、天路龙骧。采仗迎祥。日色动扶桑。款清庙、我诚将。回御八鸾锵。於皇仁孝,祖宗来顾,熙于四极,令问载无疆。躬严配、笙镛奏凤来翔。瑞烟起,浮帝衮,玉步间天香。升重宇、壁玉华光。桂流觞。神虞夕照熉黄。九霄鸣佩下清厢。齐拱太微傍。群心同愿,长临路寝,三年讲礼,显祀文王。
题尤生画赠林总兵。明代。王世贞。白云幕松顶,轻风扇茗垆。此时羊太傅,对客理阴符。且捉玉如意,暂疏金仆姑。清言宁误晋,雅志在吞吴。海静烽堪冷,时平将自儒。宁知日出处,片檄尽舆图。
首尾吟六首 其六。明代。陶安。报应随心理最真,当存仁厚作贤臣。从来出尔仍反尔,无或刑人更杀人。没后方知廉是伪,生前独以刻为淳。自经沟渎将谁咎,报应随心理最真。
效赵学士体成口号十章献开府太师。宋代。司马光。都人共喜太师回,比户争迎不得催。正值土楼滩水浅,大家出手挽船来。
送余刺史宝冈秩满入觐即次留别元韵 其五。清代。觉罗四明。独处追曩昔,会垣曾小住。君自长溪来,每每亲丰度。君旋移三山,士民望风附。继握清漳符,四野溥甘露。迟君向东来,今复看西渡。
昼锦堂。宋代。杨杰。功成身退正康强,凭轼归来昼锦光。门外节旄交画戟,境中桑梓间甘棠。两朝将相经纶业,千古弦歌礼义乡。父老未劳思再见,圣君方眷股肱良。
飞鱼。明代。孙作。海于天地中,物不能比大。阴阳浩出没,造物穷荒怪。力足浮三山,势欲吞大块。岂惟日月浴,兼疑鬼神会。披经案《山海》,异族纷琐碎。我时一徘徊,足蹑二仪隘。焉知贾客辈,入海如入阓。风昏白波驶,雨惨黑洋迈。批石嗔火发,齧指愁舟坏。飞鱼集樯柂,翅尾错珍贝。初疑燕雀翻,复骇蝗螟坠。非类感所稀,枯腊拾海外。三韩雨雾洗,百岛风烟带。参差插双翰,欹侧张两旆。形模小鲜具,意气鹏鹤类。祗惭海若笑,狭小矜此辈。我复嗤海若,万汇同一态。神灵数巨鱼,鲲鲸鳅鳄魪。智屈云雨能,肉大何足脍。龙门万鱼跃,此翼吾所快。
归嵩山作。唐代。王维。清川带长薄,车马去闲闲。流水如有意,暮禽相与还。荒城临古渡,落日满秋山。迢递嵩高下,归来且闭关。
补乐歌十首·大韶。唐代。元结。(《大韶》,有虞氏之乐歌也,其义盖称舜能绍先圣之德。凡二章,章四句)森森群象兮,日见生成。欲闻朕初兮,玄封冥冥。洋洋至化兮,日见深柔。欲闻大濩兮,大渊油油。
蔡村道中。金朝。杨云翼。水连深竹竹连沙,村落萧萧巳莫鸦。行尽画图三十里,青山影里见人家。
见燕至。明代。高启。初来如报社前春,好宿茅檐伴客身。莫入江南旧庭院,杏花风雨总无人。
和杨公济钱塘西湖百题 其十三 林和靖桥。宋代。郭祥正。不作市朝客,甘为渔钓翁。柴门危径断,犹喜一桥通。
闺词四十首 吸花露 其十一。明代。陈子壮。姑射冰肌绰约如,木兰朝附引凉初。不须殿柱擎金掌,自胜宫妃咽玉鱼。
李仲侃客蜀忘归作此柬其子。明代。解缙。寄语君严父,乌江锦似花。故园如此好,安得不归家。
次韵和文潞公题韩晋公村田歌舞图。宋代。韩琦。升平胡可状,歌舞入樵苏。岁美人皆乐,朝和野共娱。心休无事扰,本固绝颠扶。我愿明时治,长如此画图。
赵和之自鹤鸣泛舟归城次韵。宋代。王灼。斜日撩归兴,飘然李郭舟。旄麾明两岸,管吹落沧洲。要与民行乐,那须酒换愁。遥知陶靖节,临赋喜清流。
次韵宋尚书山居·见南山亭。宋代。方岳。能令诗腹化神奇,香到黄花秋力微。我醉悠然山亦醉,竹深啼鸟自忘机。
挽嫂。宋代。傅大询。闺门六十四年春,回首平生可痛情。不肯轑羹惊好客,直能炊扊奉难兄。莫思秀水初来塈,岂料萧州竟逝倾。一望松楸三百里,年年遥为哭清明。
过瓜洲。宋代。卫宗武。伟哉千里万里流,衮衮其来自巴蜀。奔腾澎湃入尾闾,势雄何啻吞百谷。金焦对峙两鳌浮,千顷玻瓈浸其足。光生金碧殿阁涌,气蒸紫翠林丛沃。附庸更有小陂陀,东晋诗仙卧其麓。穹龟长蛇簸风雨,鬼怪神奇不可触。地灵设险莫此如,此天所以限南北。江山终古无变迁,世运如输几翻覆。英雄灭没去不反,人事纷轮转相续。嗟予蛰处几二纪,殆类龟藏蜗局缩。兹来云梦气可吞,浩荡乾坤在吾目。靴纹猎猎日流辉,鬟黛葱葱雨初沐。沙禽云鸟自往来,浪舶风帆互征逐。野芳零落舞残红,汀草蒙茸涨平绿。烂然宇宙一丹青,绝胜鹅溪千画幅。归舟那得大如川,载取江头春万斛。
重题(一作重题别遗爱草堂)。唐代。白居易。泉石尚依依,林疏僧亦稀。何年辞水阁,今夜宿云扉。谩献长杨赋,虚抛薜荔衣。不能成一事,赢得白头归。
黄生借书说。清代。袁枚。黄生允修借书。随园主人授以书,而告之曰: 书非借不能读也。子不闻藏书者乎?七略、四库,天子之书,然天子读书者有几?汗牛塞屋,富贵家之书,然富贵人读书者有几?其他祖父积,子孙弃者无论焉。非独书为然,天下物皆然。非夫人之物而强假焉,必虑人逼取,而惴惴焉摩玩之不已,曰:“今日存,明日去,吾不得而见之矣。”若业为吾所有,必高束焉,庋藏焉,曰“姑俟异日观”云尔。余幼好书,家贫难致。有张氏藏书甚富。往借,不与,归而形诸梦。其切如是。故有所览辄省记。通籍后,俸去书来,落落大满,素蟫灰丝时蒙卷轴。然后叹借者之用心专,而少时之岁月为可惜也!今黄生贫类予,其借书亦类予;惟予之公书与张氏之吝书若不相类。然则予固不幸而遇张乎,生固幸而遇予乎?知幸与不幸,则其读书也必专,而其归书也必速。为一说,使与书俱。
一度登山一崔嵬,清樽共酌好怀开。南山秀色喜长在,北阙征书莫再来。
鸟向枝头呼友至,风从松里送声回。寻常悟得庄周梦,蝴蝶亦能化夙胎。
己亥中秋偕社中诸子登元魁塔会被饮文昌阁笙歌备奏群英咸集赋以纪之 其五。明代。李士淳。一度登山一崔嵬,清樽共酌好怀开。南山秀色喜长在,北阙征书莫再来。鸟向枝头呼友至,风从松里送声回。寻常悟得庄周梦,蝴蝶亦能化夙胎。
望雨。明代。边贡。倚杖柴门底,云峰引兴长。验霞从曙色,瞻雨过昏黄。柱础虚含润,盆荷实抱香。空檐百尺溜,何日听浪浪。
东郡怀古二首·阳给事。唐代。李德裕。宋氏远家左,豺狼满中州。阳君守滑台,终古垂英猷。数仞城既毁,万夫心莫留。跳身入飞镞,免胄临霜矛。毕命在旗下,僵尸横道周。义风激河汴,壮气沦山丘。嗟尔抱忠烈,古来谁与俦。就烹感汉使,握节悲阳秋。颜子缀清藻,铿然如素璆。徘徊望故垒,尚想精魂游。
借宿营录隐翌旦晓粥后步游上竺。宋代。程公许。华鲸吼粥月朦胧,满意枝筇落手中。金碧三分录鹫岭,烟云高峙补陀峰。一贫未辦壮大严供,九品坚持忆念功。欲问耳极参透处,晓寒山静数声钟。
画梅二首 其二。元代。贡性之。江城钟鼓夜迢迢,霜月多情照寂寥。更有梅花是知己,小窗斜度两三梢。
甲寅仲冬祠马步宿斋宫乙卯仲春十七日复因马。宋代。强至。昔年庭木雪僵条,今此风和柳自摇。人事转如风不定,年光暗与雪俱消。城中佳气生宫阙。尘外清居隔市朝。顾我何能知马政,江村祗合老渔樵。
梅雨。宋代。梅尧臣。三日雨不止,蚯蚓上我堂。湿菌生枯篱,润气醭素裳。东池虾蟆儿,无限相跳梁。野草侵花圃,忽与栏干长。门前无车马,苔色何苍苍。屋後昭亭山,又被云蔽藏。四向不可往,静坐唯一床。寂然忘外虑,微诵黄庭章。妻子笑我闲,曷不自举觞。已胜伯伦妇,一醉犹在傍。
同咸阳张天任明府登文塔。两汉。刘璜。浮图杳霭入青云,渭水泾流远近分。背日丹梯风可御,藏烟翠柏鸟希闻。使君欲寄登高赋,衲子争贪佞佛文。收拾碧纱笼好句,九龄风度自超群。
双溪桥亭。宋代。赵孟禹。东溪西溪双合流,凫鸟鸥鸟相和鸣。斯景逼人描不得,沧浪一曲浣尘缨。
奉和正旦赐宰臣柏叶应制。唐代。武平一。绿叶迎春绿,寒枝历岁寒。愿持柏叶寿,长奉万年欢。
太上皇帝合端午帖子词。宋代。汪应辰。弦歌密意寄南风,岂易形容长养功。地厚天高何以报,祝尧惟有寿无穷。
凤鹤鹊三题与江社同赋。宋代。张蕴。立雪精神两瘦芦,天风入羽思江湖。逋仙梅下曾相识,千载归来一语无。
观舞篇。明代。张元凯。春宵曲宴通兰房,亭亭玉树生夜光。绣幕遮风银烛定,纷纷妓乐俱成行。中有燕姬善楚舞,当场可以掌中举。翩跹喜曳鲛人绡,柔弱才胜翡翠羽。应节依歌不自持,疾徐宛转能擅奇。明珠盘里相错落,惊鸿天外来差池。徊翔素腕飞香雪,虚空屡顿凌波袜。五尺芙渠摇绿波,一片轻云荡明月。颦容慢睇如有情,步摇条脱断续鸣。公子歌谣惟燕燕,佳人名字只卿卿。舞罢低回整金凤,矜娇顾影嫌钗重。羞称十五嫁王昌,登墙三载曾窥宋。漫将长袖拂芳尘,自是行云行雨身。恍惚高唐梦中见,敢云平视甄夫人。
以云里帝城双凤阙雨中春树万人家为韵集古十四绝为户部白玢郎中题画 其十一。明代。程敏政。遥看一处攒云树,蜂蝶飞来过墙去。垂鞍不鞚马行迟,莫是长安行乐处。
浣溪沙(武康社日)。宋代。毛滂。碧户朱窗小洞房。玉醅新压嫩鹅黄。半青橙子可怜香。风露满帘清似水,笙箫一片醉为乡。芙蓉绣冷夜初长。
晨过天庆。宋代。陆游。萝月挂团璧,松风号急滩。孤灯经院晓,残雪醮坛寒。剩欲闲扶杖,何妨醉堕冠。诗成兴不尽,万里跨青鸾。
刘宗元索余赋愚谷古人以愚自命及命人者多矣。宋代。彭龟年。以愚名谷意何如,肯以愚溪认作吾。天地中间有真我,萧然陋巷不关渠。
挽李贯之郎中二首。宋代。洪咨夔。刚大平生气,诚明问学功。不为官所铒,宁以道而穷。论事冯唐力,忧时贾谊忠。朝阳无此凤,何止哭江东。
小院。明代。吴鼎芳。小院曾行处,今来不忍行。是花皆黯淡,有月未分明。转觉非前事,终怜负此生。遥波春一片,流恨复流情。
净梵王宫,太子殷勤,雪山六期。把世情我态,丝毫断念,云根水谷,麻麦充饥。芥纳须弥,毛吞大海,自古男儿了悟时。超生灭,任循环宇宙,不管东西。圆成无得无知。信法界、空空寂灭机。又勿劳习定,安禅作用,偷闲终日,打坐行治。大理无时,真功非相,动静昏昏合圣规。无高下,但能通般若,总证牟尼。
沁园春 赞佛。宋代。丘处机。净梵王宫,太子殷勤,雪山六期。把世情我态,丝毫断念,云根水谷,麻麦充饥。芥纳须弥,毛吞大海,自古男儿了悟时。超生灭,任循环宇宙,不管东西。圆成无得无知。信法界、空空寂灭机。又勿劳习定,安禅作用,偷闲终日,打坐行治。大理无时,真功非相,动静昏昏合圣规。无高下,但能通般若,总证牟尼。
叹逝。清代。吴保初。乍向莽苍开泪眼,更凭芳郭吊孤忠。江关词客凋零尽,一样伤心事不同。
题山水扇 其二。宋代。陈深。江上层峰拥翠螺,人烟隐隐见岩阿。泊舟二子登平陆,遮莫风波奈尔何。
乞晓。宋代。赵蕃。乞晓占云物,过东迁过西。已因月仰瓦,真验水平溪。齐楚自得失,短长从鹤鹥。谁能效巢穴,聊得寄诗题。
昨日送春,今日送君,难禁别离。正桃花水满,远归江浙,楝花风起,轻出京师。早把功名,置之身外,世上何愁可皱眉。从今去,但求田问舍,此意谁知。当年交友全稀。试屈指诸君更有谁。说郭髯磊落,犹居判府,许翁清健,已谢签司。回首南关,怅然如梦,几度凭栏费所思。烦传语,甚孤怀索莫,不寄新诗。
沁园春 送刘牧之同知归江南。元代。张之翰。昨日送春,今日送君,难禁别离。正桃花水满,远归江浙,楝花风起,轻出京师。早把功名,置之身外,世上何愁可皱眉。从今去,但求田问舍,此意谁知。当年交友全稀。试屈指诸君更有谁。说郭髯磊落,犹居判府,许翁清健,已谢签司。回首南关,怅然如梦,几度凭栏费所思。烦传语,甚孤怀索莫,不寄新诗。
二十四诗品。唐代。司空图。若纳水輨,如转丸珠,夫其可道,假体如愚。荒荒坤轴,悠悠天枢。载要其端,载闻其符。超超明神,反反冥无。来往千载,是之谓乎!
古意二首 其二。明代。皇甫汸。铜台遗令不堪悲,玉座犹怜歌舞时。怪得无情王处仲,一朝开阁散蛾眉。
贺蒋石庵寿。明代。霍韬。捧觞寿公,侑觞以词。公昔涖民,母民子慈。子民之远,悠悠以思。民思慈仁,民命脉之基。威之恤之,役之斯时之。畴曰不百年,作民牧规。公仁公慈,民牧是稀。廉明镇定,大僚是稀。入赞雍熙,垂迹践遗。相栋明堂,万世治维。聿公是知,万年邦家之基。
挽黄提举震三章。宋代。陈著。当年时事谁,咄咄赋归与。同是无枝鹊,危如游釜鱼。偷生盟世好,访远记山居。已矣向谁恸,儿孙书满庐。
题汪水云诗卷。宋代。彭淼。万晨归来旧布衣,笳声不断转桐丝。十年秋入肩吾鬓,四海人传云叟诗。窖里雪氈魂些短,江南月砌梦归迟。白头惆怅相逢晚,况是人间落叶时。
春愁。清代。丘逢甲。春愁难遣强看山,往事惊心泪欲潸。四百万人同一哭,去年今日割台湾。
为黄明府题海会图。明代。黎民表。龙眠居士还痴绝,不羡吴生老擅场。幻出如来金粟影,移将龙树水晶房。衣裳下拂天人石,草木同沾佛国香。京洛风尘空对画,岂知禅客倦津梁。
苏幕遮。清代。赵我佩。曲廊斜,深院静。楼外秋千,送过垂杨影。燕子不来春又尽。几折阑干,独自和愁凭。髻云低,眉月冷。人瘦如花,花也如人病。小梦惺忪眠未稳。烛烬香销,依旧今宵醒。
悠悠我行迈。宋代。严羽。悠悠我行迈,邈在天一方。道路无终极,时节异炎凉。路逢故里亲,挥泣问家乡。妻子离别久,不知今存亡。中原多白骨,城邑聚豺狼。远去无僮仆,思还绝糇粮。寄语家中人,远行良可伤。
莫万安要平题知津阁。宋代。赵蕃。势并江矶起,檐因佛屋高。青罗一萦带,石黛四周遭。谓我其留句,谁知老不豪。蹔来还亟去,岂亦病滔滔。
乐天梦得有岁夜诗聊以奉和。唐代。牛僧孺。惜岁岁今尽,少年应不知。凄凉数流辈,欢喜见孙儿。暗减一身力,潜添满鬓丝。莫愁花笑老,花自几多时。
住处记曾游,十年重到。罨画湖山最春早。红梅几树,一夜东风开了。矮松脩竹外,依然好。
玉色醺酣,香团娇小。消得金尊共倾倒。满怀风味,前度何郎今老。徊徊疏影里、花应笑。
感皇恩(元夕后二日,同彦敬郎中饮洪宣慰山园红梅下,得感皇恩二关)。宋代。张侃。 住处记曾游,十年重到。罨画湖山最春早。红梅几树,一夜东风开了。矮松脩竹外,依然好。玉色醺酣,香团娇小。消得金尊共倾倒。满怀风味,前度何郎今老。徊徊疏影里、花应笑。